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惡魔伏誅(2 / 3)

“說說看?”徐睿終於做出了回應。

“你更想通過跟朱強的接觸,去查證他到底有沒有犯下如同馬向陽他們那樣的罪惡,如果有的話,朱強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可如果沒有的話,你真的能保住他一條命……”我的話說完之後,徐睿沒有直接回答我,而蘇沫他們三人也陷入了短暫的無言當中,而且每個人的眉頭都是皺著的,顯然在做著沉思。至於他們思索的東西,不用去問,我心裏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從我們審訊徐睿開始,他在我們的眼中一直都是一個心理變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能將殺人當作樂趣的人,顯然早已經泯滅了良知。但剛才我所說的那句話,顯然是顛覆了這種認知,所以才會引起他們的沉思。在思索我是不是判斷錯誤的同時,他們也在捫心自問著是不是在看待徐睿的時候戴了有色眼鏡。

“但是,朱強並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最終,徐睿用這樣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徐睿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不過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我所看重的是,當時他真的動過那樣的心思,從心裏真的曾經想過給朱強一次機會。這說明,他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隻不過朱強的所作所為,雖不及馬向陽他們那般人神共憤,卻也是滅絕了人性的,於是最終徐睿還是選擇了親手審判他,而不是去救贖。

“通過你的軟硬兼施,朱強答應了配合你,而你在通過與朱強的交談當中,也得知了他的致命弱點。正是利用這個弱點,你最終殺死了他。”

“什麼弱點?”徐睿問我。

“膽兒小!”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說說你的理由。”

“第一,從立場上來說你們的身份是對立的,你是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但最終他還是接受了你的提議,隻能說明他很怕死,想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第二,這起案子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朱強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走,而是藏匿在了自己的家裏麵,這說明他不僅怕死,而且還是個沒有主見的人。第三,你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他跟你做交易,說明他極其希望用你的警察身份來作為庇護,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他在接下來對你是言聽計從的。”我繼續冷靜地分析道。

“嘿嘿……”當我的話說完之後,徐睿忍不住笑了兩聲,隨後對著我說道,“峰哥,你說我適合調去一線做刑偵,我看你比我更合適,你所推斷的一切完全正確。”

“我之所以去找朱強,就是出於你上述的那兩點,一來是通過他的嘴去了解楊婷的過去,二來就是看看他在這起案件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我的確是殺了馬向陽和王群,但那是因為他們該死,可倘若朱強罪不至死的話,我是不會對他動手的,可事實是我不得不將他送上黃泉路。”

“我知道!”徐睿在犯下罪行,甚至於供述的過程當中,都表現出了他心理變態的一麵,但那更多的是因為馬向陽和王群觸犯了他的底線,但凡有轉圜的餘地,我想他都不會過多造孽的。畢竟,徐睿這種扭曲的性格,是因小時候的不幸遭遇造成的。換個角度去看,在徐睿的心裏其實是相當痛惡犯罪的,哪怕有一絲可能,他也不希望成為自己所討厭的那種人。

“你跟朱強達成了交易,他為了能夠活命,所以對你的話言聽計從。但他不知道的是,當你了解他做過的事情之後,早已經對他動了殺心!”

“對!”徐睿供認不諱。

“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要先搞清楚。”蘇沫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徐睿,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之所以弄出來那些看似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其目的就是為了給馬向陽和王群施加壓力,並非是為了分散我們的視線。既然如此,那你對朱強動了殺心之後,為什麼還要如法炮製,將他的死亡營造成恐怖的非常規事件呢?”

“這個問題,我來給你答案。”此時此刻,我已經洞悉了徐睿的犯罪心理,於是直接說道,“有句話叫作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徐睿最初的確是為了算計馬向陽和王群。但是當案發之後,隨著我做出的屍檢報告,他發現原來在給馬向陽以及王群造成莫大心理恐慌的同時,似乎也成功地轉移了我們的視線。說是意外之喜也好,說是無心所獲也罷,總之他所設計的一切成功將他推到了我們的視線之外,而且越推越遠。因此他索性就按照這條路走了下去。他將朱強的死也偽造成了看似非人為的假象,從而徹底從這起案件當中脫身出來,畢竟那個時候楊婷還活著,他必須保證自己不會落入法網。”

“峰哥說得沒錯,我之所以大費周章地殺死朱強,完全就是源於那份兒屍檢報告,它給了我一個指引,讓我想到了如何洗脫掉自己嫌疑的同時,也繼續混淆著你們的視聽。”徐睿的話,坐實了我的推測。

“所以你就弄出了這個房間,更是讓朱強配合你錄製了監控錄像,從而營造出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蘇沫做完總結之後又說道,“那你是怎麼知道朱強一定會被拘押在那個房間的,還有,你是怎麼將那盤錄像帶給偷偷換掉的,這些你一個人做不到吧?”

4

“其實這並不難!”徐睿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們都知道這起案子無論部裏還是省廳,都是十分重視的,所以每個牽涉其中的嫌疑人,都會給予最高規格的拘押待遇。”

“我在從警的這半年時間裏,曾經不止一次被派到看守所對拘押重犯進行體檢,所以我很清楚唯一帶有攝像頭的拘押室對看守所意味著什麼,一定是拘押重案嫌疑人的。”

“你這樣說的確能夠解釋拘押室的問題,那麼錄像帶呢,是誰跟你相互勾結,在看守所裏麵動了手腳呢?”蘇沫繼續追問著。

“沒有人,隻有我自己。”徐睿冷靜地說。

“你自己?”蘇沫吃驚的語氣,也表達出了我們幾人心中的費解。

“是的,我自己!”徐睿繼續說道,“在案發之後,你們首先要排查的就是馬向陽的人際關係,那個時候朱強還沒有浮出水麵,你們後來之所以結案,也完全是根據王群的那本筆記。但是你們不要忽略了,我在殺死王群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朱強這個人,所以我完全有時間趕在你們之前找到朱強,跟他達成了那筆死亡交易。而就在你們得知了朱強也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我就去了看守所,以朱強身體不適需要查看拘押環境為由,進入了那間拘押室當中。進行了簡單的檢查之後,我對看守所那邊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朱強這個人有嚴重的呼吸道疾病,所以陳舊的馬桶氣味可能對他的身體健康不利,於是提出了更換。”

“你不光心思縝密,而且還具備一般人所不具備的膽識,如果看守所方麵當時打電話跟市局核實情況的話,那麼你當場就會露出馬腳。可你明知道這樣還是去做了,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蘇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的,因為從始至終他們的查案都在被徐睿牽著鼻子走,這顯然是她無法接受的。

“蘇隊,你錯了,這裏麵根本就沒有如果,而且我也確定看守所是不會跟市局核實的。”徐睿笑了笑。

“你就這麼肯定?”蘇沫聲音有些發冷。

“當然!”徐睿點點頭,“看守所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就是收押的犯罪嫌疑人出現意外,我所說的一切在他們看來都是出於對拘押案犯安全的考量。換個角度來講,其實是在幫助他們,他們感謝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去猜疑我呢?”

“我不知道你究竟看了多少關於犯罪心理學的書籍,不過我必須得承認一點,那就是你對於人的心思揣摩,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將這一切都用在正道兒上,你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蘇沫不得不接受被打敗的事實。

“或許,人各有誌吧……”徐睿唏噓了一句,繼續說道,“在我提出要更換馬桶的時候,看守所那邊沒有絲毫遲疑便答應了,隨後更是征求了我的意見,應該配備什麼樣的馬桶。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當然不會錯過,於是就假裝打起了電話,並且說在兩小時之後就會有安裝人員過來,到時候看守所方麵放行就成。”

“於是,你提出了告別,隨後去賣衛浴的地方購置了馬桶,並化裝成工人再度返回到了看守所裏麵,所為的就是複製一間相同的拘押室。”蘇沫說完之後,眼睛裏又閃爍起了思考的光芒,沉吟一下問道,“之前你說化裝成為工人是為了記下拘押室的格局,但剛才你又說在去安裝馬桶之前就進入了那間收押室裏麵,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嗎?因為在那個時候,你完全可以將收押室的格局記下來,何必又二次返回那裏,這豈不是增加了你暴露的危險嗎?”

“不……”徐睿搖搖頭,“蘇隊,之所以案發之後好幾天你們都沒有懷疑到我,並不僅僅是我營造出的案發現場混淆了你們的視聽,更是因為我足夠謹慎小心。”

“當時,勘檢收押室安全環境的時候,我的確是記住了大致的格局,但因為時間太短,很多細致的地方我沒有辦法完全把握住,所以我必須再回去一趟。當然,最關鍵的是,我要在那間收押室裏麵留下送給朱強的東西。”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這本是一句褒義的話,或許用在徐睿的身上不夠貼切,但在此時此刻,我也隻能用這句話去詮釋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做到了心細如發。

“你接著說……”雷大炮向來不喜歡人賣關子。

“跟你們共事這麼長時間,我很清楚你們每個人的刑偵技能水平,如果我不能做到足夠小心的話,遲早會被你們給查出來,所以我必須再回到看守所裏麵。在安裝馬桶的時候,我的視線將房間的每一處都做了捕捉,就連牆上的水泥毛刺我也盡可能做到了還原,不然峰哥你不可能這麼輕易被監控錄像騙過去。”

“你成功地欺騙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座地窖,打死我都想不到你弄了個一模一樣的房間。”這句話,是發自我肺腑的,“你剛才說,你還在房間裏麵給朱強留下了東西,是什麼?”

“一根足以致命的注射器。”徐睿又笑了。

“朱強,被你騙了?”我反應了過來。

“是的!”徐睿沒有否認,“我跟朱強達成的交易,是他將所知道的關於楊婷的一切都告訴我,然後我想辦法將他從看守所裏弄出來,從而逃脫法網。”

“徐睿,在我們沒有找到馬向陽筆記的時候,朱強一直都沒有浮出水麵,而那個時候你就跟他有了接觸,那為什麼不在交易之後直接幫助他逃走呢?”蘇沫不放過任何細節。

“原因有兩個!”徐睿說道,“第一,雖然我們達成了交易,但朱強出於謹慎並沒有第一時間將關於楊婷的東西交給我,所以那個時候我是不會讓他遠離我的視線的。第二,倘若朱強真的罪不至死,但偽造的病情鑒定報告也足以將其判刑,那樣依舊是沒有辦法逃脫牢獄之災的。但送進看守所就不同了,隻要我們能夠營造出死亡的假象,那他就能金蟬脫殼遠走高飛。”

“他相信了你?”許沫繼續問。

“當時他已經走投無路了,除了相信我沒有別的選擇。”徐睿笑了笑,繼續說道,“當他答應跟我交易之後,當我複製出一模一樣的拘押室之後,我就在這座地窖當中錄製了峰哥在監控錄像中看到的一切。當時我考慮的隻有一點,如果朱強真的沒有傷害過楊婷,我一定會幫助他逃脫出去的。而想要逃脫最好的辦法,就是延續之前那些看似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於是,我讓朱強配合我做出了那一係列假象,隨後又告訴他,在拘押室的床墊子當中我給他留下了一支注射器。那裏麵的東西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會讓他的生命特征陷入極其微弱的地步,類似於假死的症狀。他隻需要牢牢記住在錄像中所做出的一切動作就行,比如踱步,比如鑽到被子裏麵瑟瑟抖動,又比如在注射之後將注射器藏好的同時,從床上跳躍起來,然後摔倒在地上就行。”

“你的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但有一點似乎忽略了。那就是時間。”蘇沫指了指手表說道,“我們都知道,看守所在收押案犯的時候,是不會允許佩戴手表之類的東西的。而且在那種逼仄封閉的房間裏麵,普通人都會失去時間的概念,那你怎麼能夠確定兩盤錄像帶的內容不會出現偏差呢?”

“蘇隊,你的問題很好,但其實是你們忽略了一點,而不是我,因為我早就做了準備。”徐睿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什麼準備?”

“泡沫!”徐睿笑著說道,“在我化裝成工人去安裝馬桶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在收押室裏麵留下了一塊泡沫,所為的就是給朱強一個時間概念。”

“既然你能留下泡沫,為什麼不直接留下一塊手表呢,這豈不是更為精準?”蘇沫有些不理解。

“不,手表是絕對不行的。”徐睿搖搖頭,“首先,如果我留下手表的話,那麼朱強就必須要看表,而他一旦看表的話,就很有可能被坐在監控室的人發現,從而將其沒收。但是泡沫不同,他隻需要將其藏在褲兜兒裏麵,來回踱步的同時一秒鍾摳下一個顆粒就行,這樣既能估測大致的時間,又不至於會暴露。而且你不要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當一個人精神處於極度緊張的時候,是必須要找到一個發泄方式的,尤其是對於朱強來說,更有這種必要。那塊泡沫雖然不起眼兒,可通過摳數上麵的顆粒,能夠讓朱強的精神多少放鬆一些,不至於因為太過緊張而陷入失控當中,這也是我選擇泡沫的原因之一。”

“那就是說,還有其他的原因了?”

“是的!”徐睿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常說百密一疏,其實再縝密的局,都有可能因為小細節露出破綻。朱強本就是一個膽小的人,我可不敢擔保他在模仿事先錄好的監控錄像時,不會出錯。萬一他出錯的話,那麼就會被看監控的人得知,從而去檢查他身上的東西。如果去檢查他的人是蘇隊,發現犯罪嫌疑人在摳泡沫的時候,會怎麼做?”

“換成我……”蘇沫稍稍想了一下,說道,“在收押案犯的時候,之所以將身上的東西都收走,其實最主要的考量原因就是怕他們想不開,從而做出過激的舉動來,比如自殺。如果當時換作是我,發現朱強手中拿著的是泡沫,大概不會將其索要過來,畢竟那東西是沒有辦法對人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的。”

“這就是了!”徐睿說道,“我就是出於對這一點的考慮,所以才會給朱強留下一塊泡沫,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算是被發現,通常也是不加以理會的。有了這塊泡沫之後,朱強就能對時間做出一個大致的估量,從而將兩盤錄像帶之中的時間確定在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最後再營造出假死的現象。”

“假死亡,並不是真死亡,難道你就不怕被查出來?”蘇沫緊緊地追問著。

“不怕!”徐睿搖搖頭。

“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那個時候瘋子已經去部裏培訓了,所以隻要朱強出事兒,你作為跟進此案的法醫,就會被派去看守所做初步的勘查,到時候就能瞞天過海將朱強帶出看守所?”蘇沫分析著。

“我的確是對朱強這樣說的,但我並沒有那麼做,而且我也知道那樣是行不通的。畢竟我隻是法醫,並不是真正看病的醫生,朱強一旦出現性命危險,怎麼也輪不到我第一時間去檢查。”徐睿老實地回答道。

“這樣說來,那時候你已經對朱強動了殺心,留在拘押室床墊子裏麵的注射器,裏麵其實裝的是致命藥品。”蘇沫一針見血,毫不拖泥帶水。

“是的!”

“可是這跟你剛才講的又出現了矛盾啊,既然朱強沒有將關於楊婷的東西交給你,那你怎麼知道他犯下的罪行足以判處死刑呢?”蘇沫依舊有些質疑。

“因為你們找到了王群的筆記,將案情做出了推進!”徐睿透著回憶說道,“我記得就在我跟朱強剛剛錄製了這段錄像的時候,你們就找到了王群記載犯罪事實的筆記本,雖然那其中沒有明述出朱強的罪惡,但他犯下的罪行也是昭然若揭了。他們前後害死了十一個人,頭皮都被切割了下來,而且那天我尾隨馬向陽他們趕去別墅的時候,朱強也曾經去過那裏,隨後我看到楊婷的頭皮被切掉了。根據這些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些受害者的頭皮,並非馬向陽和王群做的切割,而是身為醫生的朱強。當我推斷出這一點之後,你們覺得我還會讓他活著嗎?”

“可笑的是朱強到死之前,還以為你在幫助他,卻沒有想到是你親手了結了他。”仔細想想,朱強也是挺可笑的,他怎麼能輕易相信徐睿的話。“那你又是怎麼偷偷換掉的錄像帶?”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