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織造廠見首不見尾的一團兩製(2 / 3)

“因自然保護區而移民,我安排到織造廠綢部。

“端午節晚上7:15,打手在老板的車駛過後闖入,問誰攔車,我答不知,眼眶遭拳擊,冒出金星,腰部又被重擊,倒地,改為腳踢。一位工友將我拉開,逃出,躲在家中,用電話聯係關強水,撥打110,40分鍾到達。

“到醫院,隨便檢查,7月8日X線透視,不全骨折。

“打手隻處理我們抓住的1名,共同犯罪,應懲治同犯。一位領導表示,以黨性擔保,打手要抓,職能部門說抓不住。

“起訴,我與徐二秀各出1000元,其他5人各200元,請外地律師,不敢出庭,他夫人在某局上班,有顧慮。8月10日隻判1人,平不了我們心,我對宣判刑事庭副庭長說,老板先死,她後死。上訴中院,調解,我不服,不簽字。

“打後,我病假3個月,隻針對此而獲賠償0.45萬元誤工費,其他5人各200元左右。

“此後打工,在一家綢廠3年,廠方不繳養老保險費。2007年至此,7月才繳,工資50元/天,工作28天/月。

“現在,天氣變化眼角傷痛,肋骨也會陣痛。”

我感謝他抽出時間接受采訪,打聽關立邦的工作地點,他指明在同一工業區的處所,我朝著他指點的方向走去。關立邦正在工作中,希望我在晚間到住宅找他。晚上7:30踏入他的家,他正在用餐,妻子先聊:

“我1980年以農民工身份進廠,1987年轉為合同工,2000年到期,廠方不續簽,補償按工資的70%計算,得數千元。下崗後到處打工,今在超市,42歲的人不知能否長期被雇傭。”

關立邦吃完飯,他成為主角,從端午節開題:“那天散步回來,見徐二秀倒地,我撲下保護,打手對準我的眼、腰用力,立即昏迷。腦部大腫,六七天後才消退,現在一疲乏就充血,視力衰退。得到200元錢,充作賠償。

“司爐是我的本行,廠方規定將化工廢水拌在煤中焚燒,嗆人。2001年10月25日,外人來參觀,打聽情況,我講有毒。次日調離崗位,轉到傳達室,呆二三年,工齡買斷,不安排上班。

“在其他廠鍋爐房就業,沒有養老保險,從此中斷。”

他妻子插話:“2007年他妹出資繳養老保險,不繳足不能提前退休,斷檔要到60歲。”

順便提問守廠決心,他答:“8年抗戰,要堅持,老板巴不得我們熄火,不上班也去坐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次事件的背景,可以從柳木花的談話中獲得:“2004年5月26日,我去上班,見工人擁擠在一起,原來是看布告,次日要停廠。晴天霹靂,我們一起討論,決定上訪。150多人開始行動,政府決定恢複生產,給大公集團施加壓力,老板暗中盤查領頭人,醞釀端午節事件。”

穆秀歌另有現身說法:“端午節前,老板爭取在6月停廠,拉攏職工,多次請一位姓陳的職工吃飯,呼‘陳兄、陳兄’。陳說沒有5萬元,休想打發。老板在楊恒歲家打撲克,我們唱《國際歌》,觸痛老板,他剪斷路燈線。工人更火,小夥子撕他的撲克。老板將父母從廠區撤出,作好端午節動手的準備。”

關強水說:“打手隻拘留15天,我抗議,不能援引公安條例,應按刑法共同犯罪處置。打手再次入獄,改為半年徒刑。”

4 醫藥費大家湊

織造廠護廠對抗的事最為轟動,早有所聞,我將目標鎖定在受傷人身上,專題采訪。

2008年1月19日,我進入宿舍區,向章守真請教阻止搬運機器的親曆記,她客氣地讓進屋內,與我聊開:“2004年12月9日,大公集團雇工拆運機器被勸回,一位副總經理阻攔汽車倒退,在我們的強製下才開出。這批民工向老板索討工資,不給。

“13日,我廠綢部轉到大公集團的工人加入對方的隊伍,對方要運走原來拆下的機器,被阻止,他們進入車間拆卸,女工坐到機器上,被拖下扔到一邊,強行拆運,我站在門邊,腳被軋住,他們仍喊‘一、二、三’,齊力往外拉,我倒地,幸虧腳穿軍用皮鞋,厚實,沒有發生骨折。

“我們燒火堆,對方也來烤火,解釋說沒有辦法,要吃飯。

“我10點受傷,大公集團不管,入夜,工友送進醫院。

“這樣的經曆,上戰場也會去。”

她提到受傷的還有章保化,住在樓下,我問章保化此事,他說手破綻,縫3針。

1月20日,采訪吉銀鸞,她主要談一點事給我聽:“對抗那天,對方分麵包,我不讓他們安寧,搶食,副總經理將我推倒在地,我順勢摘下他的眼鏡。”

她還簡略介紹下崗的經曆:“在親戚家打工3年,在家織帽1年,年收入僅3000元,現改為敲打無線電配件,每天從早上6點到晚上9點,還要丈夫從中幫忙。1月800元進賬。”

下午,風雨交加,我在醫院停車場找到桃炎林,他在管理車輛。他說:“我不是織造廠職工,那天代妻值班,文財青站在凳子上拍攝對抗場麵,我保護,被對方拉打,斷肋骨。醫生要求住院,無錢,不能住。”

他妻子在場,也聊幾句:“我全家下放,1982年到絲部,長期浸水,關節痛。今年膽結石開刀,花0.7萬元錢,自己負擔一半。我體弱,下崗後沒有再就業,靠丈夫一人支撐。”

2月16日,電話約定,在吉禾田家麵談,她從多方麵介紹自己的經曆,一些內容為他人所未曾提及,令我耳目一新:“我1986年進廠,一直在繅絲車間。傳言要停廠,我不相信,關門不會偷偷進行。周一到廠,2個繅絲車間黑乎乎的,這才相信傳言。我們找老板,一位副總經理出來,我們問,年齡接近退休,到哪裏上班,他回答說,有話到縣政府去講,別在這裏囉嗦。

“阻止拆運機器這天,我在東大門,聽到南門出事,立即趕過去。我們告訴對方,問題沒有解決,不能裝運。副總經理回答不運走,我不相信。我在圍牆外,鐵柵欄被他們推倒,我倒地,胸被他們踩踏。”

3月11日,接到章保化電話,告知土木發、郟喜璣夫婦在值班室。我第一次聽到郟喜璣跪地敲鑼事,潸然淚下,想采訪但在外經商,無法接觸。我請章保化留心,她回家就通知我。後得到其回來的消息,我立即騎車趕到值班室,郟喜璣先發言:

“我守南門,起初十來人,攔不住對方,十萬火急,奔向放置鑼鼓的儲藏室,取出就敲打,催職工到南門增援。又想東門外有交通要道,人流量大,市民會幫。我跪下,邊敲邊喊:‘快幫忙,要出人命,老板出動很多人!’有些車輛停下,建議我去縣政府。

“敲一陣,站起來沿街敲打,走300米,有人告急,我丈夫被打倒在地。回廠見狀,我心不亂,問丈夫能否挺住,如能挺住到縣政府,他胸被踩,工人抬到縣政府,不讓進,停留在大門口,展示在群眾麵前。

“住院第1天500元,2天後停掛鹽水,我接到單子,交錢,又掛。我到廠,問副總經理在哪裏,見他房門正拉下窗簾,轎車開出,我站到車前,對他說:副總,打架總指揮,現在丈夫住院,無錢就醫,要他支出,不解決車輛不能動。下午3點,派出所來人,說有事可談。我說:搶機器是得力幹將,傷人不管。他們說圍時過久違法,我頂過去,還是打人算守法。下午4點,50多名警察到達,要我到辦公室交談,送副總到廠外,一走了之。

“住院5天,打工的單位有任務,其他人不會幹,為保飯碗隻得帶病上班。

“此前,省委書記下訪,主持人將我們安排在後,無法見到他。縣委書記出,數十位代表下跪,書記說有事找他,下跪當不起。我講多次上訪,為什麼回避,他說這次給他麵子,到縣政府找他。我說相信政府,大家起立。”

“在縣城呆30年,沒有進過縣政府,上訪多次去,如走娘家,一點不怕。”她敲著桌子說,“黃花姑娘到廠,很本分,現在目空一切。”桌子敲得很響。

“一次次事件後,心已碎。

“不光工人損失,老板自作自受。‘大公’的一處房地產開盤,老板講500萬元給職能部門的人,如給職工,商品房早已開發成功。此時在端午節事件後,職工見他露麵,人越來越多,他急忙打手機,招呼小車到,逃出。如再呆,他走不了,會變成出氣筒。”

說到此,她因父親生病,趕回照料。

妻子走後,土木發接過話題:“我接到電話趕來,對方人很多,在搶機器,踩倒女工。此時1位女工可抵擋3個男人,力氣不知從哪裏來。我衝上去,被撞倒,爬起來衝到牆內,又倒地,踢我的人很多。隻有一個念頭,保護財產,保不住,工人有什麼用?要吃飯,不得不挺身,那種場合已不要命。

“左肋骨裂開,傷膏貼1個多月,皮膚腐爛。醫藥費大家出,至今沒有處理。”

我問如出事,還有那股勁嗎?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敢,人總是要死的,有這種經曆,打鬥已無所謂,上戰場也不眨眼。我在上訪時講,如我死,頭割下,送到最重要的地方。”

一個主題結束後,他附帶陳述拆除廠區高煙囪一事:“有關部門認定煙囪傾斜,要拆,同時拆除南麵廠房。我參與談判,帶他們到現場,有空曠的綠化帶,可實施定向爆破。另一方案是頂端斜10米,可爬上人工拆。房一拆,到處拆,我們守護工廠將陷入被動。最後方案是定向爆破,免除我們的心病。”

關於強強碰撞的內容,存在於其他人的口述中,現附記於後,便於集中把握。

采訪柳木花時,她說:“4月停廠,三十來人順從老板,轉移到工業區,他們有時暗中運設備,曾被我們發現。我們在端午節事件後開始連夜值班,守衛自己的工廠。

“恢複生產僅維持4個月,到9月終於關門。此月雇傭民工拆機器,我們聞訊集中,誠心規勸,他們退回。

“12月13日,消息傳來,他們再度拆運機器,我們五六人在外巡邏,見2輛車從大公集團原址方向駛來,又接到電話,大公集團辦公室人員湧來。觀察現場,有來自大公集團原址的鎮幹部、當地的街道幹部和社區工作人員、民工六七百人,外圍有公安人員。我廠300多人護廠,其中有退休工人,職工不能到場家屬替代。

“我們嚴厲約束自己,寧可自己傷,不能動拳頭。大家坐在地上,女工在前,男工在後,機器運出,必須通過我們身上,我們用身子捍衛工廠。大公集團的一位副總經理全權指揮,大聲呼叫‘打,打!’我們數人受傷。入夜,職工家屬前來增援,附近的農民也來旁觀,聲勢更壯,拆機器的民工仍在車間裏對峙。深夜11:40對方在縣政府領導的帶領下,從車間撤出,結束對峙。

“工友說,這樣的場麵領教過,讓他們再來吧!”

采訪柳智芬時,她描述另一場景:“我廠向來以東門為大門,結果守南門的呼喊強盜來了,我們湧向那裏。女工邊跪邊哭,阻攔汽車裝運,攔不住,著地坐。深夜,天寒,對方發羊毛衫和麵包,我們在外燒火取暖。我們向民工說明原因,他們認為處理不當,同情我們。有的甚至說,這樣的事發生在他們那裏,老板被誰打也不知道。周圍的老百姓也罵土匪、強盜,有一人站出來幫工人,被推開。”

任銀花從自己的視角述說:“雙方推推停停,整整一天,一點也沒有運出。我們用鐵柵欄阻止,對方撞來,我們一起倒地,手臂被踩傷,脫皮的人很多。丈夫要去拚命,我堅決攔住。此後,縣政府發出通知,事情沒有解決前,一草一木不可動。但仍有人來偷機器,被發現,那人逃到屋頂。這次是一生中最激動人心的,過去一提起就落淚,講多了,才當平常事。”

楊恒歲告訴我:“退休工人手挽手,薑還是老的辣,他們的作用很大。圍牆被對方推倒,我們用人牆替代。”

關立邦說:“婦女理直氣壯地宣告,要搬機器從身上通過,不料真的會踩過來。對方揚言無論如何都要動,我們回答無論如何動不了。我摔倒在地,褲子拉破。”

工人為此事不斷上訪,2006年11月23日,派出所的答複如下:

接到報案後,立即展開調查:大公集團在搬運機器設備的過程中,遭到300多名職工的阻攔,雙方為此發生衝突,在衝突的過程中,雙方沒有發生打架的行為,隻局限於相互推搡,吉禾田的傷勢是因為在推搡過程中摔倒在地後被人踩傷,章保化的傷勢是因為在推搡過程中撞在機器的三角鐵及牆上造成的,章守真的傷勢是因為在推搡過程中被機器壓傷了腳,桃炎林是因為在推搡的過程中被機器撞傷的。因此,該事件屬於大公集團與集團原職工之間的糾紛,應該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協商解決,或者通過司法途徑解決。

5 露馬腳的小聰明

2007年8月31日,入戶采訪供銷社女工,她的丈夫華雅亮在家,他先與我聊織造廠的情形:“2004年5月26日上班,車間門上鎖,宣布絲部遷到皖南,不服從的自動放棄。隻去一二人,後來返回。職工反對,要求另作安排,廠方臨時購入20台機器,在本縣工業區開張,至今機器未付錢。

“三十來人響應,廠方沒有投入資金設備,靠加工維持,原料也是他人的。沒有食堂,自帶飯菜。沒有雙休日,沒有職位的月薪800元,還要自己繳養老保險費。

“工業區的管業生產線已出賣,土地也脫手,下月我們將下崗。本部關門時,廠方說要將企業維持下去,現在又停,我們要求繼續辦廠,如果不管我們,要上訪,市一級也去。我已57歲,到哪裏去上班。據判斷,我們27人,會像2004年的本部職工一樣,1年1月的工資補償,稱為安置。

“我的住房未裝修,因要開發房地產。現在心態不一樣,拆後要回遷,用現房調換,原70平方米加到100平方米。職工住房220套,有的已出租,等待開發。

“昨天去見一位副總經理,他說老板身旁有人拍胸脯發誓,不必理睬工人。他們不把工人當人看。”

他的女兒在場,要求我處理談話內容,不然得罪人;又強調不能出現父親的名字。

11月2日,在高校宿舍管理處找到郜翔,她45歲,向我介紹說:“我1984年進廠,1989年轉為合同工,此時開始計算工齡。1996年簽訂10年合同,2001年改為臨時工,2004年9月要遷皖南,工人反對,轉向本縣工業區,我列入上班名單,但工業區僅搭臨時大棚,不可能生產真絲,我沒有去。

“擔任過檢驗員,1997年到日本學習近半年。設備全是日本進口,準備車間的拆運到工業區,閑置而爛,留在本部的因關門遭受同樣的命運,令人心酸。”

2008年1月14日,我與柳木英電話相約,到她上班的地方麵談。一見麵,這位49歲的女性就說感謝我,我從來沒有聽到這種聲音,一臉疑雲。她解釋說,到值班室采訪,是一種鼓舞,說明社會上還有人關注我們。我很興奮,在和諧的氣氛中聆聽她的述說:

“1998年4月召開職代會,代表100多人,民工多於正式工,車間主任以上人員列席會議,分組討論時,存在不同意見,車間主任做工作,不兼並發不出工資,工人以為有工資就行,管他怎樣操作。討論後派1人彙總意見,我以為表決不會通過,結果僅1人舉手棄權,1人反對,大家將目光對準敢於反對的我。1個月後,一位電工說,看來還是我有理,今後多事。

“2001年9月的一個星期天下午,突然接到通知,要工齡買斷,下周一簽字,連上訪時間也沒有。有些職工見廠景如此,工資低,我丈夫480元/月,以領錢走為上策。按照通知,取錢的,不續簽合同,不取的續簽,我選擇取錢。

“2005年5月上訪,要求‘大公’補繳2001年10月至2004年9月的養老保險,支付經濟補償費,在有關部門的幹涉下,‘大公’隻得照辦,但要返回已經領取的失業金和‘兩金’補貼。我們不領錢,保留與‘大公’的關係,可以繼續磨下去,但‘大公’將1年1月工資補償打入我們的工資單,強迫接受。

“上訪、應對受傷需要一筆錢,工人湊攏,1人專管,賬目公布。

“一位工友在外就業,衣服破舊,門衛當作小偷攔住,他的宿舍在內,強行通過,被門衛毆打,我們200多職工趕去,壓倒對方。

“有些雙職工下崗後中止養老保險繳納,有一位到‘大公’景區當保安,不繳保費。他妻子脊椎有病,找不到工作,一家人不知怎樣生活。

“兼並後,織造行業未造1房,未進1台新設備。”

1月18日,我來到一家工廠,要采訪房木泉,這是關強水開列需采訪人之一,他是織造廠的主辦會計,我認為不是合適人選,關強水堅持他的主見,我不妨一走。他的經理室無人,一位50多歲的男子出現時,另一對在等的男女迎上去,共同走人經理室,我斷定他便是房木泉。我一直等到男女結束公幹出來,才去見他,他從計劃經濟的經營談起:

“職工最多時達1500人,民工占一半,他們上一線,正式工調二線,工資要拿,活要輕便。一家人醫藥費一人承擔;煤氣專人管,發補貼;水獨立供應,浴室利用暖氣,象征性地向工人收費;辦幼兒園、食堂,擔當社會職能。大學生到國企,比機關工資高,到組織部報到,擁有幹部身份,廠長與行政幹部級別相匹配。”

我感到新鮮,發出“噢”的疑問聲。

他立即扔過幾句:“這點不懂,還能寫改製這樣大的課題?”

我沒有想到他的話如此尖刻,隻能加以說明:“未曾在企業呆過,套路不熟,所以要請教行家。”

他沒有將我判為死刑,作為兼並的當事人還必須交代清楚一些事情,尤其是麵對一個以存史為己任的人,他繼續原話題:“省級大型的絲綢聯合廠也倒閉,適應不了形勢。我廠麵臨蠶繭漲價的局麵,陷入困境,不盡快尋找出路,一拖,無飯吃,就要鬧事。這種廠,再過幾年,無人敢踏進。當時隻看到這一步,現在看來資產增值5~10倍,誰都想投資。不能用現在的眼光看過去,事後都是諸葛亮。

“‘大公’不出一文兼並我廠,協議保證工人身份不變、勞動合同有效。土地增值,要改為房地產,清除職工,職工造反。我同情他們,這一代人必須作出犧牲,失去鐵飯碗,年紀偏大,沒有技能,再就業困難。過去拿得少,土地增值,卻與此無緣。

“工人有時觀念落後,出0.5萬元股金,不願意。現在發財的,難道撿的嗎?”

1月21日下午,采訪穆秀歌。因她丈夫下崗後去世,工友很同情,指名調查。她在一家節能燈廠管理財務,客氣地聊起來:“丈夫患肝炎,兼並後二三人的活1人幹,他在綢部拉貨,重數百斤,吃不消,退出。感到身體不適,在家休息,2005年1月病情轉重,9月去世,欠債4萬多元。

“我在絲部擔任檢驗員,到2004年工資仍300元/月,還要自繳養老保險費,生活困難,利用一樓的住房開設茶室,工廠關門,茶室也關,失業1年之久,到商店當過營業員。

“老板設法趕走老工人,有能量的都走,沒用的留下,上訪會說的人不多,我還算會講一點。

“我廠正門原在北麵,旁有廁所,老板認為不祥,改到南麵。北門2間房安排2人自謀出路,廠區一塊空地2人種植,自謀生計,他們體質不強,老實巴交,廠方要付養老保險費,趕走清爽。

“絲部先關門,老板講這批老娘們,打一頓就解決。

“老板安排工人到皖南,同工同酬,皖南的工資低,我們家小在此,不會去,但他有理由說安排不去。職工起哄,政府調解,老板感到勢頭不對,改為安排到縣工業區。一位工友上訪十分積極,被收買,讓他先去管理設備,他們拆除綢部的一些機器。

“絲部普通職工安排到工業區30人,我也在其中,隻有1人去上班。車間主任看穿實質,認為是應付政府,給人已作安置的印象,她堅決不去。另有幾位營銷員到工業區,卻沒有營銷業務,各奔前程。複搖車間主任、選剝車間主任、絲部辦公室主任到工業區派不上用場,留在家中拿工資

“關門時172人,如果為每人支付1萬元補償,說旬中聽的話:1萬元是生活費,作為找工作的開支,大家拿了就走。工作二三十年,連份像樣的通知也不貼,真氣人。

“停廠後,老板開發房地產,第1期工程占用球場、醫務室和食堂,他以為管理部門擺平就行。這些非經營性土地,用於職工安置,用途改變,激起民憤。

“絲部的職工職業病明顯,一遇天氣變化,要發水泡,關節痛,現在得不到補償。”

楊恒歲是皖南工廠的見證人,談到如下經曆:“皖南的一個絲廠有8組自動繅機,規模與我廠差不多,大公集團在當地貸款千萬元買下後增加2組。如趕走當地人,接納我廠職工,是不可能的。絲廠旁有一個蠶種場,老板想將我廠綢部的人安排到這裏。”

我問他為什麼皖南絲廠的情形這樣熟,他回答每月去一次。

他繼續往下說:“遷址皖南,超越兼並協議,工人無法接受,改為縣工業區,同意的簽約。工人認為是圈套,不響應。我的工作從管設備改為食堂,遷就被人看扁。

“我們絲部儲備的繭子大量存在,聽說要關門,沒人不反對,但老板拉閘停電,迫使停工。我們找副總經理,要他解決,他聲稱去見老板,我們知是金蟬蛻殼,圍住他,從上午8點到下午4點,仍趁機逃出。任銀蓮打電話到縣政府,告知停廠,5月28日上訪,恢複生產,數月後又停。”

6 不會放棄

2008年1月3日,作客時遇到一位40歲的婦女,說剛從織造廠值班回來。我問她,至今沒有良好結果的跡象,拖二三年仍是這樣,還會去值班守候工廠嗎?她回答已堅持數年,不會放棄。

1月12日,走進下崗工人的值班室,實施蹲點采訪,體驗現場氣氛,很幸運以上提到的這位婦女在場,他們沒有將我當作某種利益的“代理人”,後來關強水光臨,氣氛更加融洽。隆冬時分,六七人圍著火爐,煙霧繚繞,時有工人進出,人氣很旺。我請教坐在對麵的邵銀富,一位接近退休的人,他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