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附錄(1 / 3)

黃水流,渭水流,流到潼關怒濤遒。

奔騰勢不收。

往事稠,國事稠,尖端破險忘春秋。

為民肝膽酬。

這是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在國防科工委學習羅健夫同誌的事跡報告大會上,國防部長張愛萍含著熱淚、揮毫寫下的一首詞:《長相思》。

自從《人民日報》、《工人日報》、《解放軍報》等報刊發表了羅健夫感人的事跡以後,請去作羅健夫模範事跡報告的函電,像雪片般地向羅健夫生前所在的航天工業部驪山微電子公司飛來!羅健夫的模範事跡,像春風一樣,很快傳遍了祖國的大地,從白發蒼蒼的老人,到風華正茂的青年,無不為羅健夫崇高的共產主義精神所感動!他的一生,是爭分奪秒地學習和工作的一生,是頑強拚搏的一生,是紮紮實實地實踐自己的崇高理想的一生,是值得我們永遠懷念和學習的一生。

一、從學校到軍馬場

一九三五年農曆八月二十九日,羅健夫出生在湖南省湘鄉縣一個城市貧民的家庭。父親羅兆襄是在舊軍隊裏幹事的文人。母親黃百煉是家庭婦女。羅健夫三歲的時候,就同母親一起,告別家園,跟隨著在舊軍隊裏的父親,到處漂泊。他到過陝西涇渭流域的韓城、彬縣、寶雞一帶,後又輾轉在巴山蜀水及滇黔高原之間,在那風雲變幻、動蕩不安的年代和環境裏,消磨著他那幼小的童年。顛沛的生活在他心靈中留下的隻是舊中國瘡痍滿目的破舊圖景。

一九四六年六月,他十一歲時,回到了久別的故土——湖南省湘鄉。不久,父親羅兆襄便帶著母親奔山東謀生去了。行前,安排羅健夫留在家中上學。他少年好學,富於遐想。但是,由於過去幾年舊軍旅環境的影響,他的學業時斷時續,父親教給他的又多是些古舊的東西,因此在上學的初期,他並不知道怎樣正確地生活和學習,走什麼樣的道路,在迷惘中,便一頭紮進了劍俠小說之中。他羨慕嘯傲山林的隱士,一心想當武藝高超的劍客。由於經常曠課,影響了正常學業,一九四八年七月,被學校以“學習成績特劣”除名。從而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了第一個波瀾。此時,母親已從山東回來。羅健夫乘母親不在屋,偷偷抱上幾件衣服,相約三個同學,準備逃往峨眉山修道練劍。母親發現後,悲憤交集,對他進行了嚴厲斥責和嚴肅教育,一向孝敬老人的羅健夫哭了,向母親承認了錯誤,保證不再出走了。

一時不能上學,母親黃百煉就把羅健夫送到其外祖父家。外祖父黃駿爾是個在鐵路上做過三十年工的老扳道工,淳樸、正直,聽說外孫不好好上學,一心求仙學道,就嚴肅地批評說:“傻孩子!哪裏有神仙、劍客!咱們窮人還得憑自己的雙手!他教育羅健夫,要正直、誠實、學點本事。”外祖父的教育,對羅健夫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暗下決心,今後要做一個“正直的人,誠實的人,靠自己的本事自立的人。”

一九四九年二月,十四歲的羅健夫插班進了湘鄉中學初中一年級。此時,我人民解放軍的隆隆炮聲已轟響在長江彼岸,天,快要亮了。湘鄉中學已有黨的影響,進步學生十分活躍。這期間,高中同學江斌是和羅健夫接觸最多的一個人。他經常給羅健夫講一些革命的道理,使羅健夫深受啟示和教育。為抗議國民黨反動派在南京製造的“四·一”慘案,羅健夫積極參加了湘鄉人民奮起舉行的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的遊行示威等活動,在鬥爭的洗禮中,迎來了一九四九年九月家鄉的解放。

新中國的新生活使羅健夫感到無限欣喜,好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樣開始茁壯成長。他寫標語,搞宣傳,聽團課,積極參加學校的各項政治活動。一九五○年十二月,由本校學生會主席江斌介紹,十五歲的羅健夫加入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半年後,他又滿懷“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一切服從革命利益”的熱忱,報名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在披紅戴花,奔赴軍營的路上,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的一個個英雄形象。

然而他身臨的戰場,並非硝煙彌漫的鴨綠江彼岸,而是和平寧靜的武漢後勤學校。他認為想當英雄的願望這下破滅了。這在羅健夫的生活中又一次掀起了波瀾。他一度變得氣餒,認為學會計,將來坐著記賬,寫寫算算沒意思,有什麼出息?不由得為個人的前途歎息,連學習也放鬆了。部隊黨組織及時地對他進行了教育和幫助。隊長、政治指導員多次找羅健夫談心,組織上、戰友們伸出的友誼之手,使羅健夫終於清醒了。個人主義是萬惡之源,隻有一心跟黨走,才是自己唯一光明的前途。人民群眾是曆史的創造者,人民,隻有人民,才是真正的英雄。於是,他決心努力學習馬列主義理論,提高政治覺悟,樹立無產階級世界觀,堅定不移地走革命的人生之路。

他開始學習馬恩列斯、毛主席的著作,還閱讀了許多介紹英雄模範人物的書籍,如《把一切獻給黨》、《卓婭和舒拉的故事》、《海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革命的理論和英雄的形象,使他感到自己的眼前展現著一片無限輝煌和開闊的人生新天地!羅健夫奮筆疾書,寫下了一萬五千字的《自傳》,毫不留情地嚴肅地揭露、批判了舊社會、舊文化、舊家庭對自己的影響。此時,他心目中的英雄,再也不是當年“獨闖天下”的劍俠了,而是他最為敬佩的,與自己同一年齡入團、參軍的蘇聯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及其所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中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

“對我來說,沒有比做一名戰士更大的幸福了。個人的一切都不會永葆青春,不能像公共事業那樣萬古長存。在為實現人類最大幸福的鬥爭中,要做一名永不掉隊的戰士,這就是最光榮的任務和最崇高的職責!”

書中的名言,在羅健夫的心靈上引起了強烈的共鳴。他把保爾·柯察金視為做人的楷模,把革命事業擺到了生活的第一位。一九五一年,父親去世後,家中尚有一個上中學的妹妹,兩個上小學的弟弟,全靠母親縫洗衣服、喂豬、種菜來維持,生活非常困難。一次,母親給他寫了封信,希望能給家裏接濟一點。但那時部隊是供給製,沒有薪金,他哪來的錢?這件事被部隊領導知道了,就補助他一些錢,讓他寄回家。為此,羅健夫在給母親的回信中說:“我參軍不是為了解決家庭的經濟困難,而是為了革命。家裏困難,但國家也很困難,我們應想辦法自己克服困難,以後不要再給組織上添麻煩了。”

一九五三年四月,羅健夫從武漢後勤學校畢業,他愉快地服從組織分配,從江南魚米之鄉來到祖國大西北祁連山下的山丹軍馬場工作。

此時,我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開始執行,黨發出的“向科學進軍”的號召,祖國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蓬勃興起的景象,使羅健夫周身的熱血沸騰!他拿出參軍時湘鄉中學團支部贈送給他的《青年團的任務》一書,這是他走上人生道路第一次讀到馬列的經典著作,再次認真學習。列寧在這本書中教導青年一代說:“每個青年必須懂得,隻有受了現代教育,他們才能建立共產主義社會,如果不受這樣的教育,共產主義仍然不過是一種願望而已。”

羅健夫被列寧的這些至理名言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決心遵照列寧的教導,掌握建設祖國的現代文化科學知識和勞動本領。在軍馬場工作的三年時間裏,後兩年他幾乎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到學習上了。每天中午飯後,就到辦公室看書,隻是在上班前十來分鍾才躺到辦公室的長凳上睡一會兒。晚上,他常常學到深夜。困乏了,就用冷水洗洗臉,或走到門外跑跑步。他就是靠著這般拚命的學習精神,在隻有初中二年級文化程度的基礎上,用了兩年多的業餘時間,自學學完了高中的全部課程。他由此養成了頑強刻苦學習的習慣,並把這種精神一直保持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軍馬場所在地山丹,地處有名的絲綢之路,曆史上曾有過興盛時期,到新中國成立前夕,才衰敗下來。新中國誕生後,又一天天重新興旺起來。在這裏,有一個山丹人民群眾所熟知的名字,這就是新西蘭友人路易·艾黎。路易·艾黎同誌在山丹辦過技工學校,他懷著為中國人民謀福利的崇高信念,經營這所學校,為新中國培養了數千名技術人才。羅健夫在山丹軍馬場期間,曾參觀這所學校的舊址。他對一個戰友說:“每當我考慮起公與私的問題時,就常常想到路易·艾黎……我想,他一個外國人,博士,放棄了優裕的生活,不遠萬裏來到中國,到咱們窮山丹,究竟圖的是什麼呢?這隻因為他是共產主義者。他圖的不是個人的幸福,而是為實現人類的最大幸福而忘我工作。從路易·艾黎身上,象從保爾·柯察金身上一樣,我看到了信念的力量……”

羅健夫在部隊的五年期間,不但出色地完成了會計業務工作,在學習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績,而且思想境界也有了很大的提高,進一步牢固地樹立了革命的人生觀。他深情地說:“部隊近五年的生活,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留戀的日子。多年來我母親為我和妹妹、弟弟,含辛茹苦,很不容易,我想念她。可母親隻給了我肉體,黨,卻給了我真正的生命……”

二、大學生活

一九五六年七月,羅健夫考入西北大學物理係,八月底他興衝衝地從甘肅草原牧區來到西北政治、文化的中心——古城西安。一到西北大學,他就以欣喜的心情,參觀了教學樓、實驗室、圖書館、操場、草坪等,強烈的求知欲使他對這裏的一切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開學的第二天,當他第一次進入圖書館時,就被那浩瀚的書林吸引住了。從此他便經常遨遊在這個知識的海洋裏。

大學期間,羅健夫一直擔任班長,係民兵連長,社會活動多,加之是自學出來的,基礎就顯得差一些。在這種情況下,他隻有比其他同學花更多的時間來完成學習任務。“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他把古人的這句話,作為鞭策自己的座右銘。為了弄懂一個問題,常常要查閱很多資料,往往弄到深夜。晚上學習,他像打遊擊似的,圖書館閉館了就轉到教室,老師查夜教室要上鎖,他就回宿舍。由於他回到宿舍時,同學們早已進入夢鄉,所以每次他都是輕輕走進去,先給這個同學掖掖被子,給那個同學墊墊枕頭,然後打開自己床頭自製的遮光小燈,又精神抖擻地學起來。為了多學一種語言,掌握科學技術基礎知識,他愛惜時間到了分秒必爭的程度。他常說:“我願用金錢來買時間。”即使在嚴寒的冬天,他也仍然堅持一個人在冰天雪地的操場,一麵踱步,一麵高聲地朗讀外語。憑著這股頑強、刻苦的精神,到大學二年級時,他已可以借助字典閱讀《普通物理》的俄文書了。大學畢業時,他的原子核物理專業課成績,已由初入校時的中下等水平變為全班最好的成績,被同學們譽為“全年級最用功的人!”

一個星期天的晚上,羅健夫和班裏幾個同學,就學習中的有些問題到校黨委書記劉副校長家求教。劉副校長見同學們很認真,便高興地回答了他們提出的問題。並問:“你們物理係研究過牛頓嗎?研究過愛因斯坦、居裏夫人嗎?”羅健夫和同學們都說,知道一點,從沒有研究過。劉副校長說:“你們搞物理的,不但要研究他們的發明和理論,還要研究他們的為人,他們的曆史。物理學史,物理學家史,都是應該研究的。你們研究了牛頓、愛因斯坦,就要想法超過他們。學生超過先生,這才是曆史。”

劉副校長的這次談話,給了羅健夫和同學們很大的啟發。他們把能找到的這些科學家的傳記都讀了一遍,還搜集了一些科學家如何成才的資料,組織了幾次有意義的討論。在討論會上,羅健夫深有感觸地說:“這次活動,使我打破了迷信。研究了牛頓,才發現沒有開普勒的工作,就不會有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沒有前人的天文觀測資料,也就沒有開普勒的貢獻。一切都是發展的。我們也要有所發現,有所發明,有所創造,有所前進!”羅健夫的發言,給同學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九五八年,毛主席提出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麵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有文化的勞動者。學校進行紅與專的辯論,什麼是紅?件麼是專?怎樣才能又紅又專等,同學中認識不統一,思想問題不少。但是,經過反右鬥爭後的人們,說話都很謹慎,不願暴露思想,辯論會往往冷場,可是作為班長的羅健夫總是一馬當先,敢於敞開思想談問題,他說:“我們上大學,不就是想成為科學家、教授嗎?怎麼隻培養成個‘普通勞動者’?我看紅搞得太多了,就要影響專嘛!”這話雖不完全都對,但經羅健夫這麼一講,便把一些人的思想顧慮打消了,大家都暢所欲言地談起來了。

在這期間,羅健夫和同學們認真地學習了《反杜林論》、《法蘭西內戰》、《哥達綱領批判》等許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經典著作,針對辯論中提出的一些問題,他還寫了許多讀書筆記,通過辯論和學習,羅健夫的思想水平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對“紅”與“專”的辯證關係也有了深刻的認識。這對他以後的人生道路也有重大的影響。

一九五九年四月十六日,這是羅健夫終身難忘的一天,他在鮮紅的黨旗下莊嚴地宣暫入了黨,這是他生活中的一個新起點。他在入黨誌願書上這樣寫道:“我決心把自己的一切(連同生命),獻給黨、獻給黨的事業,忘我無私地為人民利益工作。我要更加努力學習政治理論,徹底鏟除一切資產階級思想意識,確立共產主義世界觀和人生觀,使自己永遠成為一個真正符合共產黨員標準的人,我還要用共產黨員的態度對待工作,掌握現代化科學知識和勞動本領,以便在建設社會主義和邁向共產主義的大道上,勝任黨交給我的一切任務。”從此,羅健夫便以一個名副其實的共產主義戰士的身姿,沿著黨所指引的方向和道路,義無反顧地勇往直前!

這年十月,正值新中國成立十年大慶,在學校舉辦的教育成果展覽會上,專題展出了羅健夫德、智、體全麵發展,被評為全校“三好”標兵的模範事跡。一九六○年七月大學畢業時,羅健夫激情滿懷的寫道:

……

讓我去吧,親愛的黨,我願意走進山區的教室,也願意到高原的廠房,到科學院誠高興、到農業社也將同樣。哪裏都是祖國,哪裏都是家鄉。我急切地等著黨的命令,時刻想背起行裝,像一個就要出征的戰士,激蕩的心啊,早已飛向前方。

羅健夫是這樣想這樣寫的,也是這樣做的。他填寫的誌願唯一要去的就是:延安。然而,學校卻把他留下了,並且沒有按照他所學的原子核物理專業分配工作,而是讓他去當了無線電電工學的實驗教師。他愉快地服從了組織的分配。

六十年代初,我國的國民經濟遇到了暫時困難。羅健夫為數不多的五十多元工資,每月要給家中的母親寄回二十四元,餘下的錢除了買書,隻能維持艱苦的生活。但是,他卻經常把自己的飯票拿來援助其他同誌,自己餓了,就在夜裏悄悄去校園搞些槐花吃。他堅信黨能夠糾正失誤,困難是暫時的。所以,他總是充滿著樂觀情緒和戰鬥精神。忘我的為黨工作。

三、為四化頑強地拚搏

一九六三年初,羅健夫從西北大學調到西北計算所,從事電子管交流穩壓電源的研究工作。此時,他已經二十七歲了。一年後,他與陳顯萬結婚。當時,他們兩人結婚,把兩張單人床一並,兩床被子一合,買了點水果糖,就算把喜事辦了。

一九六五年七月。羅健夫調到中國科學院156工程處工作。他被分配在半導體非標準設備組並擔任組長。一九六六年四月,他們承擔了超聲壓焊機的研製任務。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新課題,但是他並沒有畏難情緒,相反,學習更加刻苦,鑽研的勁頭更足。

當時,由於同北京電機廠有協作關係,為了辦一張該廠的工作出入證,需要一張照片,別人催他幾次,他才騰出一個星期天去照相。順路到酒仙橋新華書店去看了看,沒想到正好買到一本急需的參考書,便急切地找了個角落讀起來了。這樣便把照相給忘了。由於照相館已經關門,他隻好乘電車往回走,一上車他又繼續讀,結果又坐過了兩站,下車後,他又利用等車的機會,站在路燈下埋頭讀起來,一連過了好幾輛車,他都不知道,直到他坐過站的那輛車從終點拐回來時,售票員認出他就是剛才因看書坐過站的那個人,便喊了他一聲,他才趕快上車回去。這時,天已經很晚了。

一九六七年,羅健夫出於對林彪、“四人幫”倒行逆施,摧殘科學文化,迫害革命幹部、知識分子的憤恨,勸告一些參加造反的青年人說:“跟著人家瞎跑什麼!相信黨遲早會糾正這個擴大打擊麵的錯誤。你們坐下來,讀讀馬列、學學業務知識,別虛擲了青春……”

有人指責羅健夫有埋頭業務,不問政治的傾向,他微微一笑回答說:“那要看你們搞的是什麼政治了……”他一如既往,毫不動搖,把學習抓得更緊了。晚上,他為了不影響其他同誌的休息,常到宿舍走廊燈下,聚精會神地看書。有的同誌問他:“老羅,你在這裏看書能看得進去嗎?”羅健夫說:“可以,在這種環境下讀書,也是一種鍛煉,隻要鑽進去了,你就會覺得這吵鬧聲離你很遠很遠了。”

羅健夫的學習總是和自己的工作結合在一起的,既重視書本,又重視實踐,既有高度的熱情,又有嚴肅認真的科學態度。他們搞超聲壓焊機所用的鋯鈦酸鉛壓電陶瓷換能器,是由中國科學院聲學研究所協作試製的。聲學所不僅提供了兩批不同配方的換能器,還介紹了設計公式和頻率特性。有的同誌高興地說,“這下好了,我們按設計公式幹,省事多了。”

“是呀,反正我們是搞應用技術的,既然有現成的公式,用就是了。”另一個同誌附和說。

羅健夫坐在旁邊,左手托著下頜,搖搖頭說:“不!古人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們還是仔細測試驗證一下。”

“那,多麻煩……”

羅健夫耐心地說:“搞科學,哪能怕麻煩呢!”

在他的帶動下,組裏同誌把三十多個換能器逐一編號,按加工過程中的兩個主要階段,對頻率特性進行了詳細的測試,並繪出四十多張特性曲線圖。由於做了這項工作,使大家對這種器件有了較深的認識,掌握了它的特點,在以後裝調超聲壓焊機時,避免了盲目性,少走了彎路。後來,北京電機廠的一位老工程師指著羅健夫畫出的一張張曲線圖,向幾個青年技術人員讚歎地說:“這才叫搞科學研究!嚴格、嚴肅、嚴密!我們都應該學習老羅這種科學態度、科學作風。”

在那動亂的年月,國內雖有許多半導體廠都在試製超聲壓焊機,但都互不通氣。羅健夫他們的設計雖然新一些,可是,機械加工能力較差,工作進展很慢,許多東西還得慢慢摸索,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氣力。

有一天下午,機器自動控製部分出了毛病,羅健夫和一位同誌查了好半天,也查不出原因,直到天黑以後,他倆才走出車間,到廠外不遠的一家小吃店去就餐,他們一邊吃,一邊討論,還不時用筷子在餐桌上畫來畫去。

小吃店要下班了,服務員一邊掃地,一邊喊著說:“快吃,快吃,我們等著關門!”當他們從小吃店走出來的時候,羅健夫的同伴一邊走一邊嘟囔說:“才八點鍾就關門,關門太早,關門太早!”

羅健夫正在默默地思考,一聽對方的話,突然高興地喊道:“你說什麼?關門太早?對了,是關門太早,是關門太早!”

原來,“關門太早”,這句話啟發了他,使他找到了機器自動控製的毛病,問題就出在“邏輯門”的開關狀態上。他興衝衝地拉著自己的戰友,在小吃店外的路燈下,就地畫圖,討論起來。直到深夜,兩個人才高高興興地走回工廠。

後來,他們在控製電路上多裝了一個電容,提高線路的驅動能力,迫使“邏輯門”提前“關門”,問題得到了解決。

任務是艱巨的,工作是艱苦的。然而,每解決一個問題,攻克一個難點,羅健夫都由衷地感到高興,而在這時,他也不由得更思念遠在西安的妻子和女兒,渴望她們母子倆也在身邊,共享勝利的歡樂!一九六五年當羅健夫要調去北京工作時,他們夫妻兩人是完全可以同時調去的,但這時,陳顯萬已經懷孕,為了不給組織添麻煩,他們默默地忍受了離別的痛苦。從此,兩人開始了十二年的分居生活。羅健夫到北京以後,書信便成了他們夫妻生活中的主要內容。工作一忙,有時連信也顧不上寫了。一個星期天,為一件事羅健夫給陳顯萬寫了一封信,專程去發。路過圖書館,又不由自主地走進去了,在圖書館看了一天書。不久,陳顯萬又來信詢問,他還納悶:事情不是已在信上寫清楚了,怎麼還問?換衣服時,他才發現,信還在口袋裏,根本沒有寄走,已揉成了一團。

一九六七年,陳顯萬出差到東北,路過北京,隻停留一天順便看看自己的丈夫。羅健夫正忙著,見妻子來了,高高興興地說了一會話,叮囑一句:“多來信!”就一個心思地又忙工作去了。別的同誌抱怨說:“老羅,你這樣對待老陳,可有點不近人情。”羅健夫淡淡一笑說:“沒關係,她是會理解我的。”簡單的一句話,道出了他們之間真正的愛情。為什麼陳顯萬偏偏愛上了羅健夫呢?就是因為在她的心目中,羅健夫是一個正直、樸實、有事業心的人。這樣的人,是她理想的愛人。其實她自己也是一個正直、樸實的人,有著為祖國科學事業獻身的強烈事業心。在他們看來,愛情並非是花好月圓,卿卿我我,而是兩顆誌同道合的心之間自然的相連相通。

一九六八年春節,陳顯萬到北京探親。她看到羅健夫還是整天埋頭於超聲壓焊機的研製工作,顧不上多招呼她,並不計較,自己到食堂買飯吃。看到屋裏到處堆著沒有整理和抄寫的圖紙資料,她就主動地從早到晚為羅健夫抄寫資料,整理圖紙。探親一個多月,兩人竟沒有出去玩過一次。直到臨分手上火車前,兩人才匆匆忙忙到天安門廣場照了一張相,留作紀念。

經過近三年的苦戰,到一九六八年底,羅健夫負責研製的超聲壓焊機進入了總裝調試階段。當時他們是在排除武鬥、停產等幹擾的情況下進行的,困難真是大極了。總裝調試十八台樣機,需要連續兩個月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工作。他們隻有兩個人,每人一天隻能睡四個小時,還分成兩次,一次隻睡兩小時。有一次,在實驗室裏搞測試已經很晚了,羅健夫去廁所,一路上,還一直思考著剛才測試中出現的問題,進了廁所,他誤以為是到了宿舍,就解扣子脫衣服,直到把扣子解完,才發現不對頭,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