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原來是這事,鄭婠一笑,朗朗答道:“是啊,太子其實是個善解人意,又很細心的人,我們無話不談,是很好的朋友。”

尉豐按捺不住,單刀直入地問:“那阿婉可願意嫁給太子?”傅賢妃嗔怪地看他一眼。

鄭婠張著嘴,呆住了,她萬萬沒想到,尉豐和傅賢妃會往這方麵考慮。

“這,我……”

“朕觀察許久了,這半年來,太子的脾氣收斂了許多,對人也不再惡言相向,朕聽淨輝說,太子的改變,完全就是從你第一次進宮開始的。”

尉豐滔滔不絕地說著,傅賢妃忍不住打斷他:“陛下,你倒是聽聽阿婉的想法呀。”尉豐這才打住,期待地望著她。

“我,我……”鄭婠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了半天也沒下文,神色倉惶,傅賢妃露出迷惑的神色。

“你不願意?”

“我、我隻是……”拒絕陛下可不是小事情,鄭婠頭腦亂了。

“隻是一時沒做好準備吧?”傅賢妃了然地笑了,“陛下,阿婉是女孩家,矜持總是有的,咱們給她一點時間想想可好?”

尉豐巴不得她立刻點頭,但是傅賢妃必然比自己更了解鄭婠,於是隻好壓住企盼之心,同意緩緩,“好,阿婉,你且回去想一想再答複朕。”

鄭婠逃也似的離開了凝華殿。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月上中天了,鄭婠完全沒有睡意,打開窗子看著那棵老樹和枝頭的月亮,滿臉愁緒。

如今隻好希望太子對我也是一樣的感覺,隻把我當朋友而提出拒絕。

清晨,一夜未眠的鄭婠無精打采地進宮,看起來真是憔悴萬分,以至於鄭如林幾次問她要不要回去休息。

休息,鄭婠哪兒敢,現在就算歇下來,腦子也像是被轟著的。

在太醫局渾渾噩噩呆了一整天,鄭婠還是沒有睡意,但人已經木掉了,連一劑常見的方子都默寫錯。

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去的時候,鄭婠在熟悉的湖畔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天氣炎熱,楚淨輝穿了一身青絹絲衣,坐在湖畔吹塤,這是一種古老得幾近失傳的樂器,聲音質樸荒涼,不論多麼歡樂的曲調,由它發出總有隱隱的悲意,鄭婠歪著頭,定定凝視著前方,他頭戴銀冠,垂耳是一對碧璽珠,絲衣上,隱隱織出白色團鶴,在綠柳成陰風景如畫的湖畔,成為點睛之筆。

在宮裏,碰見楚淨輝單獨一人的機會很少,每次見到他,他總被簇擁著擦肩而過,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

楚淨輝看到了她,但並沒有停下,繼續吹完一曲,許久許久,鄭婠還沉浸在這樣的悲涼中不能自拔。

“這是什麼曲子?”

“《憶故人》。”楚淨輝站起來,從袖子裏拿出什麼,笑著遞過來說,“阿婉和太子的事,我已聽姨娘說了,恭喜,沒想到今天會碰到,這個小玩意,就當作頭禮吧。”

鄭婠看清他手裏的是一對琉璃鴛鴦,也就拇指大小,五彩紛呈,紅綠紫藍白,極為難得,托在他潤玉似的掌心中,直接讓人聯想到夢境之類的詞。

鄭婠伸出手指,撥了撥他手中的鴛鴦,然後將他的手推過去,輕聲說:“惠王殿下,已經給過我一對香包,這鴛鴦太貴重,阿婉不能要。”

楚淨輝微微一笑,看著手心說:“這東西,本來就是為皇弟準備的,不是給他,就是給你,難道你非得我先拿給他,再讓他給你嗎?”說完,又遞過來。

鄭婠不接,低頭輕聲道:“我對太子隻是朋友,從來就沒有那種想法。我知道大家為什麼誤解,因為我們用一樣的香包,身上有一樣的味道,可是那香包,是惠王殿下給我,讓我去轉交太子的。”

楚淨輝有些意外,因為這些話,更因為鄭婠的委屈,他沉默了一瞬,勉強地笑道:“可是阿婉,我們聊的話題都是太子,你總說很多他的事,他的小習慣,他的喜好,難道不是因為在乎他嗎?”

鄭婠苦笑出聲,看著他,在心裏反複地回答,那是因為我,不能夠直接跟你談論你自己。

是自己不好,藏得太深,讓所有人都誤解。

鄭婠低下頭,從楚淨輝身邊跑過去,落荒而逃的步伐,讓他下意識地望向那背影,臉上滿是詫異。

該不會……

楚淨輝看一眼手心裏的琉璃鴛鴦,像突然悟到了什麼,揚起嘴角無奈地笑了笑,信步走開。

“陛下,我想見陛下,煩請公公通傳!”

鄭婠一口氣跑到輯熙殿,鄭如林正從裏麵出來,見到她吃了一驚,“阿婉,你不是回去了嗎?”

“姑娘稍等片刻。”言澤匆匆轉身,不一會兒就來請她進去。

“陛下,賢妃娘娘。”鄭婠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額頭觸地,不勝惶恐道,“阿婉無德無才,想了一夜,還是覺得配不上太子殿下,所以特來懇請陛下打消賜婚的念頭。”

門外鄭如林聽了,大驚失色,趕緊也入內跪下道:“承蒙陛下和娘娘看得起小女,老臣感激萬分,太子何等人也,小女哪裏高攀得起。”說完也以額頭觸地,長跪不起。

尉豐不知所措地看向傅賢妃,二人對望一番,尉豐歎了口氣:“鄭老,朝中局勢,你也該知道一二,徐丞相和魏王等人,都想著借太子大婚的機會,將勢力安插進內宮,朕……已經不想身邊要防的人再增加了。”

他慢慢站起身,傅賢妃伸手要攙,尉豐做了個製止的手勢,一點點走下來,彎腰扶起鄭如林,“好在,本朝前幾位,明德皇後、元德皇後、章獻穆德皇後、聖烈任孝皇後,都是出自無權無勢的下品人家,所以,那些人也沒什麼話說。”

鄭如林自然知道這些,他也知道鄭婠若真能成為太子妃,他日入主中宮,並不會有壞處,因為尉豐、傅賢妃以及太子尉淩、惠王楚淨輝,都是很好的人,不至於虧待了鄭婠。

但是,鄭婠隻要有一點點不願意,他這個唯一的親人,絕不能站在對立麵上逼她。

鄭如林為難地看向鄭婠,希望她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尉豐接著又把鄭婠扶了起來,“你們爺孫倆,都站著說話,成與不成,朕絕不怪罪就是了。”

鄭婠站起來,頭仍低著道:“陛下,阿婉跟太子的確非常投緣,但,一直都是朋友般磊落相處,絕無涉及半點兒女私情。”

“嗬嗬,這樣還不夠嗎?畢竟,你們還年輕,哪裏懂得什麼是****。”尉豐莞爾,但笑容裏已經有了些許苦澀失落,“這樣吧,婚事就先不提了,阿婉和太子還像平常那麼相處著,日後再說。”

鄭如林感激萬分,鄭婠也沒想到,尉豐竟然真的一點怪罪的意思也沒有。

“謝謝陛下!謝謝陛下!”爺孫倆又跪倒在地,一邊告罪一邊謝恩,尉豐隻得再扶一次。

“起來起來,別動不動的就跪。”

尉豐滿臉的汗,傅賢妃扶他坐下,又咳了一陣,尉豐疲憊道:“朕累了,都退下吧。”

鄭婠一陣愧疚,她知道尉豐的疲態全是因為自己。

婚事雖然擱置了,鄭婠和尉淩之間卻出現無可彌補的裂縫。尉淩不再到太醫局來找鄭婠,有時候,鄭婠很想去找他,可那是太子東宮,豈能說去就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立秋,轉眼入冬,這一日鄭婠正將穿山甲過秤,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跨入太醫局,是服侍尉淩的董甫。

“快來一位先生隨我去東宮,太子受傷了!”

鄭婠一愣,脫口而出:“傷了哪裏,嚴重嗎?”

董甫看向她道:“傷在手臂,嚴重嘛,小的可不敢說。”

鄭婠望著屋裏幾個烤火的太醫,他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個道:“阿婉,你去一趟吧。”

“啊?我?”

“不打緊的,去吧。”

鄭婠想想也好,立即拿上箱子跟董甫出門,幾個太醫鬆了口氣,一個悠然說:“推人家下坑,咱會不會太缺德了?”

另一個道:“胡說,我們這把老骨頭哪裏經得起太子窮折騰,阿婉不一樣,太子頭發絲都不會動她的。”

“說得是,說得極是。”

鄭婠沒有聽見背後這些議論,她和董甫連走帶跑地趕往東宮,路上,小太監跟她說著大致情況。

“今天太子說要與惠王切磋,這是常有的事,兩位皇子武藝不凡,每次過招都讓小的們大飽眼福,可今天,太子像是要逼惠王動真格的,叫人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