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雜誌的情感碎片(1)(1 / 1)

有些事像過電影,碎片在我腦裏閃來閃去。那是1988年的事。我窮得慌,跑到一家廣告公司去“炒更”,因要拍廣告,聽說一個叫孫周的牛氣得很,隨便請不動他,我愣闖到他的屋裏,磨著他要他幫忙。那時,他住在珠影的招待所裏,6平米的房子到處堆滿書,我站著跟他說話,請他出手。孫周冷冷地說:“看看有沒時間吧!”看樣子挺傲氣的。不知怎麼他後來答應了,並請出名演員王玉梅、申軍宜拍了一條三九胃泰的廣告:從外麵歸家的兒子申軍宜搭著漁船回島上看母親王玉梅,一群美麗的惠安女簇擁母親在碼頭迎來兒子;夜裏,油燈下兒子與母親促膝交談,屋簷下灑落晶亮的雨絲……短短30秒勾勒出母子款款深情,我給配了詞:悠悠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應該是當時最早用人間親情來賦予產品人性化特征的一個廣告,也是我第一次跟外景看拍電影的經曆,看孫周拿著對講機調動海上帆船的那種威風勁,真讓我折服。他導的《今夜有暴風雪》裏,女知青用汽油桶當浴盆那場戲,不知打動了多少觀眾!我當時還在辦一份報紙,接了不少三九的廣告業務,都交給孫周拍,每次都是在最後合成時,我就跑到機房寫廣告語,交給人配音。我和孫周的合作極其默契,從來沒紅過臉。有一天,我們倆一起吃飯,孫周說:

“我們下半輩子一起做事情吧!”我說:“好!

1992年,我和他創辦了一個廣告公司。我做著傳媒的夢,在廣告業務火紅火綠的時候,創辦了《晨報》。廣告這邊賺錢,《晨報》那邊燒錢,心甘情願。我與孫周有個約定,輸了也不後悔。《晨報》因有關政策規定而停了刊。後來又辦了份《七天華訊》,更是短命,出版了七期就被令停刊。那時,從電台來了兩位猛人--竇文濤和封新城,用業餘時間幫我操辦編務,搞得有聲有色。

可是,一報一刊燒掉了好幾百萬,我欲哭無淚!真的對應我平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戲言: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嗎?!等到我獲得《新周刊》承辦權時,公司的財務已到了強弩之末。

竇文濤走了,去了鳳凰台。他給我留下一封信,一說是感恩,二說是懷念,再說是人生難言何時再聚頭!封新城則懵懵懂懂被我說服,帶著幾個骨幹留守著,接著辦《新周刊》。我是看好封新城的才氣的,和孫周商量推他當總編,我說“賭他一把吧

”?孫周同意了。我把帥旗交給他擎,他竟沒有給我提任何條件甚至連工資也不問就披掛上陣了!

廣告公司一群兄弟負責

999品牌的鍛造,賺來的錢也沒有得到絲毫的實惠,卻讓我投在前景渺茫的媒體上,而他們始終沒有怨言。對於編輯部的兄弟來說則時常要忍受遲領工資之苦。《新周刊》創刊一周年時,封新城在飯局上唱了周華健的《朋友》,聽得我心頭熱乎乎的。我含著淚給孫周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聲承諾一輩子”,看他也閃著淚光。我不知道這是否就叫江湖?

剛過完一周年刊慶,酒氣還未散,那窮途末路的陰影籠罩著我的心,但麵子上仍挺著。封新城已嗅出氣味,但不敢過問。這天,孫周終於憋不住了,把我和封新城叫到他房間,說要商議《新周刊》去留問題。氣氛實在沉悶。突然孫周尖叫起來:“孫冕,我們已經證明我們有智慧有能力去辦好一本雜誌了,但我們沒錢!不能再這樣死撐下去了!要麼交回去,要麼賣掉!”我和封新城都愣住了,一會,封新城不痛不癢地憋了一句聽來是不著邊的話:“哦,看來隻有李嘉誠能救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