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辦公室的門從不上鎖,辦公室總是整整潔潔,如同他的為人一樣,光明磊落,幹淨利索,值得敬重。”他的同事們說,盡管離開部隊多年,但操福善一直保持著軍人的作風,“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挺著腰板,走起路來像一陣風”。
“他幾乎每天最早上班。他對我們說,辦公室是做服務工作的,要服務領導、服務機關、服務基層,一切都要早做準備,”湖北省旅遊局辦公室副主任許輝曾經在操福善身邊工作9年,他悲慟地說,“直到前年,操福善不再兼任辦公室主任後,他對我說,‘以前我的手機無論何時何地從來不關機,現在我終於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
省旅遊局機關黨委專職副書記李兆金也曾經在辦公室給操福善當過副手,他說:“操主任在湖北省直機關是出了名的‘高手’,他辦事、辦會、辦文的水平不僅在省旅遊局是一個標準、一種模式,在省裏也是一麵‘旗幟’。任辦公室主任10年,他操辦過無數會議和接待,審簽文件上千份,沒有出過任何紕漏。”
操福善離開後,記者在他家中的書房裏看到保存完好的25本工作筆記,半尺多高,近60萬字的工作內容,這裏記錄了他20多年在省旅遊局工作的點點滴滴。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作為分管辦公用品采購的領導,操福善使用的卻是全局最老式的電腦和打印機。有幾次,工作人員主動提出給他換新的,他總是說:“將就著還能用,你們把新的給年輕幹部們用吧,他們工作任務重。”“每次接待基層的來訪同誌,他總是要我注明請誰吃飯,決不允許用公款招待私人關係。”辦公室幹部陳丹如是說。
談起操福善生前對同事們的關心,省旅遊局的幹部個個都能說上幾句:幾年前,有一位女同事丈夫突然離世,他第一個趕到現場,一手操辦喪事,安排女同事們輪流值班照顧這位同事。事後,他又為這位同事孩子上學的事情,到處奔走;一位外地的年輕女同事在老家結婚,他聽說了,周末時派自己的司機接小兩口到酒店,為他們簡單補辦婚禮;聽說有同事住院了,他總是抽空去探望,但他自己住院了,卻刻意瞞著大家……
一位十年前離開單位前往德國深造的同事,在網絡上看到操福善殉職的消息,不勝悲痛,寫下了5千多字的悼念文章《一個好人走了》,她深情地寫道:
如果說,好的公務員必須銳意進取、縱橫捭闔,操主任大概不能算作熱烈張揚、不可一世的。但是,如果說謙虛謹慎、踏實穩重、恪盡職守、兢兢業業也是一個標準,我認為,所有認識操主任的人都會同意,他完全當得起這十六個字。他的成績和功勞,我沒有資格評價,然而,他的風格和風尚,我卻深深領會過。
家鄉親友說:他有些不近人情。
武漢市新洲區舊街鎮烽火山村11組龍井垇,地處大別山腹地,這裏就是操福善的家鄉。
“我們以前根本不知道他是當麼官的,他每次有事回來,到村口就下車,步行回家。後來聽說他當領導了,我們也想去找他批點項目,但找了幾次他都沒同意,慢慢地我們就沒有這個念頭了。”在烽火村當了34年村支書的韓國海說。
不過,對於家鄉的發展,操福善卻始終牽掛在心。去年,他聯係到萬家福茶業有限公司,鼓勵老總到自己家鄉投資,還陪同回鄉實地考察。對方被他的誠心打動了,當即決定租用這裏的荒山2000畝,用於種植白茶。這個項目一下子把村集體經濟壯大了,不僅還清了所有債務,還有餘力發展公益事業。茶園建成後,每年在當地吸納上百村民就業。農曆新年前夕,當記者踏訪小村時,看到茶園一片綠意盎然,那是操福善留給鄉親們最後的財富。
操福善對村裏的事熱心,對家人則公私分明。他和妻子兩邊的姊妹有10人,下一輩的子女15人,全部考取大中專學校。外甥女學旅遊專業,他沒有安排;侄兒指望他幫忙安排工作,也被拒絕了。唯一的女兒田田也沒有沾到他什麼光。
“有一次有個朋友做茶葉生意,想到他是辦公室主任,有不少接待,肯定用得著。於是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說,‘賣這些茶葉你能得多少錢,我把錢給你,茶葉我不要’。”操福善的哥哥操一善說起往事,依然有些尷尬。“他生前似乎不近人情,不過,現在我能理解他,為他感到驕傲!”大哥這樣評價自己的弟弟。
女兒說:他是最好的爸爸。
在操福善的書房裏,收藏著40年前的素描作品,還有幾幅字畫,擺放著年代久遠的二胡、老式的國產照相機,以及自己篆刻的印章……同事說,跟他相處十幾年,隻知道他字寫得好,哪裏知道他其實吹、拉、彈、唱樣樣通,而且畫、刻、攝門門精。同事說,他很低調,無論大小活動,他從不主動顯擺自己的這些才能。確實,許多人都提到他的書法有很深造詣,但無論是在他家裏還是辦公室,筆者都沒發現他裝裱、懸掛自己的作品……
操福善尚有八旬老母在世。這兩年,他不再兼任辦公室主任,工作稍微輕鬆點,便經常把母親接來小住。如果晚上有工作不能回家給母親做飯,他便抽中午時間回家,為母親提前把飯做好。元旦前,他還抽空回了一趟老家,陪母親吃了一頓飯,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與母親團聚。他老家的祖屋早已成為危房,考慮到母親百年後要辦喪事,加上他計劃退休後陪母親住在家鄉,於是他與兄弟商議後,去年下半年開始在老家蓋起一座兩層小樓。沒想到,樓沒蓋完,錢卻不夠了,為此,他還腆著臉向女兒借了4萬元。如今,他的老母親在他大哥的陪伴下居住在沒完工的新房裏。操福善殉職後,誰也不敢把這個噩耗告訴他的母親,但春節臨近,老人天天念叨兒子,家人實在瞞不住,才將實情相告,老人終究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從此便一病不起了。
操福善的妻子與他是戰友,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同批最早入黨,曾被評為武漢軍區優秀護士、三八紅旗手,後轉業在事業單位工作。這對部隊夫妻的恩愛一直為人豔羨。元旦假日裏,他想到自己又將遠赴巴東,連著為妻子煲了三天湯,還親自包了滿滿3大袋不同餡的水餃,囑咐妻子一個人在家不要“混日子”,要吃得有營養、注意身體健康。餃子還沒吃完,人卻已不在了。
操福善給女兒取的小名叫“田田”,那是因為,他要讓女兒記住自己是農民的後代。田田大學畢業後,隻身前往深圳謀職,曆盡艱辛,終於闖出一片天地。在田田兒時的記憶裏,爸爸是忙碌、嚴厲的,她在《我的父親操福善》一文中寫道:“前二十年,爸爸這個稱呼在我的心裏是敬畏、疏遠的。因為工作忙他從不輔導我的學習,但考試成績不好會舉起皮帶;他從不與我親昵玩笑,記憶中很少拉起他的手;他幾乎沒給過我零用錢,也許是他自己口袋裏捉襟見肘吧。”然而,在爸爸離開兩天的時間裏,當她看到那麼多相識、不相識的人前來家中悼念,憶起往日的點滴,她對爸爸有了新的認識,她在文中寫道:“如果好爸爸的定義是給予兒女無微不至的愛,他稱不上好爸爸;如果好爸爸的定義是以身體力行教給兒女做人的模樣,他是最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