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織造廠見首不見尾的一團兩製(3 / 3)

“我1967年進廠,經曆的工作有繅絲助理、送繭、落絲、機修。行情一直不錯,後來虧損,在蠶繭方麵略知一二。曾經有過‘蠶繭大戰’,賣不了,政府下令我廠統購,成本高,成品價低。繭販子收購與我廠自營不一樣,質量關控製不住。

“2004年5月,‘大公’將工業改為房地產,不告知就停止生產,工人問怎麼辦,一位副總經理回答,討飯去!我們不得不走上訪路,在縣政府壓力下,重新開工。但到9月4日,絲部又停,8日綢部也停。

“下崗後一直失業,養老保險中止。”

我5次到達值班室,每每見到他,值班時間表由他安排書寫,將守廠當作自己的責任,有時代替工友值班。

與邵銀富的聊天結束,我將目光移向50歲的章習文,他快人快語:“我進廠工資10元/月,停廠時年收入1萬元。

“市場化後接單加工,業務不錯,分內外銷2種,業務多時銷售員送外加工,賺‘外快’。

“‘大公’辭退工人有手段。原4班人員3班上機,1班在休,改為2班。同樣的工作量原為10人完成的改為4人,到3人,到2人,最後1人。工資降低,工作量暴增,做得生病,病假請不出,隻得走。工齡買斷時走的人最多,我最後一個,直到封門。

“停廠後,在紡織廠打工,改為三輪車送貨,一晃便是3年,下午已約定業務,不能值班,請人代,付20元/天。”

他停下來,手指向剛出去的一位中年男子:“他不是我廠職工,‘大公’答應廠房拆後廢金屬歸承包商處理,承包商為防止偷盜,派人守候。”

下一個陳述人為章保化:“剛進廠,棉被2個大洞,一位工友撕開一張薄被,2人各得一半作為墊被,身上無棉襖,是有名的窮酸。

“下班後到外安裝綢機,賺點外快買房,耗盡積蓄。

“2001年9月14日,膽結石開刀,30日出院,10月15日領驢工齡買斷錢,手還托著肚子。此後廠方不繳養老保險費。

“在食堂工作,每月一評,末位淘汰,以此走人。我應有6個月的休息期,但請不準假,與主辦人吵,被列入走的名單。當時53歲,持有終身合同。

“下崗後,到一個集團公司謀職,看身份證上的年齡就搖手。想當門衛,24小時不休息,身體頂不住。總工會通知貼到廠,介紹一個花木場,算是再就業基地,享受養老保險。

“我廠5人同去,挖挑2種活,2壇1挑,每壇50公斤,1挑100公斤,關強水挑得腰脊突出。監工在竹林偷看,不如意叫到辦公室‘教育’。養老保險費憑自己繳納的單據報銷,幾位工友無錢繳納,沒有單據,無法報銷。

“曾跟隨妹夫做過泥水工,停停歇歇,不固定。

“患前列腺炎,短褲發紅。妻胃息肉,動過手術,沒有恢複。

“已欠電費0.1萬元,幸好每個單元都有退休人員,他們按時繳納,電力部門無法關閉總閘。

“我3兄弟,老大入贅,母親中風,由我與老二贍養。我已3年未出分文,老二單獨供應,已欠他0.1萬元。

“小字輩上門,無力出紅包。近幾年沒有新客,謝天謝地。孫子生日,無法顧及。

“過年,兒子給二三千元,可以應付,如不給,不知怎辦。

“在花木場,一位好心的投資人為我申報特困戶,2005年領到600元、5公斤裝大米1袋、油1壺,2006年也享受。今無單位,申請無門。”

除個人遭際外,他也提到工廠事:“一家集團公司有合作開發房地產意向,打人1700萬元,數月後,見工人維權不斷,房地產落空,索回投資款。”

此次談話後,在路上見他提1隻包,問行程,回答到鄰縣去打工,賺點錢過年。我為他高興,也為他難過,一位帶病的人,為生計奔波,人生不易。

坐在我另一側的是一位40開外的男子,應我所請,放開談論:“我廠行情下降有很多原因。外銷原通過出口公司,放開後壓價。收繭,沒有把好質量關。廠長出國,到達4個國家,決定通過新加坡老板購買設備,太貴,損失數千萬元。這套設備必須出名牌產品,才具有價格優勢,才能盈利。實際上我們的成品與普通產品差不多,虧損成為必然。

“商談兼並時,縣委書記說,要調查一下,不要複製另一先例的失敗。這番話是書記的同鄉告訴我的,遺憾的是廠長沒有照辦。兼並後,主辦會計說,上當,‘大公’賬上無錢。

“‘大公’所在地被化工生產汙染,應鄉親父老所請,答應投資25萬元安裝自來水,縣委書記簽字。因執行不力,鄉親父老與廠方衝突,‘大公’傷人,書記責備老板,不給麵子。

“使用強力,似乎是‘大公’老板的個性,他開發旅遊區也打過人,我廠南門豎電線杆,老板認為不祥,又打人。但有後台,此人要電器,老板就提供;出國,老板出資金。此事由一位基建包工頭說出,他與老板親近。”

我問他為什麼能獲得這些內幕,他告訴我,過去為工廠上層當差,不時得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情報”。

在場的人告訴我,老退休工人沒有值班,但出資買炭,為守廠增加一份信心。

1月20日,我第3次走進值班室,諸達花在座,職工早就提起,她有病,丈夫為人忠厚,在學校掃地,家境貧寒,根據這一信息,我已采訪過他的丈夫,不期而遇她本人,非要她說幾句,她應請而述說:

“我30歲患高血壓,不能爬到織機的龍頭上,做輔助性工作。兼並後,必須上高處,沒有商量餘地,隻得請病假,時間長短不一。計件工資,病假無錢,每月得三四百元。

“下崗後,一直在家。公公80歲,婆婆76歲,他們省吃儉用,為兒子繳納養老保險費,我的停繳。他們沒有將我放在首位,媳婦與兒子有別。”

這天天氣放晴,室內變亮,我攝下值班安排表,共8班,每班三四人不等。

2月10日,第4次進入值班室,46歲的古崇化發表自己的看法:“老板已退縮到起家的地方,陷入資不抵債的境地。如有餘款因欠款利息太多,將很快耗盡,不如早日處理。我們應當出租廠房,有資金供專人值班,有責任心,輪流管不好,設備被盜不少。要將這一行動告訴對方,我們在打持久戰。”

關強水認為輪流更好,增加參與意識。

3月11日,我第5次跨入值班室,對土木發與郟喜璣夫婦訪談結束,已到“下班”時間,隻留下洪麗娥一人,我請她談一談,她的話題比較集中:

“第一次值班,自願報名,白天女性守,晚上男性接班,時間一長才分組。現在一些追隨‘大公’到工業區的人也希望加入,我們不同意。那時,他們不與我們分裂,就等於沒有安置,事情早就解決。

“今天7人值班,4人未到,我們有人點班,會處置。我下次輪值在下月18日,一輪38天。我於2005年退休,仍來值班,守廠開始後退休的,沒有1個提出不值班。大家齊心,有事,電話一到就趕來,逼得沒有辦法。”

我問:“還能堅持3年嗎?”

她滿有信心地回答:“已守3年,再3年不在話下。”

問:“大家急嗎?”

答:“這麼多年,都想問問情況。我急,大家也急。”

問:“應有怎樣的結果?”

答:“沒有退休的,打工收入不到0.1萬元,上有老,下有小,最好給他們生活費。退休的,有點補助最好。”

關於值班問題,柳木花說:“2005年正月,有人想停,我堅持要安排人員,是否到崗隨他,一斷就難召集,大家讚同。現在房地產走下坡路,對土地的需求會暫緩,但我們不能泄氣,最後一人也守,如有結果,守廠的誤工費要清算。”

在采訪柳智芬時,問她退休後是否繼續值班,她回答當然去,一直守下去,損失要補償。如果發生強力,就拚。

任銀花告訴我:“值班守廠,不請假;上訪,也不請假,要齊心。如果強行,肯定要還手,用棍子,沒有顧忌。”

7 書比房子重

2008年1月15日,在洗燙店找到桃銀絳,他將手頭活幹完,坐下與我攀談起來:“我在動力車間做木工,兼並後減少1人,我的任務除本行外,還要維修自來水設施、空調,開車床。因沒有培訓過,車床上的加工物太長,轉動時脫機劈來,幸虧沒有受傷。感到不安全,離開工廠。”

我問他為什麼選擇洗燙業,搶女性的飯碗?

他回答:“父親從事裁縫,有家庭基礎。燙衣力量型的,業務多,非男性不能勝任。從業已1年多,起初向轉讓的老板學1周,靠領悟。”

又問與原店主比較,誰的業務更盛?

他說:“原店主的賬本我見過,業務量僅我的一半。顧客近處不多,大部分來自鄉下,以老板為主,原格局已形成,我做得更大。生意好時600元/天,今天雨雪,走動不便,約二三百元。人辛苦,有時幹到半夜,一般到晚上9點。可惜幹此行太遲。

“職工議論,維權到現在沒有戲,我認為至此地步,放棄能嗎?爭口氣,會爭到一點利益。”

他有業務在身,握住熨鬥,我打聽柳智芬的工作地,他指點給我看,我進入下一站。

柳智芬在店,還有一位工友在場,我們一起聊天。柳智芬說:“一位工友常流鼻血,關強水勸他去醫院,他回答沒錢。現在門診費動輒數百,住院數千,難進醫院。這位工友下崗後,妻子提出離婚,他再娶一位外地女子,又生一子,負擔沉重。

“工齡買斷時,我不取錢,續簽合同,廠方稱繳納養老保險費,是否真實無法驗證,因為證件仍掌握在老板手中。關門時領取工齡買斷錢。”

她是我采訪中唯一一位提到當時不領工齡買斷錢的人,這批人的養老保險費停廠後無法繳納,但我沒有徹底明白,在7月13日再次找她,她耐心地向我解釋:

“工廠關門時,廠方要求辦理結束手續,我不接受。他開發房地產,一腳踢開我們,土地白拿,必須安置。

“我1年後退休,現在該領失業金與‘兩金’補貼,將‘大公’保管的個人檔案帶去,社險經辦人拆開,內無終止勞動關係的文本,不能辦理,要我將檔案交回‘大公’。”

在旁的工友說,她取錢,養老保險費由丈夫繳納。

1月18日下午,根據電話預約,我來到任銀花工作的餐廳,她因事遲到,表示歉意後,立即聊開來:“王握裕廠長讓外人收繭,先付錢,商販不顧質量,亂收,前門收進,後門偷偷運出,又到前門過磅。兼並那年,我絲部上繳淨利潤200多萬元,一位副總經理收進爛繭子,不虧也得虧。

“我無固定期限合同,關門後天天坐在廠裏,數月如此,6個月後才找到工作。

“一位姓徐的工友沒有技術,長期送繭,兼並後改為挖水泥地,力量不支,自動辭職。另一位工友四處打工,在菜場拔鴨毛,過年前結算工資,次日突然死去。

“我們拒絕在解除合同書上簽字,無法領到失業金和‘兩金’補貼。有些工友因養老保險證鎖定在‘大公’,現在打工的單位為她們繳納,無法辦成。

“炸煙囪時,多少人哭泣,標誌這家廠的不存在。

“老板心黑,如妥善解決,房地產早已建成,賺足錢。

“關門時,我絲部53人,綢部人略多,如果每人3萬元打發,已退出的不會結盟對抗。”

她清算絲部的家當,認為這些設備的價值可以安置職工:“繅絲機10組,每組30萬元,價高時40萬元,用舊也超過10萬元;複搖機6組,每組數萬元;選剝機4台,每台3萬元;煮繭機2台,每台10多萬元;浸機等設備很多,6噸鍋爐2台,每台數十萬元,現在都在爛。”

1月19日,采訪廠區宿舍的餘保人,想了解這位在家就業的“高手”。他58歲,開門就推托,要我去找其他人,提到再就業,他站在門口與門外的我聊幾句:

“工廠關門,像遭受重擊一樣,頭腦昏昏然,不知出路。父親的職業為鑲牙,我學過,現在隻能繼承父誌。向衛生局申請公開營業或在家經營,不給答複,為了生活,在家操作起來。

“不能做廣告,靠質量取勝,鑲牙的人以口相傳,顧客從各鄉過來,但7、8月生意清淡,令人焦急。如今生意比開業初好,能糊口繳納養老保險費。”

這時傳來妻子的聲音:“不要細說,他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我知道不能多聊,準備收場語:“你還算不錯,憑一手技術,解決生計問題。”

“我不拔牙,難度大的請病人到醫院。”他有點自信,“18歲進廠,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廠裏,如果早出來,應擁有小車,而不是今天的自行車或電動車。”

我接過話題:“根據你目前的狀況,年輕時設店經營,一定如願以償。”

1月20日,織造廠一間小房裏傳出敲擊聲,我循聲而進,想見章麗敏,但不在,工友打電話催她,不久她出現在我眼前,談起自己的處境:

“丈夫下崗後當門衛,24小時值班,僅500元/月。2007年3月到高校當門衛,7月班長向管理層告狀,說丈夫有中風病症,左手不便,辭退。丈夫上夜班,血壓要升高,不能睡,高校8小時1班,比較適應,卻不符合崗位要求,鎖在家中。敲打無線電配件,手握不住,隻能套裝,完成一道工序。

“我在服裝商店上班,700元工資,店主不繳納養老保險費,不得不自繳,但繳不起醫療保險。丈夫下崗後隻繳半年,45歲的人,離退休還有很長的路。

“家有13歲的兒子,上月開始,工友幫我擴大‘第二職業’,敲打配件,每月增加200元收入。

“婆婆到社區,看到張貼,申請救濟,年底送來二三百元錢。但未申請低保,恐怕辦不成。”

談話間她不斷停止敲擊,這是她的第二生命線,200元錢對她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1月25日上午,我走向一家咖啡館的會計室,一位女士剛放下提包,準備上班,我向她發問:“不知對不對,你是賣房供子女讀書的織造廠職工,反正別無他人在場,影響不大。”

她表示認可,我說明來意,她開始談自己的經曆:“我1987年進廠,農民工,1989年成為合同工,2001年3月合同到期,以1年1月的工資補償離開。丈夫在絲部學習機修,出師工資近千元,卻調另一車間烘絲,很熱,天天中暑,辭職。我情緒十分低落,放棄班長的職位,雙雙離廠。

“開過冷飲店,虧本,改當營業員。曾在勞動局開辦的培訓班學過電腦,失業人員可免費,在人事局考級。朋友提到學會計,心血來潮,就去參加財政局主辦的會計培訓班,每天晚上學到10點。2007年6月至此,起初幾個月業務不熟,請老師指點,但不能露餡,被人識破是新手而不雇傭。3個月後慢慢上手,月工資1000多元。

“女兒讀高中,我常說大學第三批費用高,讀不起,對她有心理壓力,考試發揮失常,落在第三批,她堅持要讀,隻好賣房。我沒有靠山,姐妹4人,1個患腦炎,要大家幫,其他2人僅能自保。夫家數兄弟,1個不錯,但怕窮人借錢。女兒剛畢業,負擔減輕,但仍有欠款,最大願望是趕快還債,人家借錢給我已有情義,不快還,對不起。”

我發問:“作為女子,很重麵子,沒有房子會感到壓力嗎?”

她答:“熟人要問,我買哪裏的房子,此時感到難過。現租房是一位朋友的,月租300元,沒有大一點的房子,女兒帶朋友回來,不好意思。”

“還有買房念頭嗎?”

“沒有這種想法,現在隻想還錢。”

我提到廉租房,她說去過社區,回答不符合。

我問鄉下是否有房,她說:“丈夫有,快倒已拆,村民告知,現在可以建房,以後不一定。我顧不了,今後,等到今後再說。”

她反而問我,學校已放假,為什麼還在調查?我說從1995年開始沒有休息天,不這樣完不成。

這時外麵有員工進來,她說這裏工作忙,要大家動手,我起身告辭。

8 找不到第二人

2007年7月9日,關強水約我在工友家見麵,他從初次上訪談起。我問織造廠職工為何能堅持維權,至今不動搖。他答:“我是工會副主席,有點文化功底,平時搞宣傳,能寫寫。我的品性沒有問題,不貪吃,不貪錢,有領頭羊能耐,職工信得過。”

我擔憂出頭的椽子先爛,有個萬一,滿盤皆輸。他否定:“我一爛,第2人會站出來。工友處處為我設防,阻止我到衝突現場,以防借故被‘請’。一次,在縣政府上訪,治安人員要‘請’我,職工去拖他,喊著催他動手,那人被製服。”

談到此,他有點興奮:“我們到縣政府上訪,門衛阻攔,問進門理由,我答找領導解決問題,如果他能解決,就不進。我們300人進入,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豎起大姆指,但沒有出語,表示敬佩工人的力量。”

他繼續往下說:“2004年6月開始上訪,10月19日形成像樣的書麵材料,它經過充分的醞釀。”

我問:“為什麼要上訪?”

他答:“我無固定期限合同,卻在2001年推向社會;2004年出問題,工人遭受不公正待遇,氣咽不下。”

此後,我們多次邂逅,一次他說:“政府聯係人約定時間麵談,到時不通知,我經常打電話,見我的號碼,不接,我就半夜打電話,不接就繼續打,他不能入睡,隻好接,另約時間談。”另一次相遇,他說:“近來失眠,上訪事積壓在心頭,揮不去,變成精神負擔。”

2008年1月8日,又一次相遇,他談論最近一次與聯係人的對話:“他講要合法,我回答會找到文件,讓他依法辦事。原工會有一大疊材料,提到一份省級文件,在檔案館找到原文,交給他。文件規定,土地‘用於安置被兼並企業的生產自營或安置富餘人員。’我談安置,他談補償,我退而求其次,就談補償,要他拿出補償方案。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音。”

他將話題轉到“大公”,判斷已日暮途窮:

“銀行知老板底細,擔心無償還能力,令他先還後貸,湊一湊,湊足交給銀行,銀行不再放貸。他又麵臨高利貸的催逼,將資產變現還債。”

在我的印象中“大公”很有實力,經他指點,聯係一次采訪,遇到一位東北人,問他為什麼到這裏打工,他說原管理東北的一處旅遊景點,屬於“大公”,被賣,轉到這裏。看來,“大公”已陷入債務困境。

我見關強水血色不佳,他解釋:“11月開始胃幽門潰瘍,PH陽性,癌的前兆,住院。本來要開刀,最近又說暫不開刀。”

我要他物色替代人,他答無人可代。

我說:“身體一垮,非退不可,應提早安排為好,你隻參與,不當主帥。”

他答:“我與政府聯係人對話,結束時站不起來,對話時一股衝勁,失去自製力。”

1月20日,我在織造廠采訪,他病休,也來湊熱鬧,我向他提問一事:“你在花木場打過工,老板說下崗人懶漢,如果肯幹早就是個體戶,他們隻要求養老保險之類社會保障,國營思想太濃,窮人的事你別關心。這位老板的話是否事實?”

他抗議:“我下放過,建水庫砌過埂,有基礎。花木場來自農村的40人,下崗的13人,挖塘,砌埂比農民好,種植成活率比農民高。我因挑重擔而腰脊突出。

“貼到廠的招工啟事明寫著要繳養老保險費,簽訂合同,但不訂,要老板出示啟事,如不訂,廣泛宣傳不誠實;將‘再就業’牌子撬掉,拉到縣政府前,他不得不訂合同。

“工會有800元慰問金,卻納入養老保險處理。”

我留心此事,11月30日路過花木場,問詢鏟溝人員,他說:“關強水、章保化擔任組長,很賣力,隻有個別人偷懶,現在下崗人全部走光。基地號稱600畝,實際300畝,多報多優惠。”

6月13日傍晚6:40,我在散步,他下班追上來,告知:“5月初寫信給市長,下轉,政府聯係人2次主動給電話,問工人的需求,我要他出個數字,他出300萬元,我說再加1個0。”

我為他取得點成績而高興,他卻說:“可能還要反複。今晚外地有窮工友來,商談下崗維權事。”

7月30日晚上7:30,飯後散步,馬路對麵有人喊我,是他下班回來,我橫過去,問他300萬元是否有下文,他答沒有,還想寫信。

再問職工態度,回答:“不同意,他們問每人補多少?得知是0.6萬元,工人說還是不分為好,8年抗戰就抗下去。我擔心工人到底能否持久,如有其他工廠聯動就好。我自己有時也想放棄。”

我說:“其他工廠不可能,2006年製劑廠有所動作,2007年都已沉默,唯有織造廠上訪2次。

“據職工說,2008年你要換一個廠打工,目前在哪個廠?”

他答:“未換,此廠工資低,工作時間長,但為織造廠維權,能夠準假,正規大廠不行。況且老板誠心請我留下,我按兵不動。”

織造廠能夠堅持少不了骨幹的表率作用,群龍無首不可能有作為,職工敬重他的為人,現選幾例作證:

桃銀絳對我說:“有一位工友批評關強水,上訪這麼多年,搞出啥名堂?我勸關強水別作數,他肯定喝醉酒,說胡話。關強水一倒無人可替代,我不會去,店不能關。關造化也不會去,維權得到的利益,不如自己創業。”

穆秀歌表達同樣的觀點:“關強水有時會被人誤解,指責上訪時有人塞錢給他。關強水批評綢部一些職工不與大多數人合力,到工業區上班,造成‘大公’作過安置的印象,聽到的人打關強水。有人勸他維權白辛苦,不是一個人的事。妻子也不讚成他一人操勞,有利益大家分。這樣的工會幹部找不到第2人,我們有時聊天,勸他肚量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