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在這時候打斷了他。
“可以!”
“從你之前的供述當中能說明一個問題,無論是馬向陽還是朱強,是絕對不希望有外人靠近楊婷的,你們那麼頻繁地見麵,難道就不怕被他們發現嗎?”我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當然怕!”對於這一點,徐睿沒有否認,隨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正像一句老話兒說的那樣,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如果你有決心,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那麼你的辦法是?”我很好奇這一點。
“喬裝打扮!”
“就像當初我在王群家看到的那樣?”當我說出這句話之後,徐睿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望著我陷入了沉默當中。他臉上掛著的表情我有些看不懂,仿佛有什麼想要說,卻說不出口一樣。
“徐睿,是不是這樣?”這種沉默是馬磊打破的,他轉著手中的筆瞪著徐睿,一直到徐睿輕輕點頭之後,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如果我沒有聽錯,在你認識楊婷之前就已經掌握了這些東西,並且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那麼是什麼原因促使你主動去學習那些的?畢竟,你學的是法醫學,這些東西對於你以後的工作,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蘇沫這樣問的目的我很清楚,因為人不會無緣無故對某件事情感興趣,如果一個人突然轉變了喜好,那證明他的生活其實也在發生著改變。
“因為我的母親!”徐睿長長地歎口氣,繼續說道,“如果你們沒有切身的經曆,根本無法體會到當年那件事情對我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和傷害,所以我想了結它。”
“我明白了。”聽到徐睿這樣說,我猜透了他這樣做的目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你的父母去世之後,其實你經常變換各種身份去那片密林那裏,為的就是抓住當初淩辱你母親的人。”
“是的!”
“最後,抓到了嗎?”
“抓到了!”說到這裏,徐睿突然露出了凶殘的神情。
“我想你當時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對不對?”我故作淡定地繼續問道。
“對!我用手,將他們的睾丸捏碎了。”
“嘶……”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從徐睿的講述之中,明白當初那件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傷痛,但怕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的報複竟會是如此殘忍。
“難道你不怕被抓起來嗎?”蘇沫問他。
“不怕!”徐睿沒有任何猶豫地脫口而出。
“仇恨暫時蒙蔽了你的理智?”蘇沫繼續問道。
“不!”徐睿搖搖頭,“在我的父母死亡之後,我在尋找那兩名強奸犯的同時,也購買了很多關於法律的書籍,我知道在我不滿十八歲的時候,是不會被判刑的。況且,當時我隻有十四歲,連少管所都不用去。而且我從蹲過監獄的鄰居那裏得知,在監獄裏麵日子最難過的不是殺人犯,而是強奸犯,所以即便當時警察已經接到報警馬上就要趕到現場了,我還是那樣做了。”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當我看向蘇沫和馬磊的時候,看到他們的眉頭都在擰著,顯然跟我此時的感受一樣。十四歲的徐睿,已經被生活和苦難打磨出了如此縝密且可怕的心思。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問了他一個問題:“徐睿,你通過不停地轉換身份,抓住了那兩名強奸犯,但是你怎麼知道他們還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峰哥,如果你多看看犯罪心理學的書,多看看卷宗,就不會這樣問我了。”徐睿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的深處藏著一抹得意的神色。
“怎麼講?”我對此的確不了解。
“當初為了找到那兩個人,我購買了大量的關於犯罪學的書籍,而且收集了很多國內各段時期典型性的刑事案件,所以我斷定他們還會在那裏作案。”徐睿帶著一絲驕傲地說。
“你在研究犯罪人的心理?”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徐睿真的是太可怕了。
“是的!”徐睿點點頭說道,“通過那些東西,我了解到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存在無動機犯罪,而且根據犯罪心理學的分析闡述,犯罪嫌疑人重複作案的地點,往往是曾經犯下罪行卻沒有被抓到的地方。”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衝動型的犯罪,以後再也不做了呢?”
“不會的!”徐睿還沒有說話,蘇沫已經給出了答案。這讓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樣說,難道不存在這種可能?”
“這種可能或許存在,但是概率很小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蘇沫說著看了一眼徐睿,“剛才他已經說過了,這個世界上幾乎是不存在無動機犯罪的,按照你的假設來說,當時那兩名強奸犯或許是一時興起,可一旦短時間內沒有被警方抓獲的話,就一定還會犯罪。”
“為什麼?”我不是刑警,對於這方麵沒有過多的研究。
“因為人之所以犯罪,是心中藏有欲望導致的,這種欲望在得到宣泄之後,會讓人獲得極大的快感,如果非要找出某些行為來形容的話,就像是吸毒。就拿那兩名強奸犯來說,他們或許是第一次作案,也可以將其歸類到衝動型犯罪當中,但不管怎麼說,已經成為了既定的犯罪事實。他們犯案之後,或許會因為各種原因導致沒有被捕,可是這也會讓他們產生僥幸的心理。所以即便他們當時不犯案,五年、十年,抑或是二十年之後,在欲望的驅使之下,還會再次犯下同樣的罪惡。而隨著他們犯下的罪惡越來越多,那麼留下的線索也就會越來越多,從而被警方給抓捕歸案。”說到這裏,蘇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所以說,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動機犯罪!”
“原來是這樣。”蘇沫來給我解釋,對此我是深信不疑的,她的刑偵業務水平是不容置疑的。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越發覺得徐睿可怕了起來,要知道當時他隻有十四歲啊。
“我不得不說,跟你做對手,是很可怕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是褒義還是貶義。
“當然!”徐睿輕輕地笑了笑,“就像這起案子一樣,如果不是我主動交代,你們永遠都找不到證據鏈對我實施抓捕。”這句話讓我們無言以對,相視半晌我很痛快地點了點頭:“我承認,如果你不主動供述,現在我們還在苦苦尋找確鑿證據的路上,可這樣一來就有問題了,你為什麼要主動供述罪行?”
“因為,從楊婷死亡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與其終日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宛若行屍走肉一樣苟活著,倒不如成全了你們,同樣也成全了我自己。”徐睿這句話說得無比悲涼,那一刻,他的臉上湧現出了絕望的神色。換作之前,我會去細細體會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可現在我不會,因為我捕捉到了他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在馬向陽案發的時候,楊婷還活著?”
“嗯!”
“現在她的屍體在什麼地方?”找不到屍體,就不能算真正的結案。
“去了,她該去的地方……”徐睿點頭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響,雙目透出呆滯越過我們望向了後麵潔白的牆壁,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咳……”徐睿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可我們不能沉浸在這種氛圍當中,畢竟還有很多案情需要審問,畢竟他現在是一名殺人凶手。
“我們回到主題,你跟楊婷後來發生了什麼?”蘇沫及時地將話題拉了回來。
“後來……”被驚醒的徐睿搓了搓臉,然後說道,“為了避免被朱強他們發現,我就開始變換著妝容跟她見麵,起初我還是有些擔心的,怕她不喜歡我這樣,但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多慮了。”我記得有一次我打扮成老頭兒模樣跟她見麵的時候,她突然哭了,我在驚慌失措之餘,也在不斷地跟她道著歉,但她卻說並不怪我頻繁變換著身份。因為她知道我是為了讓她開心才那樣做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真正地確定了戀愛關係,或許這就是無心插柳吧。”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馬向陽那些罪惡之事的?”楊婷是個單純的人,可我們必須要做複雜的人,必須從徐睿的嘴裏將一切實情問出來,顯然蘇沫也是這樣想的。
“在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我記得那是一個下雨天,當我們在醫院的地下車庫見麵的時候,楊婷說以後不要再見麵了,那時候我正沉浸在戀愛的喜悅當中,當然無法接受,所以就問她為什麼。她說從她住院開始,她的姐姐就陸陸續續地出國了,馬向陽每個月都會送走一個,再有三個月就要輪到她了,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她要乖乖在家待著。從小到大,我隻哭過三次,一次是母親被淩辱的時候,一次是父親得知真相號啕大哭的時候,另外一次就是楊婷在跟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很痛苦,她也是一樣,當時我想帶著她去找馬向陽,告訴他我深愛著楊婷,讓他成全我們。可卻被楊婷阻止了,她說曾經有男人去家裏找過二姐,但從那天開始二姐就被餓了三天。至於找她的那個人,則是被打斷了雙腿,拍下來的照片至今都放在她們居住的地方,為的就是給她們警醒。”
“所以,你選擇了妥協?”我感覺心裏異常的苦澀。
4
權勢這種東西,自古對於平頭百姓來說,都是碰觸不得的。當時的徐睿不過是一個馬上要畢業的大學生罷了,怎麼能鬥得過身家千萬的馬向陽呢?但讓我意外的是,徐睿搖了搖頭,隨後笑著說道:“峰哥,你覺得我會妥協嗎?”
聽完徐睿的話,我苦笑了一聲:“是啊,你怎麼會妥協呢?”
“既然沒有妥協,那你選擇了怎麼抗爭?”蘇沫也顯得很好奇。
“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的一種,生米煮成熟飯!”徐睿的臉上逐漸顯現出柔和的光澤,娓娓地說道,“當時我狗屁都不是,根本就沒有跟馬向陽談判的資本,所以隻能采取這個辦法。”
回憶,都是美好的,可我們不得不扮演惡棍,殘忍地將徐睿這份短暫的幸福給敲碎。“繼續吧……”蘇沫歎了一口氣。
“那天過後,我就再也沒有在醫院見過楊婷,但我仍舊每天都去那裏轉一圈,撿拾起讓我開始覺得有些模糊的記憶,以此來證明我們曾經相愛過。這樣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距離楊婷要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藏匿在我心中的那份思念也是越來越難以抑製了,所以我就去了馬向陽的家裏。”
“是楊婷告訴你的地址?”
“不是!”徐睿搖搖頭,隨後透出了幾分恨意,“是王群給我打的電話,讓我立刻趕到馬向陽的家裏,不然我這一輩子都會追悔莫及的。”
“他是怎麼對待你的?”徐睿那個時候已經成了我的助手,但我並沒有察覺到他身體上麵有什麼傷痕存在,所以馬向陽他們應該沒有打他。
“他接待了我!”徐睿繼續充滿恨意地說道。
“接待了你?”我愣了一下。
“意外吧?”徐睿笑了笑,“當時也出乎了我的預料,畢竟楊婷她二姐的事情還縈繞在我的腦海,不過馬向陽的確接待了我,雖然態度顯得相當惡劣!”
“你們說了什麼?”
“說了……”當我問出這句話之後,我注意到徐睿的臉色猛然發生了變化,之前的平和已經消失不見了,浮現出來的是刺目的猙獰,雙手也狠狠地攥了起來。
“我知道那或許是一段痛苦的回憶,但你必須要供述出來。”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雷大炮,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出了聲,嗓音無比的低沉和沙啞。
“他說,他說,他跟楊婷發生了關係!”沉默了許久之後,徐睿才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就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直接癱軟在了椅子上麵。馬向陽會跟楊婷發生關係,是我們早就得知的事情,畢竟那是他真正收養楊婷她們的初衷,可同樣的事情由不同的人來說,對我們所造成的衝擊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徐睿,你沒事兒吧?”我有些不忍地詢問道。
“……我沒事兒!”徐睿看了我一眼,重新恢複了端坐的姿勢,繼續講述道,“馬向陽在說出那些話之後,我感覺天都塌了,回過神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他。可他身邊有當過偵察兵的王群,我根本就不是對手。當我接受了無法殺掉他的事實以後,就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而且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難道就是為了折磨我?”
“他當時怎麼說的?”對於這一點,我同樣充滿了疑惑,馬向陽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不清楚這樣做,很有可能會激怒徐睿,從而去告發他嗎?
“馬向陽說,他收養楊婷她們就是為了讓她們當情人的,所以在昨天晚上他才會強迫楊婷跟他發生關係。但楊婷跟她的姐姐們不一樣,那些人並沒有談過戀愛,更是對這個社會充滿了未知和恐懼,因此才會對馬向陽言聽計從的。可楊婷的身邊還有我,我在跟她談戀愛的過程當中,也在不斷帶她了解這個社會,並且告訴她精神分裂是不存在的。正是我教給了楊婷這些東西,在馬向陽想要實施獸行的時候她才會做出了反抗,可是她隻有十七歲,怎麼可能逃脫掉馬向陽的魔掌呢?”
“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說明白馬向陽為什麼要將你叫過去。”我實在是好奇馬向陽如此做的動機。
“你先聽我說完!”徐睿說著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一眼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因為他此時的眼神異常的恐怖,那裏麵充滿了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存在。
“他之所以叫我過去,是因為楊婷懷孕了。”徐睿的一句話,讓我們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我不知道蘇沫他們此時做何感想,反正此刻的我雙手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
“是楊婷告訴馬向陽的?”我在腦海中鉤織著那晚的畫麵,是不是在無法擺脫掉馬向陽的時候,楊婷將懷孕的事情說了出來,希望能以此來博取些許的憐憫之心?
“你覺得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一個被收養之後一直處於禁足狀態的女孩兒,會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懷孕嗎?”徐睿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了。
“難道說……”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的心已經宛若刀絞,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馬向陽在強暴楊婷的過程當中,發現她懷孕了,這未免太畜生了。我不願意相信自己所想的是真的,可現實往往就是那麼地殘酷,徐睿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馬向陽那個禽獸強暴了楊婷,導致了她的流產。”
“畜生!”蘇沫原本正在端著杯子喝水,當聽到這句話之後,將水杯直接摔在了地上,從她那不斷起伏的胸脯以及滿是寒霜的臉來看,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
“蘇沫,注意你的情緒!”雷大炮提醒了一聲。
“……我們繼續吧!”蘇沫做了幾次深呼吸,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下來,接著說道,“楊婷流產,馬向陽在氣急敗壞之下定是會找出那個人的,這就是他讓你過去的原因,他對你做了什麼?”說完這句話,蘇沫朝著我們三人使了一個眼色,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徐睿自己都知道,馬向陽惱火的不是徐睿跟楊婷談戀愛,也不是懷孕的事情。而是,他的延年益壽夢破碎了。根據王群的那個筆記本,我們得知馬向陽之所以湊齊十二個生肖的女孩兒,其目的是為了能活得更長久,但這有著先提條件,就是那些女孩兒必須是處子之身。可楊婷的懷孕,證明她早已經跟別人有了魚水之歡,這對於馬向陽來說當然是沒有辦法接受的。我們心裏都清楚,這才是馬向陽真正惱怒的原因,不過在蘇沫的眼神示意下,都被我們刻意地忽略了,以徐睿現在的這種狀態,還是不要提的好。
在我們都沉默的時候,徐睿再次開了口:“他將楊婷流產的事情告訴我之後,勒令我們斷絕關係,並且說過幾天就要將楊婷送到國外去。而且,他還跟我道了歉。”
“道了歉?”連雷大炮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更不要說我們三個了,個個都瞠目結舌的,完全不明白徐睿在說什麼,確切地說是想不通馬向陽為什麼要這樣做。徐睿跟楊婷發生關係之後,導致了楊婷的懷孕,按理說馬向陽應該對徐睿恨之入骨才對,為什麼還會給他道歉呢?
“他說如果知道楊婷當時是懷孕的,他說什麼都不會欺負楊婷的,因為他導致了一條生命夭折,所以他必須要給我道歉,還會去寺院給那個流產的孩子求個牌位。”
“我明白了!”徐睿這句話說完之後,我已經是徹底地明白過來了,馬向陽之所以道歉,並不是因為那流產的孩子,而是因為他那個時候已經陷入了癲狂之中。他真正怕的,是那個孩子的冤魂來索命。
“你說得不錯!”徐睿看了我一眼說道,“他在給我道歉的時候,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極度的恐懼,而當他說出去寺廟給孩子立牌位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其實是怕遭報應了。”
“那你是怎麼做的,暫時放過了他?”徐睿已經招認了馬向陽是他殺的,但絕對不會是那個時候,畢竟王群還在現場。
“當然不會。”搖搖頭,徐睿接著說道,“當時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殺了他,卻被在那裏的王群阻止了下來,所以我隻能退而求其次堅持要報警,讓法律來製裁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可是馬向陽卻說,他在本市的關係網巨大,我跟他鬥無異於蚍蜉撼樹。而且他還說要報警也是他報警,告我迷奸了他的養女,而且是在楊婷不滿十八歲的情況下。”
“你退縮了?”我問徐睿。
“我不退縮,還有別的選擇嗎?”徐睿淒然地笑了笑。
“其實,你該抗爭到底的。”我真的挺為徐睿感到惋惜的,馬向陽越是那樣叫囂,說明他越是心虛,越是害怕徐睿報警。畢竟一旦警方介入,他馬向陽幹過的那些事情可就瞞不住了。如果當時徐睿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報警,事情怕是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徐睿不會成為殺人犯,楊婷也不會作為最後一名受害者香消玉殞。
“不!”徐睿搖了搖頭,“如果當時我抗爭到底,最終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我死在王群的刀下,馬向陽是絕對不會允許我把警察給引過來的。”
“你說得有道理!”蘇沫點點頭,望著我說道,“楊婷是最後一名受害的女孩兒,那也就說明當時馬向陽他們已經殺死了十一個人。你不妨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換作你已經殺了十一個人,還會介意手上再多一條人命嗎?”
“不會!”這一點的確是我的疏忽,“不過這樣的話,馬向陽就不怕你離開他家之後,再去報警嗎?”
“瘋子,你忽略了一點。”馬磊也忍不住了。
“哪一點?”
“楊婷!”馬磊放下手中的筆說道,“徐睿剛才已經說了,楊婷的死亡是在這兩天,也就是說當時楊婷是活著的。隻要馬向陽用楊婷來做要挾,徐睿就不得不就範。”
“是的!”徐睿點頭,“當馬向陽給我道過歉之後,跟我說如果我走出大門之後敢去報警的話,那麼楊婷的命也就保不住了,所以我才沒有去揭發他。”
“但是你卻在暗中展開了私下的報複?”可怕的徐睿,終於要登場了。
5
“不錯!”徐睿很痛快地承認了這一點,“當我離開馬向陽家之後,我的確沒有選擇去報警,不過我也沒有走遠,而是去了一家商場,稍作打扮之後就回到了馬向陽家附近。我在那裏守了不長的時間,就看到從馬向陽的家裏開出了一輛車,除了王群和馬向陽之外,車裏麵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雖然被裹得嚴嚴實實,可我有種直覺那就是楊婷,所以我趕緊攔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你去了馬向陽郊外的別墅?”我問他。
“嗯!”徐睿繼續說道,“別墅區跟市裏麵的住宅區不同,因為那裏地處郊區,沒有繁華的街道,所以我想近距離搞清楚馬向陽他們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因此我隻能暫時將馬向陽家的門牌號記下來,找個隱蔽的地方靜靜地等候著,在那個過程當中,我看到另外一輛車也開到了馬向陽家裏。”
“是朱強?”蘇沫問。
“除了他還有誰?”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徐睿的表情越發陰鬱了起來,“當我看到走下車的是朱強的時候,我心裏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可在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所以隻能靜靜地等著。過了大約兩小時以後,兩輛車魚貫開了出來,但是在車裏我沒有看到楊婷,於是趁著保安不注意,直接溜進去撬開了馬向陽家的門。”
“你看到了什麼?”當初在看到地下室那個石台,以及隱蔽房間之中的解剖台時,我就在想象著那裏曾發生過怎樣慘絕人寰的事情,不過想象終歸還是想象,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真實。隻有親眼看到那一切,你才會真正明白那是何等觸目驚心、天怒人怨的罪惡。
“我看到了鮮血……”徐睿的眼睛越來越紅了,那是因為憤怒造成的,我想他在看到地下室中景象的時候,眼睛八成也是這種顏色吧,隻不過那時候他眸子的顏色,倒映出的是地上的鮮血。
“地下室的正中間是一座石台,上麵沾染著還沒有幹涸的血跡,皮環、手腳支架以及掛在牆壁上的繩子,活生生將地下室渲染成了一座屠宰場。看到那些景象的時候,我猜測著楊婷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於是就發了瘋地尋找著,可讓我崩潰的是怎麼都沒有找到,一直到我頹靡地靠著牆壁跌坐在地上。”
“你發現了那間密室?”我問他。
“什麼密室?”馬磊有些疑惑。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馬磊做出解釋總是有些不合時宜的,不過我還是將那隱蔽的房間簡短描述了一下,隨後又問徐睿:“當你無意中撞開那扇門之後,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楊婷……”當徐睿有些虛脫地說出這句話之後,無盡的悲傷開始從他的身上蔓延出來,“楊婷被綁在解剖台上麵陷入了昏迷之中,她的頭皮被切走了,鮮血染紅了整座解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