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剛想入睡,方覺得夢裏在同誰說話。清醒忽覺耳邊再說:“好孫女,布穀鳥叫遲了,快起來。農忙過了,讓你睡個痛快。”
他伸伸懶腰。揉揉眼睛起來,看看老太和母親的床鋪冷了。趕緊攏攏頭發,理理索辨,背上馬鞍,腰上別上鐮刀就走了。
夏日的清晨多麼涼爽啊,吹來的柳風,一下子就把困倦吹消逝了,她們精神煥發,生龍活虎的氣魄。趁著路上無人,跳在馬上加了兩鞭子,飛奔向田園裏。
隔了一會兒,阿米來放馬,向老太太問好,並惋惜地說:“老太太,麥子割早了,麥芒還沒有變褐色呢。”
老太太頭也不抬的回答:“確實割綠了。”
他想的講的有道理說:“寧在田裏養,不在家裏堆,下季割遠些。到嘴的東西不能生吞硬咽好嗎?”
老太太樂嗬嗬的,咽著氣。盤田人,活到七八十歲,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貓吃醃菜,沒奈何啊,阿咪的一句,觸及,傷痕累累,淚珠滾進禾土裏。轉念想,是娃娃家不知道底蘊的話,才勉強說:
“事逼人為,等麥子熟了割,工人請不易到,隻能割早一些。隻有忙上前,下一季要緊。”
年輕人,討好閑口講白話,分明擺著家勞力不足,為何說這些,不通情理的話勒。真是禍從口出,今後。凡事留心,休得燒香,扔到佛前,他轉變話頭,敷衍譴責的說:
“是呀,是從長遠入手是個辦法,不能丟東忘西,眼前是根本。”說了跑進數月說:
“阿月,我叫你那麼多,怎麼不抬頭看看我,又不叫你嘴咬,眼睛割麥。”
素月“噗嗤”聲笑。“好有講頭,東喇叭,西喇叭,怎麼你遊手好閑,怪輕鬆,講話比做活費氣呢。”
阿咪瞅了他一眼說:“你老愛打趣人,我又沒有吃了你的米,還米穀子,何必一張嘴,就放嘴倒臉,我們一個掛著,一個還掛不夠呢。你看才在一起玩了多大幾天,農忙,又把我們驅散的,東一個,西一個,想那一天才能,熱烘在一堆,昨天,我見金妹,金妹獨個兒縮在山邊地裏,我想,姐妹如今是暫別,很快就會來長別呢。”
素月豎起腰。擦了一把汗,說:“真是大人講的娃娃話,世間哪有不散的宴席,何況各吃各飯,各挑各擔。閑話少說,閑著有氣無處忙,倒不如幫我我割麥一陣,早飯後就要離地了。”
阿米說:“割麥倒容易,就是一時想看馬,馬在田麥田裏。快步去攆。”
滿香在田頭找,吃青豆米。阿米把素月家的事說給他,她說:“你真不知好歹,姑娘打不完的井水。用不完的力氣,阿米,我們從小要好,怎麼見死不救,一個拉一個一把事情就解決了。”
她挎豆藍到素月田裏丟下,揮動鐮刀,低頭割著。
老太太見滿香幫忙,鬆鬆腰杠。眼淚和汗水直掛到胸口,邊擦汗盯著難得的好人,滿香說:
“老太你看我不中用,今天我試試要,掄一背麥子,叫花子倒賣米,不得不下手啦,要不是我走得急,人家攤子收了。”
老太鞠摟著身子,連連道謝說:“人看從小,馬看蹄爪,我早就看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嗯,幫我們老弱。這叫雪裏送炭,我常和阿月說:“人從小不能嬌生懶惰,惜身養氣是不能幹。農民的本身就是下苦,不下苦,不賣力不是好農民。對人就講良心,好心始終會有好報,我老叭叭的,祝福你,講上一個好女婿。”
“多謝您老的祝福,謝謝您的金口,我恐怕,老水淌進溝裏,養一輩子,老女也不一定哦。”
她們聽了大笑。
素月她媽,實在忍不住說:“難為你了,剩下不是很多,你先回去,招呼家裏。為我們誤了你的家務,更是不好,因為你幫得了我們,我們卻是手長衣袖短,顧不及你。”
大媽別說了,我也不過是個趕熱鬧,圖講嘴,因為素月我們是好姐妹,十天半個月不見麵。聽阿米說你們今天要犁田,湊個人數,割他兩把,根本算不了什麼不人生不長,拐角相逢,往後我靠,老太們的多著呢。”
老太太感歎說:“常聽人們誇獎你,你口直心快,知情在理,做活麻利,果真,名不虛傳啊。唉,做人不會。連累三親,為我們老弱一家,要給你苦夠呢。”
“哎呀,你老的話把我舉得太高,小心把我舉到雪山頭,跌下來可爬不起來,我也不過是瞎貓碰著死老鼠,趕著一次吧,說到幫忙兩個肩頭抬一張嘴的,幫忙吃啦。”
她們有說有笑。一塊兒,掃尾活路,四人齊用力下,很快割完。
回家吃飯時,老太固執要在田裏,因為請的工人,對田的性質,犁的深淺。不是很了解,你誤它一時,他誤你一季,犁田,千難萬難,必定要親眼看著說。滿香把豆藍掛在胸前,三個人背著褙子,牽著牲口走了。
道家祖母坐在台階上,眼睛揉的紅紅的,當他聽到他們回來,強顏歡笑,問:“你們擼完了嗎?素月,飯菜在鍋裏。”稍等,怎麼,有誰幫我們?”
“我呀,阿奶,我來。蹭吃新麥麵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