第二十九章 火苗遇冷水(1 / 2)

臘月二十,京師的天氣出奇的好。

站在外城比較高的地方,就能看見紫禁城高高的宮牆。眯著眼,甚至能看見飛簷上,隨著寒風顫動的銅鈴,高矮不一,鱗次櫛比的屋頂。

雖然說不如南邊兒的富甲商人有錢,但是架不住皇城之中天子腳下的尊貴氣象,行走在大街上的平民百姓都是一身簇新的衣服。

像是抵近年關的緣故,街巷裏小攤販。帶著六合一統帽的,多是些商人。雖說商人不能穿綢的禁令早就鬆動了,但那也是在南邊兒,商賈巨富鮮衣怒馬招搖過市,京師重地,這些還是要講究的。

騎著高頭大馬的,帶著元朝式樣的笠子帽,讓人看不出帽簷下是誰的臉。不過能這樣高頭大馬又遮著樣子的,官位想來是不低的。

今歲的臘月眼見著要完了,京師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前幾天外城裴家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被繳沒家財,一個獨兒流放的事,也隻是讓那個層麵上的商戶感歎兩聲,行事又多加了幾分小心外,就像是投入深潭裏的小石塊,並沒有起多大的波浪。

陳圭挑著簾子看了一會兒,小臉被吹得發青,無奈隻得放下了小窗的簾子。雖然說自身還沒有嬌貴,然這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出門機會,若是吹了風又得回去再躺些日子,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因為一個過錯,富商裴家就這樣倒了,對於家中親眷來說,是好一番顛沛流離。對於外人來說,不過是偶爾還會提起的談資,過的一年兩年,若是沒有些利益糾葛,想來是在再也想不起,有一個裴姓商戶人家,也是永樂年間就遷來京師的老家族了。

打一場架就落得這結果,裴家的獨子少爺顯然是想不到的。這事情是從陳家下人口中聽來,正德是提也沒提過的,或者根本不是他下旨處置的,自然有人收拾爛攤子。

陳圭早有心理準備的,聽到這裏也有一種此身無力的感覺。倒不是他是個大聖人,見著仇人還想著以德報怨,要去營救一番,實是從裴家想到了陳家,一個是“低賤”商戶,一個是百年官宦之家——其實又有什麼差別了,什麼樣的結果,也是掌權者一句話的問題。

陳圭覺得自己的心境其實在不知不覺發生變化。他剛穿來時候,迷茫又興奮,同時又舍不得二十一世紀的親人。等到知道這不是什麼修真修神的世界,沒有大神器,不能破開時空再次回去,他死了心,將二十一世紀當做大夢一場埋在心裏。

作為陳家二少爺,他可以讀讀書,學著做點時文,去科考中滾一圈,當回明朝讀書人。或許會做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娶個門當戶對的正妻,納幾房美妾,生的兒女成群。這樣的按部就班可能很丟穿越者的臉,但對當時的陳圭來說,確實沒什麼壓力。

他很幸運,沒有穿成小廝奴仆,不用為獨立自由奮鬥。不是最下層的癟三兒,不是亂世中的浮萍,沒有國仇,更沒有家恨。陳家這樣的家世,讓陳圭就是不作為,也會比上輩子成就高很多。

二叔陳熊被帶入京師問話,路上又有欲要奪他性命的不明勢力,這種情況下的家族繼承人,讓陳圭不能再這樣不作為下去。他深感壓力……同時居然隱隱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