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知道關鍵性的東西來了。
“還記得那個算卦的吧?”
“你是說,那個算卦的是王群父親假扮的?”事情突然來了如此大的轉折,當真讓我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可王群父親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永遠將馬向陽趕出往生村!”馬磊開門見山地說道,“王群的父親是往生村的土大夫,所以較之其他人家來說,日子過得要寬裕得多,但這樣的情況就是,他要施舍的也會多。如果從往生村裏麵找出一個最不想看到馬向陽的人,那一定就是王群的父親,畢竟馬向陽去他家要飯最多。偏偏他又不能不給,否則就會背上吝嗇薄情的罵名。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會假扮了那個算卦之人,更是說出了讓馬向陽北行兩千裏的話來,其目的就是讓馬向陽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
“馬哥,我必須要打斷你一下了。”
“你說吧。”已經阻止了我兩次,這一次馬磊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剛才說馬向陽去王群家要飯是最多的,那想來他們彼此都應該很熟悉了,長相恐怕更是早已刻在對方腦海之中,那他怎麼會被王群的父親給騙了?”這一點很難說得通。
“這是個好問題!”馬磊示意我碰杯,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如果你去往生村有過仔細的了解就應該知道,王群的父親雖然是村裏的土大夫,但其本身的健康情況並不理想。所謂醫者不自醫,因此王群的父親是很少出門的,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鄉親們來家裏抓藥,抑或是將病人直接背到王群的家裏麵去,所以他們見麵的機會很少。當然,你或許會問馬向陽就沒有頭疼腦熱的時候嗎,就不會去求醫問藥嗎?我的回答是有,可通常那種情況下都是藥鋪的夥計隨便扔出去兩服藥渣子的。王群的父親,是從來不管馬向陽死活的,即便他們是一個村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街坊鄰裏。”
醫者父母心,這是我聽過關於醫生最多的一句話,但是總有人會漸漸地迷失到銅臭之中,從此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同時也會忘記自己選擇這份職業的初衷。其實我很清楚,每個人都是有欲望的,類似於王群父親這樣的人,滾滾紅塵之中更是不知道有著幾多。但那些人畢竟離我太過遙遠了一些,遠不如此時馬磊的這些話帶給我的震撼大。
“瘋子,你還記得徐睿在供述之中是怎麼講述王群父親的吧?”
“記得!”我直接脫口而出道,“王群的父親在授意王群來到這座城市之後,死於三年之後的采藥中。”
“不!”馬磊搖搖頭,“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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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是什麼?”
“你聽我慢慢說吧!”再次抿了一口酒,馬磊接著說道,“馬向陽的衣錦還鄉,對於往生村來說是具有轟動性的,村裏的男女老少都是知道的,自然瞞不過王群的父親。當所有村民都圍著馬向陽團團轉的時候,王群的父親卻在家急得想撞牆,他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有遠見,如果當初他對馬向陽好一些,是不是就能說上話兒了?不過他在懊悔的同時,也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年他假扮算卦之人哄騙了馬向陽北行兩千裏,那本是他甩脫馬向陽信口胡編的,可沒有想到還真的應驗了,於是他就又想到怎麼繼續去算計。”
“你該不會是說,王群的父親並沒有死吧,那其實是他們父子一起籌謀的騙局?”我隱約從馬磊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東西,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王群的父親也真夠可怕的。
“很不幸,被你言中了!”馬磊看了我一眼,苦笑著說道,“事實上王群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並不是他一個人,而是跟隨在他父親身邊的。在授意王群用土方子去蒙騙馬向陽的同時,王群的父親也去找了馬向陽,當然並不是以他的真實身份。”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又是打扮成了那副算卦之人的樣子吧?”
“是的!”馬磊點點頭。
“高,實在是高!”到了現在,我不得不對王群的父親豎起大拇指,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以十幾年前算卦之人的身份出現於馬向陽的身邊,那絕對會將事情的成功率提升到八成以上。不管馬向陽是不是識破了當年的騙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北行兩千裏之後發了家,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因此隻要王群的父親稍加哄騙,馬向陽還得乖乖地入甕。
“多年前算卦之人的出現,的確是讓馬向陽喜出望外,但他畢竟在商場之中摸爬滾打了十幾年,雖然表麵上對王群的父親禮待有加,但還是會加以提防的。可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群的父親隻需要簡單地推算一下幾天後發生的事情,說會有家鄉一人來投奔馬向陽,那就能徹底打消他的疑慮。殊不知那一切本就是王群和他父親算計好的,而且所攻之處又是馬向陽最為看中的健康方麵,如此一來他馬向陽隻能再一次重演十幾年前上當的一幕。”
“這就是馬向陽為什麼收養那些女孩兒的真正原因,看來這一切跟徐睿所說的並沒有太大出入。”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裝的滿滿的都是對於馬向陽遭遇的可惜,以及,對於他愚昧無知的可笑。
“實際上還是有些差別的。”馬磊搖搖頭,“如果你深挖這起案件的根源就會發現,其實王群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幕後推手,是他將馬向陽一步步引誘到了欲望的深淵之中。”
“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是沒有你的背後操控,馬向陽同樣也會想辦法殺死那十二個女孩兒?”如果真的是這樣,人心太過薄涼了一些,那些女孩兒命也太苦了一些。原本,我以為當時馬磊和徐睿收手,這些人的命運就會改變,想不到她們的悲慘命運其實已經注定了,沒有人會讓她們繼續綻放青春的笑顏,這是一種悲哀,同時也是對於人性陰暗麵的赤裸裸詮釋。
“王群的父親,最終去了哪裏?”在我所得知的情況當中,他的父親似乎並沒有被提及。而且我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雖然王群的父親在案件背後扮演了推手,可我們似乎找不到他切實的犯罪證據,那也就意味著他會繼續如畜生般地苟活下去。
“王群的父親遭遇了你我都不曾想到過的情況……”馬磊說著,將目光望向了窗外,此時外麵早已經是燈火闌珊了,讓馬磊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這份滄桑,與這座城市的繁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到底怎麼樣了?”如果真有報應,我希望落在王群的父親身上。
“你還記得馬向陽走投無路的時候,去見的那位大師吧?”馬磊回過了神。
“記得,難道他就是王群的父親?”我多少有些驚詫。都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朝,大隱隱於市,如果那名所謂的大師真是王群的父親,這個人的城府已經是淩駕於太多人之上了,不得不說他很是精於算計。
“你一定是烏鴉轉世,什麼都能被你說中!”馬磊揶揄了我一句,繼續說道,“其實王群這個人還算是有良知的,當他接受過部隊的教育返鄉之後,曾經嚐試著勸過他的父親收手。但王群的父親已經完全被金錢蒙蔽了理智,絲毫不容王群有所抗逆,也正是他的這份兒貪念,將自己的兒子親手送上了那條不歸路。案發之後,我曾經去見過王群的父親,隻不過他在得知王群死亡之後,已經徹底瘋了,前幾天喝醉之後,溺斃在了城西的民心河裏麵,也算是結束了自己的罪惡吧!”
每每談及生死,重則讓我悲痛不已,輕則唏噓感歎,但當此時我聽到王群父親先瘋後死之後,我的內心之中沒有絲毫不舒服的感覺,隻有一絲被我壓製著的暢快。這樣的人,與其繼續苟活,倒不如早早地去投胎轉世!
“好了,不知不覺扯了這麼遠,現在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吧,而且說了這麼多我已經口幹舌燥了,下麵也該你來說說關於朱強死亡的細節問題了。”馬磊似乎不想說話了。
“好!”我沒有拒絕,清清嗓子直接說道,“之前你已經承認了,朱強的死其實是和王群一樣,都是因為呼吸道堵塞導致的窒息死亡,所以這個已經沒有了繼續討論的價值了,現在我想說的是你們犯案的過程。而且剛剛你也承認了我之前的猜測,在朱強切割下楊婷的頭皮之後,徐睿已經是對他動了殺心。但看守所那裏戒備森嚴,即便是徐睿精通於喬裝打扮,怕是也很難找到下手的機會。所以我有理由相信,真正下手殺了朱強的人,其實是馬哥你,因為隻有你具備真正的作案時間。”
“那你說說,我是什麼時候殺死朱強的?”馬磊算是間接承認了這一點。
“在查到朱強這個人的時候,我曾經去過看守所,對收押朱強當天的情況做過大致的了解,而根據蘇沫傳遞給我的信息來看,你就是在跟朱強交談的時候殺死了他。”
“瘋子,既然你了解過那天的情況,那就應該知道當時看守所的人是跟在我身邊的,眾目睽睽之下我怎麼能殺死他,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嗎?”馬磊繼續反駁著我,“而且之前你也說了,你看到的監控錄像並不是我們偽造出來的那盤,那也就說明在我離開看守所之後,朱強還活了好幾小時,這又要怎麼解釋?”
“馬哥,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了。”對於他的反問,我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於是直接說道,“或許是我的措辭不當,確切地說是在你跟朱強交談之後,就注定了他沒有命走出那間拘押室了。”
“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是在跟朱強進行交談,但你真正做的是——催眠!”看到馬磊陷入了沉默,於是我繼續說道,“我記得蘇沫在給我轉述當天情況的時候,說朱強原本好好的,但是突然情緒出現了失控,然後你進去安撫了他一段時間,並最終讓他安靜了下來。當時看守所的所長的確就在門口,但也僅僅是在門口罷了,而且你在安撫朱強的時候曾經說過,不要讓任何人進入那間拘押室裏麵。”
“就算是我將朱強催眠了,並且對他進行了心理暗示,可馬桶裏麵紅色的液體要怎麼解釋,他嘴巴裏麵的頭發又要怎麼解釋,還有你反複提及的挨著牆角床腿兒上麵的小血手印兒要怎麼解釋?”馬磊繼續刁難著我。
“現在,我就一一給你做出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