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魅香[結局下](1 / 3)

封宮的結果便是,坐吃等死一般的後宮生活。

正如穀謠所料,自她踏出天子殿的那一步起,立即便被侍衛層層圍住,看似保護,實則看守,軟禁於西藍宮內。當日戴太後被張苔姣從禦園送出,被稱為功德一件,特賜詔命夫人,結果出人意料的是,張苔姣竟然婉拒推掉,稱一切都是穀謠安排,不敢邀功。此話一出,立即引來一片尷尬,屠姒賞也不是,不賞也不是,後而幸在平陽王提起宮內的事宜,這才將這個話題給掩蓋了過去。隻是自那日起,張苔姣依舊回到了禦園,如之前一樣,卻再也沒有與穀謠打過照麵。

同時,穀雁笙也是等同於困守在宮中一般,卻遠離後宮,包守最宮外圍。軍中所有的吃穿用度皆是耗損著庫存,這樣的日子初時還好,沒停上幾天就人心燥動。後宮之中人數就已不少,再加上幾萬大軍留在宮內,這種耗損,隻出不進,簡直是等死。

不斷有朝臣兩陣奔波勸和,魯蕁卻遲遲不肯退兵,其實時至今日,人人心中已有了計較,再耗上十天半月,魯蕁不必耗費一兵一卒,便可輕輕鬆鬆拿下。

但屠姒不退讓也是有把握的,魯蕁這樣耗下去,對他自己也未必不是一種損傷。這樣逼出來的帝位,魯蕁坐上去,也是一世勞苦,終究不得一個好名聲。於是他便賭,時刻揣測著魯蕁的底限是什麼。

終有一日,穀謠在西藍宮震驚住了。屠姒攜軍前入,完全無視穀謠的阻擋將她架住,而後長驅直入直奔內殿,將封鎖的殿門一劍斬開,被秘密幽禁在此處的白羽,終於和她心思夜想的哥哥團圓了。

隻是白羽撲入屠姒的懷中還未哭個痛快,便被身邊的宮人幾下拉扯開,屠姒之前的刹氣一掃而光,不敢直視白羽腫如桃子的雙眼,錯開頭去率先走出內殿:“帶走。”

白羽似是隱隱察覺出不對,便已被架出去,臨出門前看到門口被挾持的穀謠,兩眼含淚聲音哽咽微弱:“謠兒姐姐,你怎麼了?哥哥要帶羽兒去哪裏?”

穀謠心神懼顫,衝著屠姒的背影尖聲呼喊:“你瘋了,她是你妹妹!”

屠姒僵在原地,卻始終未回頭,半晌後冷聲回道:“他也是候爺的夫人!”

穀謠驚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屠姒的背影,那一身明黃刺的她兩眼灼痛,白羽似是察覺到不祥,竟下意識的向穀謠求救。穀謠看著她被拖走,無聲的搖頭淚流不止。

傻孩子,你當初何苦要跑進這個吃人的地方來啊!你向我求救,可我如今都被人所困,如何能相救於你?

在這一刻,白羽對她哥哥的依靠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她隻是哭,不停的哭,脖子都快要扭斷了,也要一直不停的看著穀謠

就在她被拖出殿門的一刻,一隻白皙的手伸了出來,接著一個素衣輕裹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走出,躬身向痛哭不止的白羽行禮:“奴婢姣兒,今後就由奴婢伺候您的起居。”

白羽被這個自報上來的姓名驚住,竟忘了哭泣,僵硬的轉過頭去望向張苔姣,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張苔姣上前兩步,侍衛立即鬆開白羽,她攙扶住白羽,一邊低聲笑語談著什麼,兩人很快的離開了西藍宮的大門處,殿門隨之吱呀呀的關合。

侍衛鬆開穀謠後,她一個不穩,竟撲倒在地,一身塵土,撲起的灰塵打在她哭濕的臉龐,立即花了臉,狼狽不已。周圍的宮人內侍麵麵相覷,躊躇著不敢上前,穀謠在地上扒了好久,呆愣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自始至終,張苔姣都沒有向西藍宮裏看過一眼。

三日之後,魯蕁同意退軍三裏,身攜三千精騎退居城郊,另十五萬大軍駐紮城外,按兵不動。

宮門開,宮中解禁,穀雁笙攜兵居城內。南夷眾兵安置在南郊,靜候其變。

七日後,屠姒下詔,封魯蕁異姓藩王,蘘陽王,入京參見。

據說,這封號也起了不小的波瀾。屠姒本來賜的封號乃是正陽王,正字,已是不低的封號,因為當初穀雁笙的平字就已經是很高,賜給魯蕁的自然不能太沒有誠意,但魯蕁卻不滿,自己定了鑲字。鑲,乃嵌入之意,此字任人都知他是何用意,帝怒,卻忍了下去,最終在朝臣的調和之下,取諧音‘襄’,此事才落定。

襄陽王入京之時,架勢極足,民不出戶,朝中三品以下官員出迎,攜家眷成人陣簇擁襄陽王入朝百聖,百花漫天灑下,紅毯鋪地,兵不卸甲昂首無視兩側的官員家眷,入宮。

那天,後宮之中戒備森嚴,因著穀謠連日來萬念懼灰沒有任何生氣,無爭無鬧,再加上舊病複發纏綿床塌,西藍宮的守備被調去一大半保護後宮其它宮殿,穀謠雙目無神仰躺在床塌上,兩眼呆呆的望著空蕩蕩的寢室。

許久之後,似是聽到刀兵之聲,穀謠猛的激醒,連呼來人,卻半晌未有動靜。大驚之下強撐身體坐起,翻找半天卻隻有後服。可再見後服,也隻是給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灑上一把鹽,何其諷刺。

跌跌撞撞邁出房門,卻遍尋不到一個宮人內侍,到了宮婢的居處翻找出宮女服,匆匆穿上便奔了出去。

整個西藍宮,竟再無一人!

她心中隱隱有了預感,不多停留直接奔出宮門,卻瞧見整個皇宮內院已是人仰馬翻,人們如逃茺一般瘋狂的奔走,細看之下,竟有不少的宮人內侍竟是跨著小包裹,早已有所準備!

這些宮人內侍,早已沒有了安全感,時刻都提心吊膽準備著大難來時僥幸逃出宮闈。穀謠身著宮女服侍,人們也四下裏奔逃,再也無瑕他顧。她慌忙揪住一個臉生的內侍,急聲相問。那內侍竟猛的一甩袖子,根本不肯停留,生死之際誰會傻的停下腳步?

穀謠逆著人群奔跑,連抓了幾個宮人都未果,最後猛的一咬牙,撐著力揪住一個內侍袖中一抖匕首立即抵上了個的喉嚨:“說,發生了何事?”

那內侍哭喪著臉,焦急的說道:“這位姐姐,你快點逃命吧,前麵已經打進來了,襄陽王在殿前被斬首,他麾下的將士殺進宮裏來了!”

“什麼?!”穀謠大駭,大驚之下手一鬆,那內侍立即向下一溜,逃了個沒影。

疾步奔走,她踉踉蹌蹌,被衝來的人幾次撞倒在地,直到終於離開宮道奔至了天子殿的角門,士兵的喊殺之聲便瞬間向她撲來,那震天之響的呼喝之聲震耳欲聾穿心入肺,她猛咳數聲,口中一甜,她大驚,連忙穩住心神,將那腥甜生生咽下。

此時她隻身一人,再轉個彎便是刀槍血雨,別說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完好如常,也萬不能衝上前去。小心的撥開窗縫,仔細的探看四下情況,見一切安定,便準備貓腰進去。

“開密室!”屠姒的聲音從天子殿上傳來,立即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皇上,這……”

“叫你開你就開,哪來這麼多廢話!”

“您乃一國之君,此時戰事未定,未必就會敗,現在正是振奮士氣之時,您……”

“你廢話太多了,留你何用!”屠姒的聲音突然暴戾起來,穀謠此時正巧翻身入室,一步跨出連忙奔入殿內,隻見殿內空空蕩蕩,屠姒高揮利劍猛的向下揮去。

“住手!”穀謠高聲厲喝,卻身體不受自己控製,無法搶上前去,屠姒隻向她掃了一眼,手中卻根本未停,直直斬下,福公公緊閉又目,死死的抱住玉柱的龍眼別過頭去。

滋的一聲,利器入體,血光立即飛濺,濺射到屠姒猙獰的麵上,屠姒厭惡的抬手隨便一拭便捂著手臂將癱在地上體力不支的穀謠一把揪起:“來的正好,跟朕走一道!”

說著,屠姒上前一腳將福公公的屍體踹開,鬆開穀謠轉動了那顆龍眼,機關啟動的聲音響起,龍椅悠悠而轉,黑黑的地道顯現於前。

穀謠僵著身子,望向福公公死不瞑目的蒼白臉龐,兩眼灼痛,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屠姒將她揪起便往龍椅的方向拖去,穀謠卻死死的向後退,眼角掃到屠姒的手臂,似是受傷不輕,然而屠姒哪怕僅僅隻留一臂,將現在的穀謠拖去也不是難事。他無視穀謠的怒目,一拽一拽的拖遝在玉階上,每碰一下,穀謠就清醒一分,看著福公公的屍體,她心如刀絞。

福公公,這便是你拚了命也要維護的主子,這就是你費盡心機哪怕受人唾棄,也要保下的皇上!

為了這一天,你隱忍許久,我們都隱忍了太久。他答應過的事情,卻沒有一件允諾,如今甚至親手了結了你的一生,在那劍刺入你身體的一刻,你是痛心,還是解脫?

眼前一黑,便是直直的墜下,穀謠腰間一痛,竟是被屠姒從龍椅的位置直直的拋下地道,這個曾經青麵書生的君子,如今竟然要她以這種方式探路……

屠姒隨後便跳了下來,險些踩到穀謠的身上,幸好穀謠落下之時便已錯開身位,屠姒落地後點了火折,一旁有擱置的火把,想來是為宮變之時所用,引燃了火把光亮立即照射進來,屠姒這才注意到自己所落的位置,麵色一凝,向穀謠低聲道:“得罪了。”

隨後便立即挪動機關,機械之聲再次傳起,龍椅歸位,屠姒上前揪住穀謠便一路向前走去。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當初與我結識,瞎了眼?”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的屠姒突然發問。

穀謠神智本已有些恍惚,聽聞此言清醒不少,頓了一頓後道:“不,當初與你結識,我沒有看錯。那時的你,值得我相救,我至今也未後悔。”

屠姒的身子一僵,全然沒有料到穀謠竟是如何回複,他鼻間冷哼了一聲再不說話。

“你是想讓我呆會兒用到你的時候手下留情?小把戲!”屠姒突然凜然厲聲說道,而這時,腳下的路漸有上長的趨勢,二人小心的向上走著。

“隨你怎麼想,事到如今,我早已不再心存僥幸。對陛下的人格,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穀謠一聲冷喝,屠姒腳步頓住,黑暗中火把滋燃,火油撲撲的往下滴,他一臂受傷血流不止,勉強揪著穀謠,另一手持著火把,穀謠這才瞧見,那火油撲撲的盡數澆在他的手上,整隻手發光發亮,水泡早已鋪滿手背,脫水紅腫慘不忍睹。

“你的手……”穀謠心驚,下意識的便去揪,屠姒卻揮手躲開,受傷的手臂一伸將穀謠夾在自己身前。

“你關心我?”

穀謠別過頭去,連忙退開,屠姒自嘲一笑:“走吧,該出去了。”

說罷,路已快到了盡處,屠姒在牆壁摸索了一陣便找到機關旋轉,立時出口光芒迸進,二人跨出。

待進入室內之後,穀謠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入目之景不是如預想一般是個宮殿又或是宮外,而是一個奉堂。雖然簡易,但確有蒲團以及香爐,上有不知仙號的仙座,隻是香爐內卻看得到早上才供奉了新香,香灰還成炷狀。

屠姒卻不停留,拉著穀謠往一邊的樓梯走去,穀謠向上一看,旋狀的樓梯一層又一層,再一打量四周的建築風格,心中一詫:莫非這是禦園盡處的九重寶塔?

再往上爬,直到上到頂層的時候,穀謠身子當時震住,隻見寶塔頂層已是很少的空間,蒲團上跪坐著一位老者,身形佝僂卻早已是幹屍狀,穀謠大駭,看向屠姒。

“我父皇。”

屠姒的聲音聽不出喜悲,穀謠卻震驚不已:“太上皇?”

“正是,一年多前便已在此殞逝,當時即將生亂,強力壓下此事不得任何人入內,未免生亂。”屠姒平淡無波的說著這些事情,仿若眼前這個跪死的老人與他毫無關係:“就是這個人,你們穀家真正的仇人吧。隻是他已經死了,再尋仇,也隻有等你到地府去討個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