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地一聲,江近海就手將毒酒瓶子放在我麵前,出牢門,鐵將軍一掛,鎖上。
帶著衛剛,他看也不看背後那人一眼,轉身就衝出了大牢。
順便說一聲,他把鑰匙也帶走了。
被丟下的人瞥瞥我,居然露出微笑來,作個揖,不緊不慢地踱了出去。
我越發茫然,不知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秦大人?”即墨君試探著問。
他看不見這邊的情況,自然也不知道我的死活了。
然而他的聲線中沒帶有驚恐之類的東西,他就隻是問問。
我嗯了一聲,示意自己還活著。
“沒事就好,想不到江源會這樣做。”即墨君道,“秦大人知道為何麼?”
“不知。”
“莫非有人認罪了?”
這是什麼道理?有人認罪關我何事,而且要說是畏罪自盡,至少也得有機會知道別人服罪,才能被嚇得自盡吧?關在這裏的隻有我和即墨君,除非他是……
我怔了怔,想到這個可能性。
除非內定是即墨君來替東宮認罪,然後我畏罪自盡,或者相反,否則,為何就單單將我倆關一起呢?
不會的,即墨君應該不會害東宮才對。
何況要重到讓我畏罪自盡的罪名,他認下來絕對也沒好果子吃,再除非是他指認我們了。
指認我之後呢,東宮倒台,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跑來告示我武鍾的事情,目的頂破天也就是把帛陽卷進去,總不會是為了騙取我的信任吧。
不行,被江近海一嚇,腦子有點暈。
不應該主觀地隨意懷疑到即墨君身上,他冷血的腔調又不是頭一回展現,想太多卻是被害妄想症了。
其實我跟東宮的聯係不大,真正要受到影響的是帛陽才對。
即墨君對帛陽有好感麼,沒有。帛陽對東宮有好感麼,沒有。我夾在中間。
台麵上來說,我是帛陽的駙馬,最近也在定國公府上出入,同樣是夾在中間,牽連不可謂不深。
毒死我可以嫁禍,可以離間,真是很好用。
我拎起酒瓶,覺得冰涼刺骨,急忙放到角落裏。
幸好江近海與我有點私交,不至於真的想讓我喝這毒酒,改天要為此對他道謝。
不過在那之前,他能不能保住命還很難說。
皇城的情況也不知如何了……
刀劍無眼,東宮逃掉了麼?
帛陽不進皇城援助,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私底下再有怨氣,也不能否認這一點他為己考慮也沒錯。
反倒是我擅自行動,可能也把他氣得撓牆。
我以為自己先動,便能帶起帛陽後動,是我太想當然。
從此以後,我倆對彼此,都要重新審視一下了吧。
夫妻難做,同盟也沒那麼容易達成,誰說喝過交杯酒就能同心呢。
“即墨大人,樞密使是怎樣的人?”我問。
“樞密使?”
我不信他沒見過對方,畢竟都曾在長青宮手下做事,而且也都曾在皇城管事,不過是即墨君管東宮殿,樞密使管樞密院而已。
即墨君似乎考慮了一下,說:“許久沒見過樞密使的麵了,記得父親大人說,是前朝一位老太監升職上去的,入主樞密院以後,就沒再離開過。”
“樞密院除了傳遞聖上旨意和內宮旨意,還做什麼呢?”
“一些私密的要務,皇室不能驚動朝臣,便也不能通過皇衛京衛來辦,於是動用皇室私存的財力,遣派樞密院代為執行,基本就是如此。但若是能公諸於眾的事務,皇衛應當比樞密院可靠。”即墨君知無不言,十分配合,“秦大人,是疑心有誰指使江源?樞密使麼?”
“這個,下官說不好。”
“秦大人謙虛了,當初在夏縣,江源提過生祠是為樞密使築建,這是違反法令的。為何秦大人回京之後,不見上奏朝廷呢?”
“即墨大人不也是一樣?彼此彼此。”
即墨君避過這個話鋒,放軟道:“嗬,當時當日,或許與江源相爭之間,在秦大人的夏縣滋事,非是故意,在此即墨君先賠不是。”
他總算想起這茬了,不過若是我,一定選擇忘在腦後,誰提醒也記不起。
“此一時彼一時,秦斯早就忘記了。如今你我身陷囹圄,做個鄰居,也是天意,不妨拋卻過往,也請即墨大人莫要再念及。”
我說得很順口,當然,隻是客套。
我並不覺得以前讓他那麼憤怒的自己,真有什麼過錯,倒是他逼我遠離東宮的用意,令人不得不多心。
這樣客套的示好,聽起來誠意也是有的。
於是即墨君回答說:“人性自有善惡,但凡竭力去私心,一心為公,即墨君沒有刁難的道理。武鍾之事,本與秦大人無關,大人卻盡力了,因此你我不會再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