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2 / 3)

謝文靜無奈地卻是平靜地接受了這一現實。男生及其父母當然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有混蛋的邏輯。狼傷害了羊,狼卻說,誰叫你羊誘惑了狼!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現實,現實是殘酷的,卻也是明明白白的。從此謝文靜認定: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裏,人不能當羊,隻能當狼。什麼公平、正義、國家、民族、觀念、價值……統統都是假的!隻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錢、金錢!謝文靜沒有接受“統一分配”框架下給她的畢業分配:因為不是按她填寫的誌願叫她去北京某個自動化研究所,而是打發她回家鄉縣城,當一名初中物理教師。

去他媽的“統一分配”吧,還不是“看人下菜碟子”!於是,她“自謀出路”,漂留在了海城,等待機會。她相信她是會有機會的。因為她還有兩個條件:一個是“本科文憑”,一個是“頗有姿色的年輕女人”。如果說,前一個條件是敲門磚,後一個條件則是特殊的看家本錢;必要時,她會使自己的“本錢”,番上加番,發揮出最大的經濟效益。

機會很快就來了。那個另類的美國混血女人亞當·愛普生,是“慧眼識珠”還是怎的,一見麵就看上了她謝文靜。當天晚上,就邀她去了酒店,就像一個男人一樣剝光了她的衣褲,把她放倒在大床上……數天後,就在同一張大床,竟然還冒出一個真男人。那個矮小的肥胖男人,嗓子裏發著嘶啞的“吼吼”聲,先是在亞當·愛普生的“幫襯”下,把她謝文靜翻來覆去,幹得“死去活來”;接著又叫假男人亞當·愛普生“歸位”,淫欲絲毫未減地“如法炮製”……事後,亞當·愛普生告訴謝文靜,矮胖男子是個日本人,名叫小山賢二,是跨國公司“安臣氏”的亞太區主管,並給謝文靜留下了五百美金……

謝文靜感到,她一下子就進入了一個新奇的,雖然驚世駭俗,也許卻是她夢寐以求的花花世界;她的肉體和精神似乎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慰和滿足。那個名叫小山賢二的日本男人,在女人身上的表現活像農村中一頭正在發情的瘋狂公豬,與昔日那個小男生相比,小男生簡直不值一提。為此,亞當·愛普生還伸出中指不屑地說過,“幹這個,你們支那男人不行,大大的不行!”至於這個亞當·愛普生,中文名字叫蕭田芳的,女人幹女人雖然很另類,卻也很刺激,別有滋味……況且,每次事後,都會給她甩下一筆錢,不是越來越不值錢的人民幣,而是堅挺硬實的美金……交易很公平。所以,當亞當·愛普生似乎是以漫不經心的樣子提出,Miss謝、我的甜心,你能不能關注一下有關某某的“信息”時,這個“Miss謝”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她謝文靜受過大學教育,不是白癡,當然明白亞當·愛普生想叫她幹什麼。然而那些什麼商業機密、軍事機密,什麼國家利益……又關她謝文靜屁事!

……到了富士山大酒店,兩個女人一進房間,亞當·愛普生連洗浴都顧不上洗浴,就急不可耐地把謝文靜掀翻在床。看著赤條條的謝文靜,這個混血女人亞當·愛普生——蕭田芳——小田芳子,眼前出現一幅幻象:仿佛當今世界已經開始一場新的大東亞聖戰,在日照天神的光暈下,她是一個大和民族的赳赳武士,身下則是一個支那慰安婦……於是,她大吼一聲“八格!”便進入她新的征服之旅。

栗雅芝叫大女開著車,在海城市兜來兜去兜風。直到下午一點三十分政府機關臨上班前,她才進入市府大樓,向值班秘書自報家門說明來意呈交了“建議書”,才在餘南下辦公室外的接待室坐下來。

餘南下四十出頭年紀,卻已頭發稀疏開始謝頂。他進辦公室時顯然注意到了栗雅芝,並向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的栗雅芝頷首致意。尾隨進去的值班秘書向餘南下低聲彙報了情況,就聽得餘南下指示說:“在山城客人到來之前,先見一見這位栗雅芝。”

栗雅芝進門就說:“餘市長,在您百忙之中打攪您,很不好意思……”

“哪裏,哪裏。”餘南下說,“栗雅芝同誌,你是我們海城的人大代表,你有建議,我一介公仆,應該登門傾聽才對。聽你們北投建委的沈主任介紹過,你栗雅芝在北投企業界是一位才貌雙全的熱心公益的風雲人物。之前我還一直納悶,那次座談會上你怎麼就不置一詞呢?”

栗雅芝赧然說:“餘市長,您過譽了……我這次來,一是遞建議書補過,二來也有向您當麵道歉的意思:您親自主持的那麼重要的會議上,我竟然在打瞌睡……實不相瞞,為趕一項產品合同進度,我在車間加班督戰了一夜……”

“哪裏、哪裏,是你太辛苦,你們海城的建設者們為海城付出得太多!當時我就猜想到這一點。有一陣子你都睡著了,沈主任想過去叫醒你,被我阻止……”餘南下動容說。“怎麼?栗雅芝,還站著?快坐下,快坐下,喝茶!”

栗雅芝看已達到預期效果,趁勢收兵說,“謝謝,不了。餘市長您太忙,您還有客人,不打攪您了,我這就走了……”

餘南不由一愣。原先他估計栗雅芝這次主動找上門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十有八九會借機提出“華翔新”在西崗征地的事,豈知大出意外大相徑庭。這時秘書進門報告,來考察的山城客人,省經委淡主任一行,已經來了。

餘南下便不再挽留,連聲說:“我這扇門對你大開嗬,栗雅芝同誌。歡迎你隨時來,隨時來……”

然而栗雅芝一出門,她自己卻幾乎吃了一驚。迎麵而來的一行人中,領頭的被簇擁的中年男子,是一個若被她栗雅芝扒了皮抽了筋燒成灰,也還認識的男人,就是淡雲奇。盡管從未再謀一麵的二十多年歲月,已經倏然過去。

淡雲奇猛一看見栗雅芝,神色突變。那種驚愕和來自內心深處的某種不安,是任何言語都難以表達的。他僵住身子,手中裝有水杯的公文包“哐當”一聲滑落地上。淡雲奇的失態,不僅使周圍的隨行人員內心惴惴不知所措,連迎出門外的餘南下也一時大惑不解:這個淡主任,看起來蠻風度翩翩嘛,怎麼碰見一個大美人,就會如此大失水準?

迅速鎮定下來的栗雅芝,卻似乎視若未見。她一雙宛若對稱的深邃潭水的漂亮大眼睛,含著微笑掃視眾人一眼,昂著頭依然款款向前走去。在海城市寬敞的用平滑大理石鋪就的市政大廳上,她的半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忒忒”聲響。南國的深秋時節,一如夏天。僅著短裙T恤的栗雅芝,或許因為沒有生育以及多年精心嗬護保養的緣故,身腰依舊,堪比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光潔修長的雙腿,則性感撩人。這樣的女人,出現在任何一個公眾場合,“回頭率”起碼都會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栗雅芝對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回到車上,她接到高英樹來電,說是院長蕭雲海到了華翔公司。

栗雅芝吩咐桂大女依然悠著點開車,她閉目凝神開始思忖:蕭雲海這次到華翔,是幹什麼來呢?

栗雅芝當然希望蕭雲海多來常來,她卻知道,蕭雲海是“無公事不登三寶殿”的。蕭雲海對她栗雅芝顯然有好感,然而這種好感在很大程度上隻是對她栗雅芝管理才能的讚許和欣賞,也許還有其他一時令人猜不出摸不透的原因,但是,與“感情”,即與男女之情既怕是男女友情,在目前看來,都沒有關係。這一點,作為一個“曾經滄海”的女人,栗雅芝豈能不意識不明白?改變這一點,使蕭雲海有朝一日,能僅僅衝著她“小栗”來,也許會成為奢望會是一廂情願;可真有那麼一天到來,哪怕隻有那麼“一次”,卻會是她栗雅芝此生看似豐富實則蒼白的情感世界中,頗大的慰藉和喜悅。

那麼,蕭雲海這次到華翔,是幹什麼來呢?

一個可能,是為辛民的事情而來。前天下午,她叫紀大和封了個信封,給辛民偷偷“塞”去五千元。豈知第二天上午,辛民就找上門來了,談完有關華翔管理經驗的公事後,辛民便把那個“信封”退還到她麵前。退錢?栗雅芝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當時就臉紅了,說“這是,可以算是我借給你的……”

辛民則淡淡一笑說,“我心領,謝謝!”

(辛民走後,栗雅芝查看“信封”,“信封”中隻裝有四千元。辛民既然能退錢,就不會再從中抽去一千元。顯然又是被紀大和中飽私囊了。紀大和的“小偷小摸”不檢點,過去有所懷疑,現在被證實了。唉,這個變質變味的紀大和!)

莫非,辛民把她栗雅芝搞賄賂這件事,報告給了蕭雲海?蕭雲海眼裏可是揉不進沙子的。

不過,要說這一次完全是搞賄賂,還真有點冤。栗雅芝早就看出,辛民生活拮據。在院調研組成員中,梅謙和與辛民有煙癮。可副院長梅謙和吸的是十多元一包的品牌香煙“紅塔山”!辛民卻吸的什麼?是一兩角錢一包很廉價的一般農民工才去吸的“大生產”!辛民的孩子同四個職工孩子打架的事,近日在微電子院鬧得沸沸揚揚,栗雅芝自然也聽說了。她還聽說,打架雙方一個腦震蕩一個小腿骨折,這筆醫藥費,副院長齊朝責令都由辛民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此時,我栗雅芝給你辛民塞錢,是雪中送炭呢。

當然,不可否認,一個重要的因素也是出於辛民與蕭雲海的關係。院體改處處長辛民與院長蕭雲海的關係非同一般,微電子院中人都知道。隻是這種非同一般的關係是怎麼結交下來的,微電子院中人,包括她栗雅芝,沒有幾個人知道。蕭雲海對辛民的看重甚至到了偏愛的程度。就拿近日辛民的孩子打架來說,事情不算大,院內主持工作的副院長齊朝也處理過了,身為院長的蕭雲海,完全可以不再過問。不料蕭雲海聞聽此事,不僅打電話找院紀委書記彭亮進一步核實了情況,還抓起電話把齊朝一頓批評。據知情人傳說,蕭雲海在電話中很不客氣地批評道:你齊朝主觀臆斷,是個昏官!你不要給我解釋什麼幹群關係!不管哪種關係,都要服從是非標準和原則!這件事,首先反映出的是問題,是在某些職工群眾中存在的落後意識問題,這種落後意識有害於改革,需要教育!其次就打架本身來看,是四個孩子打了同樣年齡的一個孩子,責任和後果卻要一個孩子的這一方完全承擔,合理嗎?齊朝你怎麼了,你不至於是在拉偏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