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柏的父親待我和保柏的母親待我一樣好,但是他對於這個兒子的態度卻比母親堅決。他還是要念念不忘的希望保柏能繼承他的事業。他屢次對我說,現在人心大變了,我辛辛苦苦地幹了幾十年,把事業做得有那樣大的規模,得到了那樣多的經驗,卻不值得年青人(指保柏)的一顧,竟自作主張,把老子的話不算作一回事了!他每次談到這裏,就不免要再三慨歎。慨歎什麼?慨歎他不該讓他的兒子到蘇聯去遊曆了一次!他認為什麼毛病都是從這裏出來的!
美國的青年近幾年來因事實的教訓所推動,在思想上的進步確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實。我們知道以前美國青年的人生觀是要發財,發了財便可以盡量地享用,把那時的心理和現在一心要為大眾努力的誌願比較比較,便知道相差得太遠了。我所遇著的許多美國男女青年雖不能概括全部分,但是就我經曆所知,再參考美國各處蓬蓬勃勃的青年運動的情形,很可以說這是美國下一代的人民的趨勢,這種趨勢的一天天擴大,對於美國的前途,乃至對於世界的前途,都有著很重要的關係,這是無可疑的。在這個正在滋長著的萌芽裏麵,潛伏著美國革新運動的偉大力量,這實在值得我們的特殊注意。
我在各處遊曆視察,最不舒服的是認識了若幹可敬可愛的朋友之後,不久又要和他們分別,我不久又要和紐約的各位朋友告別了。
我打算於七月初由紐約西行,經舊金山回國。這條路是要由東而西,穿過美洲的一條很長的路程。如乘火車,要悶坐四五天,不但受著無謂的苦,而且要在時間上也實在耗費得可惜。正在躊躇的時候,事有湊巧,保柏聽說我將要動身,便跑來看我,說他的母親允許他買一輛舊汽車,讓他在暑假中往西去旅行,而且要在西部鄉村裏去做些組織農民的工作。他說如果我有意和他一同乘汽車西行,他是很歡迎的。我覺得這樣又能給我以沿途視察的好機會,比之悶坐在火車裏四五天好得多了,便欣然表示同意,和他於去年七月六日離開了紐約。以後的情形,讓我另行報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