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先是痛苦,後來盯著我的手臂,口水直流,勾著頭張開嘴要咬。我把之前那張鎮靈符貼在它頭上,伸指一彈,符咒燃起,它漸漸跟著這道符一起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
“師父,這邊的工作完成了。”
“唔,剩下的事情交給當地。明天去棄琴湖玩一天,後天回家。”
“哎。”
走出房子,我從出租車裏拿出雨傘,兩個人望著茫茫雨夜,現在去哪裏打車?大致辨明方向,各自提一口氣,奔行如飛。泥水濺在身上,也顧不上了。
奔跑了一陣,我感覺腳下泥土顏色變得較淺,四周景物已經不像我來時的樣子。這時聽見師父說:“不能再往前走!”他手往前一指。我順著師父指的方向看去,隱隱約約遠處一個小坡上堆著幾十座小墳,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我知道路線不對,但是看師父的神情,不像是走錯路這麼簡單。
“怎麼了,師父?”
“你知道明吉有一個明族嗎?”
師父這麼一問,我搖搖頭。
“明族一直居住在明吉附近,說到曆史,跟我們華夏族都有數千年。嗯,華夏族還要長一些。他們行事詭秘,崇拜英雄,在法術上也有獨到犀利的地方,一直跟天下道門不往來。聽說明族為曆代英雄建了一塊墓地,數千年以來隻有明族自己人可以時常瞻仰親近,對別人可是禁地。因為踏入禁地而丟命的,有道門裏的人,也有普通人。”
“普通人?”
師父點點頭,沒說別的,隻是說:“前麵這塊墓地我看氣息不一般,我們先回去再重新找路。”
我跟師父往相反的方向飛奔,心裏想著:“這樣的墓地,幹嘛不藏起來?別人進不去也就不會冒犯了。像這樣一個人不小心冒犯就要犯死罪,這樣的一族跟邪魔外道有什麼分別?”直到遠遠見到前麵有一行明火,精神一振。
跑近一些,能夠辨認出是二三十人舉著火把走路。我看那些火把能在雨中不滅,他們也不打傘,身上裝束以白色為主,風格奇特,不由得稱奇。
人群慢慢接近過來,我跟師父有意讓開道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人群比剛才又近了些。如此反複,二三十人從我和師父身邊穿行而過。師父展開止水步,要靠近我身邊,但身邊不時經過的幾個人好像位置上十分古怪,師父始終都在圈外。我也不能靠近那邊。隊伍走過大半,忽然間我腳下一輕,兩個人將我雙腿一緊,兩個人將我手臂貼在兩側,就這樣扛了起來。一行隊伍掉轉方向,往來路回去。他們來的時候看似不緊不慢,去的時候個個奔跑迅速。他們留下幾人攔阻師父,我聽見師父叫了我一聲,耳邊風聲不絕,就再也聽不見了。
我動彈不得,提一口氣,大聲呼叫,雨水不停流進嘴裏。他們不理不睬,任由我喊。周圍好像荒無人煙,沒人聽見救命。我隻能望著天,聽見自己的回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聽不清。
被扛著的這段時間裏,我有時頭比腳低,那是他們在走上坡。我看見一個黑黝黝的山頂,上坡走了半個鍾頭。下了山之後,有人用布條蒙住我的眼睛,我順勢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那個人比較記恨,在我嘴裏塞了一把泥土,我能怒不能動。等再翻過一座山,我聽見水流聲。有一段時間我聽不見腳步聲,聽見有撥水聲,知道是在渡河。上岸之後,這一行人先聚攏,再次奔行飛快。
又過了一陣,他們改做步行,我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冷譚兄弟,蕭越兄弟,回來啦!”
另一個男子說道:“是,我們在外麵巡邏,冷大哥帶咱們抓了一個擅闖‘英雄地’的人回來。”
腳步聲走近,第一個男子說道:“好,就是他嗎?放下來,關到牢裏,問他餓不餓。”
兩個扛著我的人答一聲“是”,把我放了下來。這時又一個男子說道:“這個孩子有些本事。”接著不知是誰,把我隨身發符紙都搜了去,又在我丹田處按了一掌,一股寒流打得我一個哆嗦。第一個人囑咐一句:“明天讓他吃好一點。”
我找準那個發號施令的人的方向,一口泥吐了出去,卻沒聽見泥土打到人的聲音。那個人冷笑了一聲。接著我兩條胳膊被人向後一拗,押著我往前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