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供述一切(2 / 3)

“是的!”馬磊供認不諱,“在徐睿最初提出殺死朱強的時候,我是不讚同的,因為朱強並沒有跟我們一樣雙手沾染如此多的罪惡,但我還是不得不答應徐睿的要求。”

“因為,他在這件事情上麵也脅迫了你,威脅你說要告發你?”我想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馬磊為什麼改變了想法。

“對!”點點頭之後,馬磊透出了幾分回憶的神色,“徐睿當時跟我說,如果朱強不死的話,那就跟我拚個魚死網破,我當然不希望這樣,所以就應允了。”

“馬哥,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地回答我。”有一點,我覺得有些說不通,而且在我調查的過程當中,也沒有找到解開這點的鑰匙。

“有什麼你就盡管問吧,我都會如實相告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馬磊給我的承諾。“是這樣的馬哥,你之所以能夠脅迫徐睿,就隻有將楊婷給控製起來,那麼在徐睿的供述當中,他曾經尾隨著馬向陽他們的車子去了郊區的別墅。就是在那裏,他發現了被朱強切割掉頭皮的楊婷,隨後做了傷勢的處理之後將其給藏匿了起來,並且在回到市區欺騙過馬向陽他們之後,將楊婷給帶了出來。既然他將楊婷帶出來了,那麼你又是用什麼來脅迫他的呢?畢竟當楊婷到了他的手裏之後,你就徹底失去了控製徐睿的唯一籌碼。”我想不通這一點。

“瘋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徐睿所供述的一切,大體上是沒有錯誤的,但一些細節之處還是有著出入的,其中就有你剛才所說的這個問題。”馬磊現在一點兒都不像是犯罪凶手,反而像是幫我梳理案情、解疑釋惑的老大哥,就連那聲音之中都聽不出來絲毫的波動,一切皆如往常。“我們的老祖宗流傳下了一句老話,叫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深深明白控製徐睿的唯一籌碼就是楊婷,自然是不會讓她落到徐睿手裏麵的。所以在徐睿跟蹤馬向陽他們的時候,我也在跟蹤他,並且在他返回市區的時候帶走了楊婷。當然我也通知了徐睿,一來是讓他放心,二來就是告訴他別想掙脫我的手掌心。”

“看來徐睿跟你比,還是太年輕了啊……”我歎口氣之後又問他,“這樣說來,在徐睿殺死馬向陽他們之前,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更不知道其實你在同時操控著他們兩方是不是?”

“是的!”馬磊笑了笑說道,“我控製住馬向陽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幫我尋找十二個女孩兒的,而徐睿則是用來切下女孩兒們頭皮的,雖然都是受到我的指使,但他們並沒有見過麵。因為我知道,他們接觸得越多,可能對於我的計劃就越是不利,尤其徐睿進入警局之後,更加堅定了我的這個想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見麵。甚至在馬向陽打電話將徐睿叫去攤牌之前,徐睿也僅僅知道是馬向陽收養了楊婷他們,而馬向陽和王群他們,則是第一次聽說徐睿這個人。”

“你比徐睿還要可怕!”這是我此時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我沒有這麼可怕,怎麼能控製得住徐睿,他的本事可不小啊……”在馬磊的眼裏,能夠將徐睿以及馬向陽他們操控得團團轉,似乎是一種莫大的成就,不然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也不會流露出興奮的神色。這種神色,徹底顛覆了馬磊給我的印象,讓我打心眼裏有些厭惡,不過為了弄清楚一切,我還是捺著性子問了下去:“你這樣說,似乎就又有矛盾的地方了。”

“哪裏?”馬磊收起了笑容。

“十二名受害女孩兒當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是二十八歲了,而且她們都是在十四歲的時候被馬向陽所收養的。但根據馬向陽跟許憶三年前才產生交集來看,你們最多也就認識三年的時間才對。既然你們認識的時間如此之短,那為什麼他會收養十二名不同年歲的女孩兒,這本身就是說不通的啊?”

說完,我又嘀咕了一句:“難道你能穿越到十三年前,授意馬向陽去這樣做?”

“當然不是!”馬磊搖搖頭,“瘋子,雖然你將我和徐睿都給挖了出來,但是有些東西你還是沒有調查清楚。”

“比如說?”

“比如說馬向陽,他可沒有你所了解的那麼簡單。”馬磊的話,別有深意。

3

我是一名法醫,更多的工作是在解剖台上麵對屍體來完成的,所以無論多麼大的案子,很多關於走訪排查這些細節性的東西我並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也懶得過問,因為我不想去過多地了解人性的黑暗麵。就拿這起案子來說,我對於馬向陽的所有了解,都是來自王群的那本筆記,以及徐睿最後的供述。因此很有可能如同馬磊此時所說的一樣,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是我沒有洞悉到的。

“那你就說說吧。”

“嗯。”馬磊點頭之後,沒有直接告訴我想要知道的東西,而是反問了我一句,“對於馬向陽這個人,你是怎麼看的?”

“我對他的情況了解得並不多,隻知道他是一名著名的民營企業家,還知道……”

“你知道他是本市一名著名的企業家就夠了,至於其他的並不重要。”馬磊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你剛從往生村回來不久,我想你在見識到那些人性薄涼的村民的同時,也聽說了他們對於馬向陽的種種評價吧?”

“聽說了!”我點點頭。

“他們怎麼說?”

“愛恨交加!”

“你感覺到了?”

“是的!”我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去往生村的時候,曾經側麵打聽過關於馬向陽這個人,村民們在罵他白眼狼的時候,似乎還有一種別的情緒夾雜其中,我可以肯定那是感激,但我弄不清楚這是為什麼。”

“現在,我就告訴你為什麼。”馬磊端著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說道,“這其實還是要從馬向陽被村民們逐出往生村開始說起,據他跟我說,他被逐出村子的時候,身上隻有五元錢,能不能活下去他都不知道。就在他茫然無助的時候,他遇到了一位算卦的,這個人說如果馬向陽想要發家致富的話,那就必須一路向北走,北方才能旺他的財運。當時的馬向陽年歲尚淺,加上往生村那裏地處偏僻,封建的餘毒還沒有被清掃幹淨,所以他對於算卦之人所說的話是深信不疑的,並且作為感謝送出了他僅有的五元錢。一直到十幾年之後,當馬向陽真正地發家之後他才回過味兒來,原來當初那算卦的,所圖的也僅僅是那五元錢罷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馬向陽聽信了那個算卦之人的話,一路乞討到了距離往生村兩千多裏的城市中,憑借自己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真正地攫取了第一桶金。每個不怕苦不怕累並且成功的人,他們的身上其實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韌性。當然這是台麵上的說法,私下裏我們將其稱為咽不下當年飽受屈辱的那口氣。如果是瘋子你的話,在你拚搏了十幾年之後,是繼續不聲不響地發自己的財,還是會衣錦還鄉去爭回來那口氣呢?”

“我……”這樣的問題我沒有想過,所以頓時陷入了沉思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說道,“馬哥,你喜歡套用老話兒,那我也就效仿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十幾年過後馬向陽也不過就是剛到而立之年吧,那正是人一生中精力最為旺盛的階段,我想是會選擇衣錦還鄉的。”

“不錯!”馬磊附和了我的話,“當時馬向陽也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而他回去也的確狠狠出了十幾年前的那口惡氣,所有的村民都對他表現出了阿諛奉承的一麵。但是,當年的屈辱既然能夠被馬向陽銘記這麼多年,自然不會因為村民們的三言兩語便既往不咎,所以他這次返鄉沒有給鄉親們任何好處。”

“於是,作為報複,又加上重男輕女思想餘毒的殘害,那些村民開始將自己視作拖油瓶的女兒送到這座城市之中來?”這是之前徐睿供述之中的內容。

“是,也不是!”馬磊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讓我有些抓狂,所以趕緊問道:“馬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瘋子,雖然當時很多人恨馬向陽背宗忘祖,也有些人眼紅馬向陽發了財,卻很少有人主動將自己女兒送到這座城市的念頭。畢竟不管怎麼說,那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凡能吃得起一口飯,誰也不願意將孩子送出去,豐衣足食的人家都不想給,更別說孤兒院了。”

“那劉雲她們是怎麼來的這裏?”我越發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你不要著急,先聽我說完。”馬磊示意我不要打斷他,繼續說道,“但凡事都會有例外,往生村那裏本身就是窮鄉僻壤,所以並非每戶人家都能養得起那麼多的孩子。食不果腹之下就要思考變通之法,於是有人將主意打到了馬向陽的身上,所以就試探性地將孩子送到了這裏,他們不相信馬向陽真的會見死不救。或許是馬向陽顧念藏匿在心裏的那份兒鄉情,也或許是他明白罪不及子女的道理,總之他並沒有對送來的孩子視而不見,而是給孤兒院捐獻了一筆善款。”

“他這樣做,分明就是在助長那些村民的不正之風啊。”雖然我知道馬向陽這是善心,可一旦讓那些村民嚐到了甜頭兒,他們就會越發肆無忌憚了。

“不!”馬磊這次反駁了我,“瘋子,你沒有做過父母,永遠體會不到父母之於子女的那份兒愛有多深,雖然被送到這裏的孩子物質上有了保障,可是卻淡了那份兒親情,這是每個父母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在之後的日子裏,也僅僅有兩三戶實在維持不下去的人家,將孩子給送了過來。”

“那……”我的話剛說出口,就看到馬磊抬起了手,所以隻能咽回去。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看了我一眼之後,馬磊繼續自顧說道,“往生村經濟水平雖然落後,但相對來說那裏的人們心性也更淳樸一些,所以他們最多也就隻能罵罵馬向陽。但並非每個人都會那麼老實本分的,其中就有人動了歪心思!”

“你是說,王群的父親?”在徐睿的供述當中,王群是受到他父親的驅使,來到這座城市尋找馬向陽的,也正是他帶來的那個土方子,徹底引發了這場毫無人性的罪惡。當然,那是按照徐睿的話得出的結論,現在看起來事情應該遠沒有那麼簡單,不然以馬磊的性子,是不會跟我糾結於這點上麵如此長時間的。

“是的,就是王群的父親!”馬向陽點點頭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再度開了口,“但你絕對不會想到,王群的父親其實已經算計過馬向陽一次了,這一點就連馬向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