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古之謎趙匡胤——大宋開國的三樁懸案(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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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陳橋兵變:從天而降的黃袍

後周顯德七年(公元960年)正月初一。大周都城開封。一大清早,喜氣洋洋的文武百官就冒著鵝毛大雪匆匆入宮,向年僅七歲的周恭帝拜賀新年。

這一天,朝野上下都沉浸在一派歡樂祥和的節日氣氛中。然而,一條可怕的消息卻在這時候突然傳到了京城——鎮、定兩州同時送來了一條加急戰報:遼與北漢正聯兵南下,入侵邊境。

宮中的喜慶氣氛頓時凝固了。

正當朝廷和宮室對此感到惶惶不安的時候,一則令人不安的謠言又在開封的坊間悄悄流傳——點檢當為天子!

誰是點檢?

趙匡胤就是點檢。他的官職全稱叫“殿前都點檢”,手中握有三萬名禁軍精銳。這是一員驍勇善戰的大將,曾跟隨周世宗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功勳。放眼朝中,出兵禦敵的最佳人選隻有趙匡胤。

危急時刻,宰相範質和王溥也顧不上理會“點檢當為天子”的流言了。他們緊急磋商後,一致認為: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抵禦外寇,而不是去相信什麼子虛烏有的政治謠言。

當天,趙匡胤就接到了朝廷的命令,讓他率領殿前司軍北上禦敵。

趙匡胤無聲地笑了。

依照慣例,大將出征前必須向帝國的最高軍事統帥辭行。

此時,後周帝國實質上的最高軍事長官,是侍衛親軍司副都指揮使韓通。都指揮使李重進不久前已經被趙匡胤用計逐出了朝廷,貶到揚州當節度使,雖然名義上仍兼著都指揮使一職,但實際上已經遠離了帝國的政治核心。所以,此時的韓通就是帝國武裝部隊的首腦。

大年初一的晚上,趙匡胤策馬走向了韓通的府邸。

對趙匡胤來說,這是他不得不邁的一道坎。因為,韓通是一個對後周帝國忠心耿耿的人,而且掌管著六萬人的侍衛親軍。隻要他對趙匡胤起一絲疑心,趙匡胤的腦袋隨時可能落地。可韓通卻隻是一介武夫,為人剛愎自用、有勇無謀,所以,真正對趙匡胤構成威脅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韓徽。

自從趙匡胤當上殿前都點檢以來,足智多謀的韓徽就看出了他的野心,多次力勸父親除掉趙匡胤。可一貫自負的韓通卻置若罔聞。

這天晚上,當趙匡胤邁進韓府的時候,憂心忡忡的韓徽料定這是除掉趙匡胤的最後一個機會,於是再次勸父親下手。

然而,韓通再次搖了搖頭。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力量控製趙匡胤。

辭行的禮節非常簡短。賓主稍稍寒暄之後,韓通隻是例行公事地交待了幾句,趙匡胤唯唯諾諾一陣點頭,隨後就告辭而出。

看著趙匡胤遠去的背影,韓徽不住地頓足長歎。

正月初三一大早,趙匡胤率領三萬禁軍浩浩蕩蕩地開出了京城。開封的百姓和朝廷的官員們,依然在震耳欲聾的炮竹聲中歡度著新春佳節。

沒有人知道,後周帝國的末日即將來臨。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明天就要成為一個新王朝的臣民。

大軍剛剛走出城門,一個叫苗訓的軍中占星師就指著東方的天空說了一句話:“日下複有一日,黑光摩蕩,此天命也!”天上出現了兩顆太陽,光與光在交摩激蕩,這是天命!

占星師的話很快便傳遍軍中。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誰都知道這種異常的天象意味著什麼。

新年的頭三天,大周王朝就出現了三條流言;第一條,“遼師與北漢合兵南下”,顯然是說給朝中的大臣聽的;第二條,“出師之日,將策點檢為天子”,是說給京城的百姓聽的;第三條,“日下複有一日”,是說給出征的士兵聽的。

一環扣一環。每一條消息都發布在了最恰當的時間點上。

一切都貌似偶然。

一切都天衣無縫。

黃昏時分,大軍緩緩行至開封東北四十裏的陳橋驛。趙匡胤一聲令下,軍隊就地紮營。

這是一個喧嘩與騷動的夜晚。

士兵們睡意全無,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將校們則齊集一處,振臂高呼:“當今聖上幼弱,我輩即使衝鋒陷陣、戰死沙場,又有誰知?不如先擁立點檢為天子,然後再北征不遲!”

此刻,趙匡胤的弟弟趙光義和謀臣趙普正坐在軍帳中等候事態的發展。軍官李處耘感覺火候已到,急入帳中向趙光義稟報。話未說完,一群將校就刀劍出鞘地衝進軍帳,高聲喊道:“將士們已有定議,準備策立點檢為天子!”

趙光義和趙普對視一眼,心照不宣。趙光義站起身來,對將校們說:“改朝換代,雖說是天命,實際上是人心。汝等若能嚴明軍紀,不要放縱士兵劫掠京城的百姓,人心一安,則天下自定,汝等的榮華富貴亦唾手可得!”

眾人聞言大喜,紛紛表示同意。

趙光義當即命人快馬回京,通知趙匡胤的把兄弟——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和殿前都虞侯王審琦做好準備,待大軍回師立刻打開城門。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而此刻的趙匡胤,卻在他的大帳中醉臥不醒。

案上杯盤狼籍,趙匡胤鼾聲如雷。

這個即將登基稱帝的人似乎要籍此向人們表明——對正在發生的這一連串重大事件,他一無所聞,亦一無所知。

眾將校全部來到趙匡胤的帳外,靜靜等待著新王朝第一個黎明的到來。

正月初四,東方剛剛露出一絲曙光,陳橋驛的軍營便沸騰了。士兵們的呐喊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在廣袤的原野上洶湧激蕩。

將校們握刀持劍,徑直闖入趙匡胤的寢帳,聲聲高呼:“諸將無主,願立點檢為天子!”

睡眼惺忪的趙匡胤慌忙從床上躍起,一臉無辜和惶惑之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件鮮豔的黃袍便不由分說地披在了他身上。眾將齊刷刷跪倒在地,異口同聲高呼萬歲。

大宋王朝的開國皇帝,就在這一連串戲劇化的情節中誕生了。

計劃已經執行到這個環節,當然無須再遮遮掩掩。趙匡胤環視眾將,朗聲道:“汝等貪圖富貴,強立我為天子,我心存感激。倘若能服從我的命令,我就當這個天子,否則大可另請高明!”

眾將高呼:“一定服從命令!”

趙匡胤說:“太後和少帝,我曾北麵稱臣,朝廷大臣皆與我比肩共事。汝等回京,一不得侵犯宮廷,二不得淩辱大臣,三不得劫掠府庫和百姓!服從者均有重賞,不從者一律斬首!”

大軍即刻拔營回京。守候在仁和門的石守信和王審琦望見趙匡胤如期回師,立即打開城門。

對於這支軍隊的突然重返,開封的百姓都感到無比的驚愕。

在兵變頻仍的五代,飽受劫掠之苦的百姓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在他們看來,一場新的兵變就意味著一場新的災難。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趙匡胤的軍隊嚴明整飭,對百姓秋毫無犯。

百姓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帝國宮廷此刻卻已亂成了一鍋粥。早朝還沒結束的文武百官一聽到兵變的消息,人人大驚失色,惶恐無措。隻有侍衛親軍司副都指揮使韓通一個人作出了反應。他毫不遲疑地飛奔出宮,準備召集軍隊鎮壓變亂。

一路上,他不停地痛罵自己,後悔沒有聽從兒子的計謀。

就在韓通不顧一切策馬狂奔的時候,一個人已經從背後緊緊盯上了他。

這是趙匡胤的部將王彥升。他老早就守候在宮門外了,隻等著韓通的出現。

心急如焚的韓通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後的這條尾巴。就在他叩開府門的一刹那,王彥升的刀已經從後背刺入,穿透了他的胸膛。隨後,韓通的妻子和兒子韓徽也都成了王彥升的刀下之鬼。

宰相範質和王溥直到此刻才明白過來,所謂十萬火急的邊境戰報很可能是假的,而那則子虛烏有的政治謠言卻不幸變成了真的。

範質悔恨交加地抓住王溥的手說:“倉猝遣將,導致了這場兵變,我們有負先帝臨終重托,斷送了大周天下,罪無可赦啊!”

一樣痛悔不已的王溥頻頻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忽然他感到手上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腕幾乎被範質的指甲掐出了血。

大軍入城之後,眾將士直接把趙匡胤推上了明德門。趙匡胤用嚴厲的神色命令將士解甲歸營,自己則回到了都點檢的官署,脫下了那一襲尚未具備合法性的黃袍。

將士們當然知道趙匡胤的意思。不就是合法性嗎?文武百官和後周的孤兒寡母現如今都是咱砧板上的肉了,要合法性還不容易?

很快,宰相範質和王溥就被凶神惡煞的將校們“請”進了趙匡胤的官署。

趙匡胤一見到兩個宰相,忽然涕泗橫流,嗚咽著說:“我蒙受世宗厚恩,不料卻遭到六軍逼迫,走到了這一步,無顏麵對天地,該如何是好啊?”

範質和王溥望著那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鱷魚眼淚,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匡胤的部將羅彥瑰便按著劍柄厲聲道:“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

範質和王溥麵麵相覷。

狂瀾既倒,大廈將傾,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還有挽回的可能嗎?

王溥不再猶豫,率先退至庭前階下,伏地叩首。萬般無奈的範質緊跟著跪倒在地,二人齊聲高呼萬歲。隨著兩位顧命大臣的雙膝落地,一個舊王朝也落下了帷幕。

當天下午,皇宮的崇元殿中便舉行了一場隆重的禪位大典。文武百官全部到場、站定班次,翰林學士陶穀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禪位詔書,以周恭帝柴宗訓的名義高聲宣讀:“……予末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國命有歸。……殿前都點檢趙某,稟上聖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烈祖,格於皇天!……應天順民,法堯禪舜。如釋重負,予其作賓。嗚呼欽哉,隻畏天命!”

年僅二十幾歲的後周太後符氏,黯然神傷地走到龍椅旁,牽住了自己七歲兒子的手。

那一刻,符太後的心中天塌地陷。

周恭帝柴宗訓睜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注視著神色哀傷的母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宣徽使引著趙匡胤跪在丹墀下,北麵拜受禪位詔書。隨後由宰相扶著趙匡胤登上丹墀,換上龍袍,佩戴冠冕,即皇帝位,接受群臣拜賀。

同日,廢黜周恭帝為鄭王,與符氏遷居西宮;定國號為宋,改元建隆,大赦天下。

至此,一場兵不血刃的軍事政變終於大功告成。

這就是中國曆史上著名的“陳橋兵變”。

所有正史都異口同聲地把這次政變描述成一個突發事件。

在權力的陰影之下執筆修書的史官們極力要向天下後世表明,此次軍事政變是由下級軍官偶然發動的,宋太祖趙匡胤之黃袍加身純屬逼不得已。換句話說,這絕不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篡位行動。

然而,曆史的真相果真如此嗎?

我們在現有的史籍中至少可以發現如下四大疑點:

第一,趙匡胤出兵之前就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則流言,究竟是偶然產生的政治謠言,還是有意為之的輿論鋪墊?

“出師之日,將策點檢為天子”的記載,既見於南宋李燾的《續資治通鑒長編》,也見於司馬光的《涑水紀聞》。除非我們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否則,開封的老百姓們憑什麼斷定出師之日會有改朝換代之變?又憑什麼斷定趙匡胤會當皇帝?並且,緊接著軍中又有人傳播“日下複有一日”的流言,這一切難道隻是巧合?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這一前一後的兩則流言都不是偶然產生的,而是出於政變集團的預謀,是蓄意製造並散布的政治輿論。

正所謂:黃袍不是尋常物,誰信軍中偶得之?(明?嶽蒙泉《綠雪亭雜言》)。

第二,在這場政變中,後周的文武百官全部安然無恙,唯獨韓通一家死於非命。而韓通恰恰是當時的最高軍事統帥,手中握有六萬人的軍隊。如果他起兵鎮壓,趙匡胤必定凶多吉少。然而群臣中偏偏隻有他被殺了,這難道也是偶然嗎?大軍回京之前,趙匡胤曾與將士約法三章,命令他們不得殺戮搶掠,違者立斬。軍隊入城後果然也嚴守軍令。可為什麼隻有王彥升一人膽敢冒著殺頭的危險違犯禁令、誅殺韓通一家?而他為何又能在那麼恰當的時間點上與韓通相遇?

對此,唯一的解釋也隻能是:王彥升早已接受了上峰的命令,埋伏在韓通離朝回府的必經之路上,隻等著韓通露麵後執行斬首行動。殺了他,帝國的武裝部隊便會全部落進趙匡胤的手中。

第三,趙匡胤發動兵變的契機是因為邊境告急,可令人費解的是,為何當他黃袍加身後就若無其事地回京登基,把遼漢聯軍的大舉入侵拋到九霄雲外了呢?一個高級軍事將領怎麼可能對如此重大的軍情視而不見?奪取政權固然重要,可抵禦外寇鞏固新生政權難道就不重要?

對此隻能有兩種解釋:一是遼漢聯軍在趙匡胤登基之後就自動罷兵、偃旗息鼓。這顯然有悖常理。如果說遼漢聯軍在陳橋兵變之前長驅南下,是因為當時的後周“主少國疑”才趁虛而入,那麼趙匡胤剛剛建立的新政權同樣存在很多不安定因素,遼漢聯軍完全可以趁其立足未穩而大舉攻宋,怎麼可能反而弭兵罷戰了呢?所以,剩下的解釋就是:鎮、定二州的節度使郭崇和孫行友在謊報軍情,目的就是助成趙匡胤發動兵變。

正所謂:千秋疑案陳橋驛,一著黃袍便罷兵。(清?查初白《敬業堂集》)。

第四,據《宋史?杜太後》載,杜氏在得知兒子趙匡胤黃袍加身後,不但一點沒有驚愕的神色,反而脫口而出說:“吾兒素有大誌,今果然!”其後一如往常談笑自若。連老母親都如此胸有成竹、遇事不驚,可見她事先不可能毫不知情。

因此後人以詩譏諷:阿母素知兒有誌,外人反道帝無心!

二 斧聲燭影:雪夜謀殺案

宋朝開寶九年(公元976年)十月二十日夜。皇宮。

趙匡胤步履匆忙地走向太清閣。一群宦官和宮女一溜小跑地跟在皇帝身後,小心翼翼地交換著困惑的眼神。從伺候皇上用晚膳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發現皇帝有些心神不寧。他的目光頻頻地向殿外張望,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麼。

此刻,宦官和宮女們屏著呼吸跟隨皇帝一口氣登上了太清閣的天台。一陣寒風迎麵撲來,把皇帝身上那一襲寬大的龍袍吹得獵獵作響。

趙匡胤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向夜空。

好一片星光燦爛。東、南、西、北,每一個方向的天空都是那麼幹淨而晴朗,看不見一絲陰霾。

趙匡胤懸在心間的一顆石頭終於落地。

侍從們發現,皇帝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多日不見的笑容,不禁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上蒼佑我!趙匡胤眼前浮現出真無道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

“朕很久以來就想問你一件事了。”春天的某個日子,趙匡胤目光炯炯地盯著真無道人,“朕想知道,朕還有多少壽數?”

真無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他的眼神似乎在說:“陛下真的想知道?”

趙匡胤不說話,隻是一味地盯著他。

真無閉上雙目。他的手指在輕微地撚動。片刻後,真無睜開眼睛。皇帝聽到了下麵這番話:“但看今年十月二十日夜——若晴,陛下尚可活十二年;若不然,大限就在那一晚!”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趙匡胤還是忍不住悚然一驚。

十月二十日夜?

趙匡胤怎麼也想象不出,他的壽命為何會由某一個夜晚的天氣決定。他覺得這種說法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說是滑稽。然而,真無道人的口氣聽上去又是那麼篤定,令人不容置疑。

十月二十日夜!

從那一刻起,皇帝的心裏就懸起了一顆石頭。

終於捱到了這一天。

讓人無比慶幸的是——今夜星光燦爛!

此刻的趙匡胤久久地凝望上蒼,心情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