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在當時,檜,力成此獄者也。而韓世忠不平之問,檜僅答以‘莫須有’,世忠艴然曰:‘相公!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則是檜亦自知其無矣。
反複無據,而後以淮西之事詰先臣。先臣下吏兩月,而始創為淮西之問,亦可見其無以為罪也。明清之錄,謂之別無幹涉,可謂曉然矣,而謂其‘初不究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之義’,則是亦疑先臣之逗遛,而強為之說也。臣這辨淮西,既證以禦紮,又考以傳記,臣之刻宸翰,既書以時日,又表以甲子;正懼夫愛先臣者求其似,以蓋其非,適足以亂真而喪實,故有不容不然者。使明清讀淮西之辨,觀宸翰之刻,則自宜知謗書之無實,而不待遷就以全先臣也。
嗚呼!先臣不幸而嬰讒邪之鋒,其心必欲置先臣於死而已,汗漫無據,固不暇恤也。夷考一時之事,豈特如前數者而已哉。琺宅踏兩軍之誣,以威肋董先而成之;比並建節之誣,以獄逼張憲而成之。環諸將而會議,而昌言曰:‘國家了不得也,官家又不修德!’此豈廣坐之言哉!既又謂先臣指張憲而曰:‘似張家人,張太尉爾將一萬人去琺宅踏了。’指董先而曰:‘似韓家人,董太尉不消得一萬人去琺宅踏了。’嗚呼!蘊異謀者固如此乎!此狂者、醉者之不為也,而謂先臣為之乎?萬俊卨之奏亦自知其無以欺人矣,故曰:‘張憲理會得嶽飛所說,隻是欺負逐軍人馬不中用。’又以比並之語為指斥乘輿,琺宅踏之語為陵轢同列,則是語也,卨固知其不近人情矣。
張憲之妄供,以鍛煉也;董先之妄證,以恐肋也。趙甡之《中興遺史》之載,謂董先之至也,檜召之至堂,曰:‘止是有一句言語,要爾為證,證了隻今日便可出。’仍差大程官二人,送先赴大理,並命證畢,就今日摘出。繇是先下大理,對吏即伏。嗚呼!會合以成此誣,檜已諭之矣,故先這至,一證而出,曾不淹刻。則是證也,又豈無所自哉。第甡之以為郾城,而所載之語,又非當時所誣之說,為直誤耳。設使誠如尚書省敕牒之所備,則先臣當時發琺宅踏之語,董先對先臣竊笑不應,而又有後言於憲曰:‘相公道恁言語,莫是待胡做。’既謂憲為先臣之心腹,則憲豈不以告先臣;而先臣聞先之語,亦肯貰先哉?嗚呼!亦明矣。
如以建節之年,上方藝祖,則董先之下吏,其供說已謂‘曾見嶽飛說:我三十二歲上建節,自古少有,即不曾見嶽飛比並語言’矣,此固不待臣之辨也。
如謂先臣丐祠罷政,泊舟小堰,而得張憲申網馬之狀,以乞出而不接。謂先伯臣雲諭智浹,以吳玠奏乞赦張浚之例,而使托統製等告朝廷,以免後責。此皆當時吹毛之已甚,而求釁之無所,故及於此。臣謂使誠有此,亦無足辨,而況於無哉!
按《野史》,方獄之未成也,秦檜自都堂退入小閣,食柑,以手書柑皮者竟日。俄以小紙付老兵,持至寺,而先臣遂報死。初未有旨也。嗚呼!檜其欺君哉!
何彥猷堂白先臣之非辜,檜方錯愕,而堂吏或附耳曰:‘何不告以〔以下原闕〕
宗之法廢為文具,而不之省,如是則卨等之罪不惟貿易是非,鬱抑公議,萬誅莫贖,而漫不知刑律之重輕,與夫祖宗之條綜,敢屍中司之位,而董大獄之政,又將為申、韓之罪人矣。
先伯臣雷當時以孩童之幼,亦下之獄,至於獄成,而曰,‘今來照證得嶽雷別無幹涉罪犯’,‘亦乞一就處分降下’。嗚呼!天狴何所,而妄逮人乎?既知其無犯,則何為而逮之乎?豈其初瞢然不省,獄成而後始知之乎?酷吏之漏網,宜乎發明清之三歎也。
《傳》曰:‘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忠之不足以勝邪久矣。先臣之不辜,臣有明辨,固非求它人之瑕以自解。然臣之所以別之者,蓋以公示來世,而懼忠邪之未分也。秦檜為撻辣行府代草檄書以吠堯,而室撚實在側,洪皓托為寄聲,而檜變色之不暇。通和之始,私於金人,驛書往來,呢咒如家人婦子語。設為不得輒易大臣之盟,不幾於肋君乎?張扶檜乘副車而擢之,王循友乞加檜九錫而賞之,不幾於異謀乎?張俊不肯救趙立,而趙鼎不能使。車駕親征,複不肯行,鼎叱而去之,至平江,而托墮馬傷臂,遷延顧望。鼎抗奏,請誅之,以警不用命。此蓋不特臨軍征討,而稽期三日也。利秦檜專兵之策,明築山陽,以示無越淮北向意。使馹之來,皆讚檜畫。肋君之舉,實預成之,蓋不特漏泄朝廷機密事而止也。此其大者爾,其他如檜之靖康議狀存趙,而俊之紹興李成之謀,皆其欺世盜名之大者,臣抑有考焉。按王明清《揮麈錄》之載,議狀乃馬伸之文,檜初不肯簽,不得已而後書。後乃自掩以為功,遂饕富貴。乙亥歲,伸之甥何琉持伸之手稿上之,檜怒上之,檜怒,竄之嶺表。更化之後,首複琉官,贈以員郎,而伸之忠遂顯於時。俊以怯敵不進,盛言李成之眾,以誑天聽。高宗宣諭,有‘卿獨無功’之語,俊始恐悚承命,而後乞以先臣同討賊。卒之馬進之死,張用之降,與成之逃,皆先臣之功,而俊遂叨之以逭責。二者乃檜、俊之所以藉口,而實乃如此,則其人益可見矣。
臣既泣血辨先臣之事,而終之以此,使萬世而下,知檜、俊之為人,則薰蕕之類,斷可識矣。”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