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手印是大曼荼羅,咒語是法曼荼羅,而真言才是真正的羯磨曼荼羅。照老衲的理解,也就是說手印和咒語可以將你身上的外氣調動起來,按自己的需要集結,而真言才是施放它們的力量所在。你可明白?”
元宗何本來於密宗一無所知,然而修習了幾天手印與咒語真言,妙思的這幾句話在他聽來,真有醍醐灌頂之效。當下頷首道:“弟子已略能領會!”
“好!老衲隻知道這麼多,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領悟了。”
“多謝大士指點。弟子現在已自覺真氣不再龜息於內丹一隅,開始在周身遊走了,看來這諸般手印開始起作用了!”
“嗬嗬。這麼快!老衲沒有看錯,施主果真是有緣之人啊!”
“大士!弟子意感可以掙脫繩索,現在弟子就救大士出去吧!”元宗何將真氣調入雙臂,便想掙斷捆在身上的繩索。
“且慢!難道施主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撒手而去?何不等到水落石出,心清氣平!而施主也可利用時日,熟悉一下‘三密用大’。”
元宗何雖然心急寶思的事情,可也知道急也是沒用,自己現在去了無異送死。也隻好聽妙思的了,暫忍一時吧!都是那個穆天合,不肯出來幫手,否則何致陷入如此困境!
慢慢平息了心氣,元宗何手結“寶瓶印”,漸漸進入內定之境。
“咣”的一聲,地窖的大門重被推開。一縷光線斜斜的拋過來,晃得元宗何有些睜不開眼睛。除了行功就是睡覺,元宗何早已忘了時日,雖然自己是感覺隻有兩三天,實際的天數怕要超過倍數以上。
進來了四個精壯的漢子,有兩個過來架起元宗何就向外走去,另兩個向裏麵走去,想必是找妙思去了。
元宗何連日饑餓,掙紮了一下,被人使力一夾便動彈不得了。元宗何身子雖然無力,但嘴上仍然奮力喊道:“你們要幹什麼?千萬不要難為那位大士!”
身旁的漢子向上提了提他,道:“宗主要見你們!”
正廳中,元宗何抬眼望了望這位要見他們的宗主,見他五十歲左右,頭發胡須均已花白,額間幾道深深的皺紋更顯滄桑之感。元宗何心道,不愧為一派宗主,麵相確實很威嚴。見到他們上來,宗主急忙起身,來到近前,抱拳施禮道:“武極宗白石見過大師,見過公子!”然後對身旁人道:“還不快點看座!”
坐在椅中,元宗何仍然有點頭暈,數日的饑餓下,他雖然仍能氣機綿泊,但外氣不能象內息那樣可以周濟身體,所以他的身體明顯的虛弱了下來。他偏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妙思,在地窖**患難了這些天,還不知他長的何等模樣。看了一眼,元宗何不由一愣。妙思麵色異常蒼白也就罷了,關鍵是妙思麵容清俊,雙眉中一點白色也無,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何以聲音卻如此蒼老?元宗何總算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抓妙思了,因為他根本就不象得道高僧的年紀嘛!
白石身旁站起一人,來到二人近前,施禮道:“二位麵色不善,讓其為為二位把把脈象吧!”元宗何見到正是那天將他戳倒的那個人。
此人也不待二人回話,伸手過來搭在二人腕關處。元宗何瞥了一眼白石,見他端茶不語,眼睛盯著那個其為的表情,看來這手也是事先安排的。
半晌,此人收手立起,抱拳道:“在下段其為,是武極宗宗主的師弟。二位身無大礙,隻是近日未進米糧,略顯虛弱。”元宗何心道,略顯虛弱?你到那個地窖裏去關幾天,我看你是怎麼虛弱的!
段其為又接著道:“其實六日前的事情二位也應該知道大概。在這裏其為還要請二位多多包涵,實際上其為當時便去將二位形容與大小姐描述了一遍,大小姐已經證實那狂狷之徒並非二位”
“什麼!”喝了幾口茶,元宗何已經略微恢複了點體力,此刻不自主的叫了出來,怒道:“那你們為何還要關我們這麼多天?而且啊還不給飯吃。什麼意思嘛你們?”
段其為微一躬身,道:“其為也深覺對不住二位,請聽其為解釋。二位所去的‘真陽觀’其實是武極宗的廟產,最近因為某些變故,所以約會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在那裏相會。二位真的是適逢其會,我們最初隻道是尋常采花之賊,待這重誤會澄清後,卻又認為二位是對頭派來的細作。我們當時探不出二位底細,心中疑惑,請二位試想。您二人一個是氣機顯示明明已屆七旬,外表卻隻在四十上下;一個經脈裏沒有內息遊動,卻能施展輕身之術。實在是不能怪其為起疑!”
“今日為二位把過脈後,其為已經察知這位大師心意雖然固結,但生機已經明顯開始枯竭了,分明是個不會武學的普通人。這件事其為自做主張,累大師受苦,還請大師原宥則個!”說著深施一禮。妙思雖然無力,仍然合掌還禮。“而這位公子,生機雖然不斷,但體氣虛弱,內息有固本之力,看來公子是身有采納外氣之法,想必是個修道之人,也非武林中人。所以其為今日真是不勝惶恐,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歉意!”
元宗何見事情澄清,雖然心內依然不平,但收攝心意,也就看開了。擺擺手道:“既然已經搞清楚了,反正我們也沒受太多罪,算了吧!”
白石放下茶盅,站了起來,高聲道:“二位果然大度!二位也餓了多日,白石這裏略備水酒,也算是對二位的少許彌補。請到內堂吧!”
酒桌上,白石既知二人非武林中人,也就隻寒暄了個姓名,沒有加意多問。倒是推杯換盞中仍是不斷表示歉意,倒教元宗何有些過意不去了。
這頓好吃,元宗何覺得一輩子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一連六日水米未進,元宗何暗暗發誓,以後不管出現什麼事情也決不讓自己餓肚子了。正閑談間,外麵低頭走進一個女子。年紀大約在十**歲,雖說不上有多漂亮,但容顏甚是清麗,給人一種清新徹骨的感覺。白石見她進來,趕忙一揮手,叫道:“裳兒!來得正好,快來給客人斟酒。這二位如不是因為你的緣故,還不致被咱們誤會呢!”
白雲裳緩緩來到席前,盈盈一福,輕聲道:“小女子無心累及二位,還請恕罪!”聲音細膩柔軟,如同嘴裏齧著塊粘糕。
元宗何急忙擺手,笑道:“大小姐客氣了!不知者不怪,古已有訓嘛!嗬嗬!”
妙思見他這付模樣,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白雲裳輕輕把起酒壺,為二人一一斟上,道:“這杯權當小女子賠罪之意,還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記前嫌!”
“客氣客氣!”元宗何端起酒杯,正要送到唇邊,見妙思也將酒杯舉起,突然問道:“大士,佛家不是不近酒色嗎?你怎麼喝酒啊?”
妙思微微一笑,道:“密宗講求心即是佛,對於外道倒是沒有太多約束。”
“嗯?”元宗何愣了一下,又道:“那剛才你又不喝?”
“嗬嗬!老衲心不向酒,不過這杯既是人家賠禮之意,怎能不還之以情!”妙思說完,將杯中酒緩緩飲盡。
元宗何看著他,心下惶疑,這老和尚不是看上這個小妹子了吧?
正說話間,外麵忽有一名弟子闖了進來,到白石麵前叫道:“師傅,來了!”
白石輕輕推開麵前的酒杯,無奈道:“看來白石隻能先失陪一會了,裳兒,你來陪大師和公子小酌吧!”
白雲裳晃了晃肩頭,撅嘴道:“不!我要陪爹!”
“聽話!”白石站起來,輕輕推了下白雲裳的肩頭,壓低聲音道:“你留在後麵,爹才能放心!”
元宗何也將手中酒杯放下,站了起來,問道:“宗主!可是來了對頭?”
“元公子你不必理會,老夫自有辦法。你還是坐下來慢用吧!”元宗何見人家既然無意讓自己插手,隻好坐回椅中,繼續進行自己未竟的填肚子大業。白石又轉頭問來報信的弟子:“善年到了嗎?”
弟子點頭道:“大師兄已經到了,帶著那兩位前輩一起來的。”
白石點點頭,自語道:“那就好!”轉身對二人一抱拳,道:“白石失陪了!”
元宗何持筷子的手輕輕一揮,嘴裏囔囔道:“你去吧宗主,不用招呼我們。”妙思則雙手合十作禮。
白石帶著弟子轉向外廳去了,白雲裳強打笑容招呼二人,又是斟酒,又是添飯的。元宗何看她忙來忙去的,盯著看了一會。沒多久就被白雲裳發覺了,白雲裳先打量了一下自己,抬頭問元宗何:“元公子,小女子可有什麼不妥之處嗎?”元宗何搖了搖頭,道:“雲裳小姐,你也別自稱什麼小女子了,聽著怪難受的,你看我不也是直呼你的名字嘛!江湖兒女,哪來那麼多講究。”說著看了看旁邊的妙思,妙思微笑著點頭。“你看,大士也是這麼想的!”
白雲裳微一點頭,道:“那雲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爽快!”元宗何擊掌叫道。“在下有一事相詢,不知雲裳小姐可否見告?”
“公子請講!”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被當成采花淫賊的經過。請雲裳小姐不要打斷在下的思路!雲裳小姐是事情的當事人,怎麼能僅憑別人的幾句描述就能斷定我們不是采花之人,當然大師相貌特異,但是我呢?我是第二日晚間去的,完全可以改變形貌。注意!采花的勾當一定是在黑暗中進行的,也就是說,雲裳小姐也未必真能看清采花者的長相,如何斷定就不是我呢?這是一點。”看著白雲裳慢慢僵硬的笑容,元宗何淡淡的笑了一下。
“所以正常情況下,雲裳小姐是應該來認人的,為什麼沒有?是不是你開始就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是!還有就是雲裳小姐您現下過於坦然了。我不否認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剛剛發生了被非禮的事情,雲裳小姐便能出來相見兩個陌生人,而且小姐也知道我們是因你的事情而被捉,那麼席間難免要涉及這件令人尷尬的事情。我都覺得很尷尬,為什麼雲裳小姐您卻不覺得呢?這又是一點。”白雲裳的頭在微微下垂,而且用編貝也似的牙齒輕齧住下唇。
“那好!有了這兩點,後麵的事情就清楚多了。那麼這次非禮是不是一次虛構的事件呢?不!從任何一個方麵來說都是不可能的。那您為什麼表現的和其他發生這類事的人如此迥異的反應呢?一句話,這個非禮雲裳小姐您的人,您自己認識,而且還很熟悉!”說完他微笑著看著白雲裳。旁邊的妙思已經聽傻了,手中舉著不知是茶杯還是酒杯,愣在那裏。
“元公子,話都是你說的,怎樣編排雲裳,雲裳也是無力辯駁。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白雲裳抬眼望著元宗何,不慌不忙的說出這句話。
“嗬嗬!”元宗何擺了擺手,笑道:“雲裳小姐給宗何安的這個罪名可是夠大的,搞不好還不得千夫所指啊!哈!”打了個“哈哈”,接著道:“宗何沒有任何實據來指責小姐,隻不過是想提醒雲裳小姐一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說完了話,元宗何心內大呼過癮,似乎這幾日所受的窩囊氣一並的發泄了出去。他並不想指陳白雲裳如何如何,隻是不想被人當成傻子。
白雲裳深深看了元宗何一眼,道:“如果元公子沒有別的事情,那雲裳先少陪了!”說著站了起來,“兩位吃完,自有下人會來收拾!”
“雲裳小姐!”白雲裳頓了一下,看著元宗何。“您先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