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封包尚未拆開,細節奴婢等尚不知曉……”
“嗯?”
看著崇禎沉下臉來,王德化也不慌張,皇上的脾氣他太了解了,當下又笑眯眯的道:“奏報送至時,是由湖廣來的急使親自送到,插紅旗,報大捷,言稱斬首七千級,張獻忠亦是伏誅,被割得首級……”
“什麼?”
和自己所有的大臣一樣的反應,在這一瞬間,崇禎被雷電劈中了一樣,猛然站起,眼睛瞪的滴溜圓,嘴巴也是張的老大,半響都沒有閉合。
皇帝這樣的反應,不出眾太監意料之外,而在場的東宮屬官,也是不比崇禎好到哪裏。
包括皇太子在內,俱是楞征住了。
這十年來,北京的深宮中不知道接了多少次張獻忠等人的死訊,包括李自成在內,被推斷死了沒一百也有八十回了。
但沒有一回,敢理直氣壯的宣示已經割到了首級!
有首級,就是說明,張獻忠已經死的妥妥的,絕對沒有一丁點的推詞或是意外了!
不是確定的話,沒有哪個在地方督師的文官和武將敢來說這種謊話,就算是楊嗣昌或是左良玉也不敢!
“獻賊已經死了?”
“是這麼說來著!”王德化一臉笑容,跪下拜舞:“奴婢給皇爺賀喜!”
“奴婢給皇爺賀喜!”
“兒臣給父親賀喜!”
“臣等給皇上賀喜!”
一時間,殿中所有的太監和官員們,還有皇太子在內,俱是跪拜下去。
崇禎已經幾近癲狂,和幾年後李自成給他的壓力來說,張獻忠在此時給崇禎的壓力一點不比後來的李自成小。
攻克鳳陽,焚毀挖掘皇陵,這樣的事,便是張獻忠和其餘賊首一起做出來,而其中張獻忠名頭最大,殺戮最凶。
這樣的一個悍賊頭目,十年來難製,兩年前張獻忠在穀城受撫,不聽宣調,不解釋兵馬,日夜操練,擅蓋營房,這些事朝官奏上來,崇禎都是睜眼閉眼,根本不願去細想。
如果他能有信心以武力解決張獻忠,又怎麼會容忍對方在穀城名為受撫,實為藩鎮的格局?
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火漆封好的奏事封包,崇禎隻覺得似有千均之重,簡直快要拿不動他。
半響過後,他才拆開封包,將楊嗣昌親筆書寫的奏折拿出來看。
“果然,果然是獻賊授首了……”
一看到前半截,崇禎便是兩行眼淚流落下來。在場的太監們都做出動容的模樣,但也是很有默契的沒有去勸。
十年苦功和龐大的壓力,叫這個剛剛三十出頭的皇帝發泄一下情緒也好。
此時大學士們也是聞訊趕來了。
薛國觀為首,範複粹等人相隨於後,五個大學士魚貫而入,見崇禎於金台落淚,眾人也並不吃驚,預料中的事情。
當下俱是山呼拜舞,口中俱是道,此為皇帝賀,為大明賀。
“諸位先生請起,賜座,賜茶。”
崇禎終於是漸漸鎮定下來,繼續看奏報,等他將楊嗣昌的奏報放下時,臉上神情也是變的無比鄭重。
“此次大功,是張守仁率登州鎮,以七千擊五萬,於白羊山一帶大破賊寇,除張獻忠外,尚有曹威,馬元利等一起伏誅,斬首七千級!自崇禎初年有流賊為患,十餘年間,官兵未有此大勝!”
“原來是征虜將軍!”
皇太子眼睛都是一亮,輕輕呼出聲來。年紀小的人不免都有崇拜英雄的情結,皇太子自然也不例外。
張守仁的種種經曆,二十餘歲以白手起家,創立軍隊,剿滅海盜與各地響馬,斬首之多,武功之高,已經漸成傳奇,太子愛聽,自是有人誇大其辭,說與他聽。
濟南之役,北上之行,也是頗具傳奇色彩。
最少在皇太子心中,張守仁已經是一個傳奇般的將軍,與戚繼光甚至是嶽飛一樣,都將是青史留名的大將和良將。
以前,張守仁的戰功和資曆還差點兒,白羊山這一役後,恐怕沒有任何人敢說嘴了。
薛國觀輕呼出聲,心中感覺無比安慰。
這個膠東的青年將領,他是從對方尚為遊擊將軍時就青眼相加,果然張守仁也不負所望,一個個戰功拋出來都是沉甸甸的。
一時間,他也是有點神思不屬了。
如果自己能在“知兵”上下一點功夫,此次自請以首輔之身份視師,這個經製大功落在自己手上,首輔之位,尚有人敢謀奪嗎?
可惜,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悔之晚矣。
但在明麵上,所有的大學士和官員太監們都是又一次下拜:“恭賀皇上又得一良將,張守仁此次武勳,不在當年戚繼光,李成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