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reference_book_ids\":[7294567276286577701,7298982707499895835,7316460705262079038,7224859397342628868]}],\"306\":[{\"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306,\"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1,\"start_container_index\":306,\"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5},\"quote_content\":\"《明朝小史》reference_book_ids\":[7298944190640032807,7316066550136441896,733230177288035027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靖難之變”始末
一 朱元璋的傳位之困
明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四月,皇太子朱標病歿。對於明太祖朱元璋而言,這無疑是他生命中最痛苦、最煩惱的一段日子。
作為父親,朱元璋的悲傷自不待言;而作為皇帝,他的苦惱還遠遠不止白發人送黑發人這麼簡單。因為,太子突然撒手人寰,年已六十五歲的朱元璋就不得不麵臨這樣一個問題:要把這個苦心經營了二十五年的帝國交給誰?
朱元璋為此絞盡腦汁,躊躇不已。不過,話說回來,太子之死雖然給老皇帝帶來了痛苦和煩惱,卻也給他帶來了一個機會——他可以重新選擇一個比朱標更適合當皇帝的儲君。
這麼多年來,太子的表現其實是讓朱元璋很不滿意的。他身上不但沒有半點帝王應有的霸氣、剛猛和決絕,反而充滿了婦人之仁。如此柔弱的儲君,將來即位後,必定鎮不住那些功高勢大的開國元勳。所以,朱元璋不得不下手翦除了一批又一批功臣宿將,目的就是替太子朱標清場,讓他將來穩穩當當地坐這個天下。沒想到,太子非但領悟不到他的一片苦心,反而把他的未雨綢繆當成了殘忍嗜殺,一再要求他施行仁政,寬以待人。朱元璋被氣得七竅生煙,隻好找了個機會摒退左右,然後把一根荊棘扔到地上,讓太子用手去撿。太子愣在當地,麵露難色。朱元璋終於沒好氣地說:“你怕有刺不敢拿,我就把刺摘了再交給你,豈不是好?我殺的都是奸惡之人,把場子都清理幹淨了,你才能當這個家!”可冥頑不靈的太子至此仍未醒悟,硬生生頂了一句:“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民!”意思是上行下效,你是什麼樣的皇帝,就會有什麼樣的臣民。無非還在譴責皇帝殺戮太重。朱元璋怒不可遏,當即抄起一把椅子往太子頭上砸去。大驚失色的太子慌忙躲過,旋即抱頭鼠竄。
如今,太子走了,朱元璋在悲痛之餘,其實還是有一絲慶幸的。
終於可以重新選擇了。
然而,就是這個選擇的過程,讓六十五歲的老皇帝大傷腦筋。
朱元璋有二十六個兒子,有連他自己也數不過來的一大群孫子。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都是潛在的皇位繼承人。而從“立嫡以長”的原則來講,他隻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次子秦王朱樉,一個是皇長孫朱允炆。
可問題是,這兩個人他都不滿意。
秦王朱樉就不用說了,渾身的臭毛病,沒做過一件讓他順心的事,就在去年才剛剛被他召回京師臭罵了一頓,要不是太子朱標求情,他早把朱樉的王位給廢了。在朱元璋看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連一個小小的藩王都當不好,就甭指望讓他治理天下了。皇長孫朱允炆倒是沒什麼毛病,而且他的仁孝和聰穎也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可問題就在這裏:他太儒雅了,太文弱了,和他的父親朱標如出一轍。況且也太年輕,才十六歲。
在為數眾多的皇子皇孫中,朱元璋最中意的人選,其實是四子燕王朱棣。
通過這麼多年的觀察,他覺得老四最像自己,完全具有入繼大統的秉賦、能力和資格。老四到北平就藩的十二年來,不但兢兢業業地治理藩署事務,而且時常深入民間,體恤下情,頗得軍民的擁戴。朝野上下對此有口皆碑。相比之下,其他藩王們的表現隻能讓老皇帝感到痛心和憤怒。老二朱樉早就讓他死心了,老三晉王朱?也好不到哪去,性情驕縱,時常在藩國裏橫行不法,甚至有人密告他有篡位的意圖,老皇帝一直想把他辦了,由於太子說情才饒了他。兩個當兄長的是這副德行,老四以下的那些弟弟更是一蟹不如一蟹:吟風弄月、沉溺酒色、作奸犯科、篡逆謀反,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十子魯王朱檀更是荒唐,年紀輕輕就和一幫方士混在一起,亂吃什麼長生不老的丹藥,結果不但搞瞎了眼睛,還賠上一條命,死時年僅十九歲。老皇帝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給了他一個諡號叫“荒”。
洪武二十五年夏,朱元璋經過反反複複的考慮,決定立老四為太子。他召集近臣舉行了一個秘密會議,說:“太子死了,皇長孫弱不更事。治國者要有實力,我想立燕王為皇太子,你們以為如何?”
老皇帝話音剛落,大臣們立刻反對聲一片。翰林學士劉三吾說:“立燕王,置秦、晉二王於何地?且皇孫業已年長,足以繼承皇位!”
立嫡以長,立嫡以長!老子就知道你們會說這個,而且你們他媽的隻會說這個!
老皇帝一臉陰霾,可他無計可施。嫡長製據說是古代聖賢傳下來的規矩,據說是天經地義的綱常倫理,據說非如此,不足以保證帝祚綿長、國運永昌。
真是他媽的破規矩!
可朱元璋也知道,如果打破這個規矩,讓老四當皇帝,就算能換取一世之安,也必將埋下無窮隱患。因為,這等於給無數後代子孫提供了篡位奪嫡的借口。任何一個想當皇帝的人,都可以宣稱自己是“賢能”的,也都可以參照這個“立賢不立長”的先例弑兄奪位。
朱元璋不敢冒這個險。
老規矩雖然讓人厭惡,可誰能立下更好的規矩?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明太祖朱元璋在萬般無奈之下,終於下詔冊立朱允炆為皇太孫,以備入繼大統。
人在北平可心在應天的燕王朱棣聽到朝廷立儲的消息後,一顆躊躇滿誌的心頓時墜入無底的深淵。
太子死後的這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是他生命中最漫長的一段時光。他每一刻都在焦急與忐忑中煎熬。他很清楚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份量,所以,他相信自己最有可能成為新的儲君。
然而,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就是在這一刻,燕王朱棣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是一個既令他不寒而栗、又令他熱血沸騰的念頭……
皇太孫比從前的皇太子更為幼弱,迫使朱元璋再次展開了清場行動。就在立朱允炆為儲君的第二年,朱元璋便以謀反之名誅殺了戰功赫赫的名將藍玉,同時利用此案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一共株連誅殺了一萬五千人。與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案”合計,被屠滅的人數多達四萬數千餘人,元勳宿將死亡殆盡,列名《逆臣錄》者有一公十三侯二伯。
至此,朱元璋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根接力棒上的刺幾乎已被拔得一幹二淨,可以放心地交給朱允炆了。
可在朱允炆看來,這把帝王的權杖卻仍然是一根令人望而生畏的荊棘。因為他知道,還有九個手握重兵的藩王叔父在覬覦這把權杖。
有一天,朱元璋對朱允炆說:“我把防禦外敵的任務都交給你那些叔父了。有他們在,足以保證邊境安寧,你就能當個太平皇帝了。”
自幼熟讀經史子集、尤其諳熟二十二史的皇太孫聽完後,忽然麵有憂色地說:“外虜不靖,諸王禦之;諸王不靖,誰能禦之?”
一句話讓老皇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一直下意識地以為藩王是中央的屏障,卻忽略了藩王也會構成對中央的威脅。尤其是當天子幼弱的時候,藩王隨時可能反戈一擊,取天下於反掌之間。曆朝曆代,這樣的故事還少嗎?
朱元璋沉吟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朱允炆,隻好反問他:“那依你的意思,要怎麼辦?”
朱允炆高聲說:“以德懷之,以禮製之,不可則削其地,又不可則廢諸其人,又其甚則舉兵伐之!”
很顯然,這是儒家經典裏麵提供的標準答案,朱允炆幾乎可以倒背如流。朱元璋想了想,有氣無力地說:“看來也沒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太子朱標病歿三年之後,秦王朱樉也死了。又過了三年,即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三月,晉王朱?也一病而亡。
老四燕王朱棣驚喜地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嫡長子了。六年前擦肩而過的機會,突然又來到了他的麵前。他再次把希望的目光轉向數千裏外的應天府。
這一年,朱元璋已經七十一歲了。他一手開創的大明帝國也已經走過三十一個春秋。
風燭殘年的老皇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廢立之事。現在,立老四為太子已經沒有任何名份上的障礙,那些一本正經的大臣們也絕對不會再阻撓。可問題是,年過花甲的老皇帝如今已是力不從心了,他不想再為了廢立之事大傷腦筋。更何況,朱允炆自從立為儲君以來,並無絲毫過錯,讓他處理一些日常政務,似乎也能應付自如。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麼理由再廢掉他呢?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朝廷始終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在老皇帝的沉默中,朱棣心中的希望之火撲閃了幾下就迅速熄滅了。
朱棣收回了翹首以待的目光。
此刻的大明儲君朱允炆,正愉快地沐浴在江南三月的和風細雨之中。而朱棣此刻的心情,卻如同腳下這北地的凍土一樣堅硬而冰涼。
北風如刀,劃過燕王朱棣粗礪而寬廣的臉龐。
朱棣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如刀的北風,何時將劃向南方?!
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十日,七十一歲的明太祖朱元璋崩殂。六天之後,皇太孫朱允炆即位,大赦天下,下詔以明年為建文元年。
不知道為什麼,當朱允炆登基的消息傳到北平後,燕王朱棣忽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心存希望曾使他變得軟弱,變得患得患失。而今天,他終於絕望了。這很好,朱棣輕輕地對自己說,隻有絕望才能使人變得堅強,變得義無反顧。
所以,他感謝這個令他絕望的消息。
二 削藩:皇權之戰的導火索
這一年夏天,一群人騎著快馬離開北平,日夜兼程地飛馳在前往應天的路上。
這不是如刀的北風要劃向南方,而是燕王朱棣要回京奔喪。然而,朝廷派出的使臣卻在淮安堵住了燕王一行。使臣宣布太祖遺詔: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
朱棣怔住了。可他隻怔了短短的一瞬,便毅然掉轉了馬頭。隨後,他讓自己的三個兒子代他入京奔喪。朱棣知道,除非他采取另一種方式出發,否則在這一生當中,朱允炆不可能讓他再踏進應天一步。
與此同時,各地藩王陸續接到阻止他們進京奔喪的遺詔。藩王們大為不滿。他們都很清楚,這所謂的遺詔無非是那個乳臭未幹的侄子和他身邊的謀臣鼓搗出來的。可是,為了防止藩王入朝奪位就不讓人奔喪,這也太不近情理了!
一時間,藩王們群情洶湧,牢騷怪話滿天飛。
隻有朱棣保持沉默,毫無怨言。
他甚至還咧嘴笑了一下。
這很好,他想,這會讓人的絕望更深。
給建文帝支招的謀臣是兩個讀書人:齊泰和黃子澄。
齊泰是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的應天府鄉試第一,次年得中進士,曆任禮部和兵部主事,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以兵部郎中升任左侍郎。黃子澄是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的會試第一名,次年殿試的第三名,是朱允炆任儲君期間的東宮大臣。朱允炆登基後數日,立即擢升齊泰為兵部尚書,擢升黃子澄為太常卿兼翰林院學士、同參軍國事。
為了鞏固剛剛到手的權力,君臣三人日夜密謀,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削藩!
齊泰認為燕王朱棣是最大的威脅,建議先從燕王開刀。黃子澄說:“不然。周、齊、湘、代、岷諸王,在先帝時多有不法,要削掉他們有充分的理由。如今要問罪,應從周王下手,他是燕王的同母弟,削掉周王,就是斬斷了燕王的手足!”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七月,朱允炆登基僅僅兩個月後,在開封的周王便突然遭到逮捕,被押解回京。八月,周王被廢為庶人;同時,齊、代、岷諸王相繼被捕。第二年四月,湘王自焚而死;同時,齊王、代王被廢為庶人。六月,岷王被廢為庶人。
一年之內,建文帝廢黜了四個藩王,逼死了一個。動作不可謂不快,效率不可謂不高。氣勢洶洶,劍拔弩張。然而,朱允炆顯然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為他把最大的威脅者燕王朱棣留到了最後,這就給了朱棣充分的時間作準備。同時,年輕的皇帝越是對其他藩王張牙舞爪,越是遲遲不敢對燕王下手,就越是暴露出他的心虛和膽怯。
在一個拳擊台上,當一個拳擊手圍繞著對手不停地比劃、不停地跳躍卻始終不敢出拳,而另一個拳擊手冷冷地站在台中央時,我們就很容易看出,這場比賽的主動權其實是操在誰的手中了。
當朱允炆忙著削藩的時候,朱棣都在幹什麼呢?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皇帝的削藩行動一開始,朱棣身邊的謀士就力勸他起兵。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皇帝身邊的謀臣都是一些滿腹經綸的儒生,而燕王身邊的智囊卻是一些和尚、相士和卜者;皇帝從儒生們身上汲取的是古人和書本上的權謀智略,而燕王從這些奇人身上汲取的卻是民間的實用智慧;儒生們給皇帝提供了政治鬥爭的具體步驟和手段;而奇人們卻給了燕王宏大的抱負和必勝的信念。
在這場叔侄之間的生死對決開場之前,朱棣其實是有些信心不足的。因為,二者的力量對比太過懸殊:他隻據有北平一隅,而皇帝卻坐擁天下;他所能掌控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十萬人,而所要麵對的卻是整個帝國的軍隊。所以,當和尚道衍力勸他起兵的時候,朱棣猶豫不決地說:“民心向彼,奈何?”
道衍的回答是:“臣知天道,何論民心!”
在中國古代,天道是所有革命者最喜歡用的理論武器,它雖然虛無縹緲、不可捉摸,卻能有效地激發人們的信念。退一步說,就算鼓吹者和革命領袖本身都半信半疑,但並不妨礙千千萬萬人義無反顧地投奔到這麵激動人心的旗幟之下。當然,前提是:無論鼓吹者和領袖本身是否真的相信天道,也無論在如何艱難的情況下,他們都要表現得信心滿滿,並且把這麵大旗揮舞得虎虎生風。
道衍為了增強燕王的信心,隨後便把相士袁珙推薦給了燕王。袁珙進入燕王府後,一看見朱棣,第一句話就說:“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
神童是誇出來的,皇帝有時候也是。
在這些術士的“拇指教育”下,朱棣終於下定了決心,隨即大舉招納豪傑誌士,和道衍等人一起選將練兵,隨時準備舉事。
此時此刻,朱允炆正在他的皇宮中,跟翰林院侍講方孝孺一起熱烈地探討《周禮》。直到燕王秣馬厲兵的消息傳到應天,他才猝然想起——最大的敵人還在。
朱允炆急召齊泰和黃子澄商議,隨即作出了嚴密布署:首先,借邊防之名,把燕王屬下的精銳親兵調到塞外駐防,削弱燕王的軍事實力;同時,調任工部侍郎張昞為北平布政使兼都指揮使,謝貴、張信為北平都指揮使司,不但完全接管北平的行政和軍政,並且密切監視燕王的一舉一動。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三月,建文帝又一口氣發布了四道軍事命令:一,命都督宋忠率兵三萬屯駐開平(今內蒙古多倫縣),把原屬燕王的親兵劃歸帳下;二,將永清左衛軍調駐彰德(今河北臨漳西南),永清右衛軍調駐順德(今河北邢台市),對北平形成包圍之勢。三,命臨清都督徐凱、山海關都督耿瓛舉行聯合軍事演習,對燕王進行威懾。四,將燕王屬下的蒙古騎兵將領觀童調回京師,並把觀童手下的精銳騎兵也一並劃給了宋忠。
至此,燕王朱棣的勢力範圍,實際上隻剩下了一座燕王府,而且手下的精銳勁卒也已被抽調一空。
做完這一切,朱允炆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此刻的燕王朱棣,已經是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老鷹,隻等著任他宰割了。然而,此刻的朱允炆並不知道,他的削藩行動,已經點燃了皇權之戰的導火索。
這一年春夏之交,一首奇怪的歌謠忽然在應天城的街頭巷尾傳唱開來:
莫逐燕
逐燕燕高飛
高飛上帝畿
當然,誰都知道這首歌在唱什麼,所以大人們通常是不敢唱的,隻有一些天真無邪的兒童在蹦蹦跳跳地唱,而且還得背著大人偷偷唱,不然會被大人們掌嘴巴。
朝廷很快下令追查。但查到最後,隻知道最早是一個遊方道士在京城中邊走邊唱的,歌謠傳唱開後,這個神秘的道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不用查也知道,這個道士肯定來自北平的燕王府。說白了,這是朱棣的心腹謀士道衍和袁珙等人,在跟年輕的皇帝朱允炆打心理戰。
這年夏天,北平突然傳出一個令人困惑和震驚的消息——燕王瘋了!
消息說,平素莊重威嚴的燕王,忽然變得語無倫次、舉止癲狂,天天跑到大街上大呼小叫,還衝進酒樓搶東西吃,甚至動不動就躺在土堆上或陰溝邊,一整天昏睡不醒。負責監視的張昞和謝貴聞訊,滿腹狐疑,便親自趕到燕王府刺探虛實。其時正值盛夏,酷熱難當,可張、謝二人卻驚訝地發現,燕王居然在一個熱焰升騰的火爐邊烤火,而且渾身顫抖,嘴裏不停念叨:真冷啊,真冷啊……
張昞和謝貴相顧無言。看來,這燕王是真的瘋了!
二人立刻上奏朝廷,建文帝幾乎也有些信以為真了。
然而,張昞和謝貴很快又收到了一條密報,那是朝廷很早就安插在燕王府的長史葛誠送出的。他說:“燕王根本沒瘋,二公千萬不可懈怠!”隨後又將真實情況上奏皇帝。
建文帝不得不佩服朱棣的老謀深算。
他這顯然是在麻痹朝廷,拖延時間,為謀反作準備。
這時候,燕王的一個部下鄧庸恰好入京辦差。建文帝立刻命人將他拘捕,並突擊審訊。結果不出所料,鄧庸招供了燕王的全部謀反事實。皇帝立刻向張昞、謝貴和張信發出密詔,命他們逮捕燕王。
可朱允炆絕對想不到,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他派駐北平的一個大臣居然倒向了燕王。
這個人就是張信。
他接到密詔後犯了躊躇,不知該不該對燕王動手,隻好去求教母親。
曆史在這個地方跟朱允炆和朱棣都開了一個小玩笑。在這你死我亡、千鈞一發的一刻,他們的命運卻在某種程度上交到了一個足不出戶的老太婆手裏。
張信的話剛說完,老母親就斬釘截鐵地說:“這事絕不能幹!我常聽人說,燕都有王氣,燕王當為天子。當有天下的人是害不死的!你千萬別蠻幹,否則必定招來滅門之禍!”
就這樣,大明帝國的下一任天子,就在這個老太婆樸素的政治觀中誕生了。四年後,當塵埃落定、江山易主,老太婆肯定會為當初的先見之明而得意不已。
張信覺得老母親的話很有道理,當即前往燕王府。可一連跑了兩趟,都被燕王拒絕。第三次,張信橫下一條心,堅決求見,如若不見他就不走。燕王隻好讓他進去。張信入內,燕王仍舊躺在床上裝病。張信拜倒在地,說有密事相奏。燕王還是一副中風的模樣,呲牙咧嘴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張信隻好把話挑明了:“殿下不要再這樣子了,臣今天是奉密詔前來拿你的,殿下如果真的沒有別的想法,就請束手就擒,如果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就不要再瞞我了!”
朱棣一聽,立刻翻身下床,向張信納頭便拜:“先生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隨後,朱棣立刻召來道衍,籌劃起兵。
與此同時,張昞和謝貴已經調集軍隊在整座北平城中實施了嚴密布防,各個城門均有重兵把守。北平實際上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燕王府成了一座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