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姑,是我給她們受苦的了!”

“不是麼?”

她很重地問一句。他說:

“那末你呢?”

“你不必問了!”

“告訴我,你現在怎樣?你還不曾出嫁麼?”

“我永遠不想嫁了!”

這樣,他呆了許久,又向房內徘徊了一息,他的心苦痛著,顛倒著,一時,他又走近藐姑的身前,一手放在她的肩上說:

“藐姑!請你看我罷!”

“看你做什麼?”

他哀求而迷惑地說:

“藐姑,這已經無法了,你的兩位姊姊。現在,我隻有使你幸福,過快樂而安適的日子。藐姑,你嫁給我罷!”

“什麼?你發昏了!”

她全身抖起來,驚怕的身向後退。而他又緊急地說:

“藐姑,你無論怎樣要愛我!你豈不是以前也曾愛過我麼?我求你現在再愛我。我要在你的身上,使你有姊妹們三位的幸福,將你姊妹們所失去的快樂,完全補填在你的身上!你的房內是怎樣的淒涼,簡直使我一分鍾都站立不住,我從沒有見過姑娘的繡閣是如此的。藐姑,你再愛我。你用你自己的愛來嫁給我,也繼續你姊姊的愛來嫁給我!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出嫁的理由,你還可以等待我。你很年輕,你不該將你的青春失去。我忘記你的年齡了,但一計算就會明白,你我少八歲,我今年是,是,是三十歲。藐姑,你為什麼發怒?你為什麼流起淚來?你的麵孔完全青白了!藐姑,你不相信我的話麼?我可對你發誓,我以後是一心愛你了!藐姑,你愛我,我明天就可以送過聘金,後天就可以同你結婚,不是草率的,我們當闊綽一下,揀一個大旅館,請極闊的人主婚,這都是我現在能力所能做得到的。你愛我,不要想到過去,過去了的有什麼辦法呢?抬起你的眼兒來,你看我一看罷!”

同時,他將手扳她的臉去,她怒道:

“你發昏了麼?你做夢麼?請你出去!”

他繼續說:

“藐姑,你為什麼怕我?你為什麼如此對待我?我是完全明白的,我非這樣做不可!我已得過你的兩位姊姊了,我完全占領過她們;可是她們離棄我,從我的夢想中,一個個的漏去了!現在剩著你了,我的唯一的人,求你愛我,以你十八歲那一年的心來愛我,不,以你十四歲那一年的心來愛我,我們可以繼續百年,我們可以白頭偕老。藐姑,我是清楚的,你為什麼不答?你為什麼如此凶狠的?”

“請你出去!”她站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說愛我?假如你不說,我是不走的。”

“你要在深夜來強迫人麼?”

“斷不,我還是今天上午到杭州的,我一到杭州,就想到你們了。現在你不愛我麼?你不能嫁我了麼?”他昏迷了,他不自知他的話是怎樣說的。

“哼!”

“藐姑,我無論怎樣也愛你。你若實在不說愛我,我明天可以將你擄去,可以將你的房子封掉。但我終使你快樂的,我將和愛護一隻小鳥一般地愛護你。你還不說愛我麼?你非說不可,因你以前曾經說過的!”

“你不走出去麼?”

“你想,叫我怎樣走出去呢?”

“你是禽獸!”

同時,她一邊將桌子上的茶杯,打在他的額上,一邊哭起來。茶杯似炸彈地在他的額上碎裂開,粉碎地落到地下。他幾乎昏倒,血立刻注射出來,流在他的臉上。可是他還是笑微微地說:

“藐姑,我是應得你打,這一打可算是發泄了你過去對我的怨恨!現在,你可說句愛我了。”

她卻一邊哭,一邊叫:

“張媽!張媽!”

一邊用手推他出去,他這時完全無力,苦臉的被她推到房外。張媽自從他走進來,就立在門邊看,現在是看得發抖了。她們又把他推出門外,好似推一個乞丐一樣。藐姑一邊哭道:

“你明天將我殺死好了!今夜你要出去,我的家不要你站!”

這樣,他就完全被逐於門外,而且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