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以。”鑒真點點頭。
他說著向前摸去,從筐裏撿出一根草藥在手裏撫摸一下,拿在鼻下聞聞。說:“這是魚腥草,去火除濕熱。”
有醫師趕快記錄。
鑒真又摸出一隻,聞聞,又放到嘴裏嚐嚐:“這是雞血藤,通經絡除風濕。”
就這樣他放下一個再拿起一個,聞一聞,嚐一嚐,不但準確地報出了藥名而且說出藥性:“柴胡,去火消炎……柏子,補氣養心……”
圍觀的人們被鑒真的真才實學所震撼,一個個露出敬佩的神情。而始作甬者賢景和誌忠、法寂等人的表情卻越來越不自在了。
鑒真不停摸著聞著嚐著,不停地說著,直到麵前的草藥沒有了。
“嘩”一片掌聲。
良辨大師真是服了,他上前握住鑒真的手:“太好了!鑒真和尚,謝謝你,謝謝你!”
“啊,這沒有什麼。”鑒真平靜地說。
另一邊,誌忠悄聲對賢景說:“不得了,沒有任何差錯。”而賢景則冷冷一笑。這一切被普照看在眼裏,他朝他們怒目而視。
事後,弟子們陪鑒真到寺外散步。
普照忿忿不平:“師父一到日本,給舊教團的頭麵人物造成了威脅,這些討厭的家夥就想出各種辦法來為難師父。”
思托則洋洋得意:“能難得住嗎?校對佛經,識別草藥全都不是不戰而勝了嗎?”
鑒真淡淡一笑:“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吧?經文誤差太多了,確實需要重新校正。而識別草藥,乃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普照說:“我總覺得他們不懷好意。我有一種預感。”
“什麼?”思托問。
“當山雨要來的時候,你會感到空氣中有水。”
這些事情僅僅是小插曲,不足掛齒。鑒真的使命是要用佛教完整的傳戒授律製度來規範日本舊有的,混亂的授戒習慣。到了春天,在東大寺盧舍大佛前的戒壇築好了。
唐天寶十三年,日天平勝寶六年四月五日這一天,鑒真在此舉行了空前的大法會,住持日本佛教界從未有過的盛大的授戒儀式。他身披袈裟,莊嚴站在戒壇上,表情安祥;其他弟子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如玉樹臨風。在幡幢飄揚,香煙縷縷,鍾鼓齊鳴中,聖武太上皇、皇太後、孝謙天皇等皇族成員依次登壇,請鑒真以嚴格的三師七證為他們授菩薩戒。
事後,鑒真又為沙彌四百餘人授具足戒。
這一下,就等於說給日本佛教的舊製給予了致命的衝擊。以賢景、誌忠和法寂為首的僧人們又一次情緒激動地麵見安宿王。
賢景臉色陰沉:“天子親自登壇受戒,這在日本曆史上前所未有啊。可見天皇陛下對唐僧的蠱惑是言聽計從了。”
誌忠也口氣激烈:“可不是?天皇給鑒真下了詔書,說什麼‘自今以後,凡授戒傳律諸事宜即由和尚全權辦理’。這是什麼意思?就是把原來僧綱製度都廢除,所有權力歸鑒真。”
“現在又規定,日本僧侶不經過東大寺戒院及其屬下寺授戒,就不能取得度牒、僧籍,不能享受免課稅的規定,真是豈有此理!”法寂也嚷嚷著。
安宿王對他們的抱怨也嘖有煩言。說:“行了行了,你們也別抱怨了。整頓日本佛教秩序,建立像大唐一樣的僧綱製度是朝廷一貫的宗旨啊。唐僧一來,建戒壇,講戒律,實行正規授戒製度,讓朝廷頭疼的事情迎刃而解,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法寂說:“可是這樣一來,日本佛教就被分裂為兩派了。真可悲啊!”
誌忠說:“既然如此。那麼願意按唐僧三師七證授戒的,就到戒壇院受戒,不願意的就自誓受戒。井水河水兩不犯。”
“這恐怕不行。”安宿王教訓他們道:“鑒真大和尚深受天皇的敬重,又有從大唐歸來的吉備真備的支持,你們要顧全大局才好啊。”
但是賢景等人不能就這樣輕易言敗,他們拗不過天皇的旨意,但為了日本佛教的傳統,隻能在暗中與唐僧們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