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為何犯罪(1 / 3)

第九章 為何犯罪

1

“瘋子,孤兒院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蘇沫打電話的時候,永遠都是這樣一副口吻。

“全都妥當了,你那邊兒呢?”大致的案情,我已經梳理了出來,不過讓我頭疼的是,我們的手中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鏈來證明真凶就是徐睿。

“學校那邊回信兒了,徐睿的畢業論文,正是關於如何行之有效地對精神病人進行治療以及後期康複問題的,其中涉及的臨床方麵的論據,正是出自協和醫院。”

“唉,看來就是他了……”我長長地歎了口氣,但凡有絲毫的可能,我都不願意相信蘇沫所說是真的,不願意相信徐睿就是幕後的真凶,但查案就像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隻能走到終點。

“徐睿,在局裏嗎?”我能感覺到自己語氣中夾雜的沉重。

“嗯!”蘇沫電話那頭也顯得有些失落,“而且他似乎已經知道我們懷疑他了,從早晨到了局裏之後,就一直在解剖室裏麵靜靜地坐著。”

“我馬上回去,跟雷局說誰都不要去打擾他,一定要等我回去再說。”

“好,我們等你!”掛斷了蘇沫的電話以後,我直接打了一輛車奔向了市局,當我回到那裏的時候,蘇沫跟馬磊已經在門口等我了,兩人的神色都顯得很凝重。蘇沫朝著我點點頭,而馬磊則是直接過來給了我一拳:“瘋子,你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如果不是剛剛蘇隊告訴我,我還以為你在部裏麵學習呢!”

“馬哥,你就別笑話我了,這不是迫不得已嗎?”

“案子查清楚了?”馬磊有些遲疑地問道。

“大致上清楚了,剩下的就看徐睿說不說實話了。”在說出這句話時,我的內心也有些猶豫。

“唉……”聽到我的話之後,馬磊也是長歎了一口氣,“剛才在雷局的辦公室裏,蘇隊已經將大致的情況告訴了我們,沒想到這起案子這麼複雜,更沒有想到會是徐睿。”

“馬哥,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這起案子之所以能夠結案,完全就是因為馬磊當初找到的那些證據,如今看起來翻案已經成了事實,所以我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要知道,翻案對於負責此案的人來說,通常都是極為難堪的一件事情。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一向將辦案看得無比之重的馬磊,在這個時候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而且還拍了拍我的肩膀,寬慰了我一句:“瘋子,麵子不重要,案子最重要。更何況除了我們三個以及雷局之外,其他的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你也就不要說那些客套話了,我們直接去會議室吧,徐睿剛才已經過去了。”

“好,我們走!”

會議室,還是之前的會議室,隻不過當我再次走進來的時候,腳步前所未有的沉重,尤其是當我看到靜靜坐在那裏的徐睿時,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雷局,我回來了!”

“坐吧!”從我加入警隊開始,雷大炮就一直是局長,他火暴的脾氣不止一次在我們的麵前表現出來過,可我從沒有見過他如此陰鬱的表情,堪比那燒黑的鍋底。蘇沫和馬磊坐了下來,但是我沒有,而是一步步走到了徐睿的身邊。從我走向他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在望著我,不過那眼睛裏麵並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一切都如我所熟悉的那個樣子,充滿了平和的寧靜。

“真的是你做的?”這句話我必須要親口問出來。

沉默,徐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一直到馬磊忍不住地說了一聲:“如果真是你做的,那就招了吧。你盡管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是我!”終於,徐睿輕輕點了點頭。

“呼……”聽到徐睿說出這兩個字,壓在我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我不想再去看那張我熟悉的臉,步伐沉重地走到了雷大炮的身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局長,開始吧!”

“徐睿,看著我的眼睛。”雷大炮幹了一輩子刑偵,深知該如何跟犯罪嫌疑人對話,那個不怒自威的麵相,很容易給嫌疑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連一直表現極為平靜的徐睿,在此刻眼中也有了些許的慌亂。不過這種慌亂,很快就被他給掩飾過去了。

“徐睿,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名警察?”雷大炮聲音低沉地問道。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此時的雷大炮已明顯憤怒起來。

“因為……”當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徐睿的頭低了下去,沉默了好半晌才抬頭說道,“因為,馬向陽、王群和朱強都該死。”

“就算他們該死,也輪不到你來動手,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那我們國家還設立刑法做什麼!”雷大炮徹底憤怒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雷局,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如果走司法程序的話,也就意味著他們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我等不了,一秒鍾我都不想多等,我必須親手殺了他們。”

徐睿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雙原本充斥著柔和的眸子裏麵,迸射出了兩道仇恨的火焰,這種突兀的變化,足以彰顯出他內心是多麼的憤怒。從這一點中可以窺出,他對於馬向陽、朱強以及王群,真的是恨到了極致。

“開始吧!”聽到徐睿這樣說,雷大炮凝視了他好一會兒,丟下一句話就走到了窗戶邊兒上,隨後從兜兒裏掏出打火機跟煙,點著之後陷入了沉默中。

“徐睿,你已經承認了是你殺死的馬向陽、朱強以及王群,那麼你的作案動機是什麼?”蘇沫說著,打開了錄音筆,同時示意馬磊開始記錄。作案動機,也就是犯罪嫌疑人殺人的原因,通常也是案發之後警方最先要確定的東西,如果能確定嫌疑人的作案動機,那麼就能找到明確的偵查方向。

“因為仇恨!”徐睿輕輕地說道。

“是你跟三名死者的直接仇恨,還是間接仇恨?”

“間接仇恨!”

“來源於誰?”

“楊婷!”

“你跟楊婷是什麼關係?”

“情侶!”

“怎麼認識的?”

“在我準備畢業論文的時候。”

“好,下麵你來說,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隱瞞。”蘇沫示意徐睿講述這其中的過程。

“我會如實供述的。”徐睿點點頭之後,突然露出了有些淒苦的笑容,望著我們問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學醫嗎,知道我為什麼會寫那樣一篇畢業論文嗎?”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們都在認真聽著。”

我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幾乎沒有參與過對嫌疑人的審訊工作,不過我翻閱的卷宗很多,通常案犯以這樣的方式拉開供述的序幕,說明他已經打算和盤托出了。所以,無論是我,還是蘇沫和馬磊,抑或是站在窗戶邊兒上的雷大炮,都將目光落在了徐睿的身上,因為我們都清楚,反問的開場白背後,往往都會藏著令人唏噓的故事。果不其然,當打開這個話題之後,徐睿便陷入了回憶之中,娓娓道來的聲音中,更是充斥著屬於童年的味道,活潑的語氣中夾雜著一些輕快。

“聽媽媽說,在我剛剛出生的時候,左腿是有先天性疾病的,醫生說很可能長大了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但如果堅持後天的鍛煉,也不排除有恢複的希望。所以打我記事兒起,每天早晨、晚上,爸爸媽媽都會帶著我出去散步。那時候我有一個溫暖的家,有溺愛著我的爸爸媽媽,也是我童年最快樂的時光。”

當徐睿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逐漸發生了一些變化,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了:“有一天晚上我的父親加班兒,所以吃完晚飯我就問媽媽還去不去散步。媽媽說你的腿雖然好了,但絕對不能有任何的懈怠,保不齊哪天舊疾就會複發,所以收拾完碗筷之後,就拉著我出了門。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就是這次散步,直接毀了我們這個家……”說到這裏的時候,徐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平靜的目光開始出現了劇烈的情緒波動。

“發生了什麼?”最終,還是蘇沫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們經常散步的那條路,有一段是沒有路燈的,而且兩邊是茂密的小樹林。打我記事兒起,那條路走了沒有一千遍,也至少有八百遍,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可就在那晚,意外發生了。當我們走到那裏的時候,從林子裏麵走出來了兩個男人,他們不顧媽媽的哀求和哭訴,將她拖到了林子當中。我當時嚇壞了,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一直到那兩個人笑著離開,我才衝進了林子裏麵。”

“你的母親,被淩辱了?”蘇沫問得很小心。

“嗯。”徐睿點點頭,“當我衝進林子的時候,看到媽媽正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她沒有哭,也沒有默默地流淚,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我走進去,隻是那樣神情呆滯地愣著,一動不動……我呼喚了好一陣兒,她總算是回過了神,把我摟進懷裏安撫了半天,才整了整衣服,拉著我回了家。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她笑過。父親回來以後,我當然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他隻道是母親情緒不好,所以也就沒有加以理會。直到有一天母親脫光了衣服跑到大街上,父親才真正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那時候家裏沒有多少錢,不過父親還是帶著母親去了大城市的醫院,檢查結果是精神分裂,這對於我們這個家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凡事都有因果,父親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當我戰戰兢兢將半年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之後,從沒有流過淚的父親號啕大哭了起來,哭完了轉身就出了門。第二天我從父親的同事嘴裏得知,父親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去了我們那裏的黑煤窯挖煤。當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時候,他隻丟給了我一句話:不管咋樣,都得治好你母親的病,煤窯是累,但是賺錢多。”

說到這裏的時候,徐睿的話有了些許的停頓,我望著他那張有了些扭曲的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說,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平日裏開朗活潑的徐睿,居然有著一段如此悲慘的過往!

“對於你母親來說,他是個合格的丈夫!”或許,蘇沫現在說的話更合適,畢竟她也是女人,能夠有更深的共鳴和體會。

“後來呢?”馬磊問著。

2

“後來……後來,街坊鄰居們開始盛傳我母親瘋了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勸解過父親,精神病就是個無底洞,就不要再折騰了。可父親每次都會用一句話來回應,我隻要還活著,就得把她治好。可誰能想到,這句話的熱乎氣還在,父親的屍體卻已經冰涼了,透水的煤礦將他掩埋在了地底的深處。由於政府的介入,煤礦老板賠償了一筆錢,原本我是打算拿著這筆錢繼續給母親看病的,可是當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母親已經不見了。我順著鄰居們給的線索,一步步找到了坍塌的煤窯那裏,看到母親正跪在礦井邊兒上,懷中抱著的是挖掘出來的父親的屍體,她跟他一起走了。”

“唉……”當徐睿再次陷入沉默的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雷大炮忍不住歎息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睿,又從兜兒裏摸出了一根煙,點上之後將頭轉向了窗外。

“這就是你要學醫的原因?”我努力擺脫著那種悲沉情緒的襲擾。

“是的!”徐睿不帶任何猶豫堅定地回答道。

“所以你的畢業論文選擇了關於精神病學的課題?”我繼續問道。

“不錯,我在想如果當年我母親的病治好了,後麵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徐睿很痛快地承認了。

“因此你去了協和醫院,並且在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楊婷?”這一切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我的心卻開始逐漸下沉……

“對!”徐睿點點頭,情緒平靜下來說道,“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我去協和醫院的目的很簡單,隻是希望多了解一些關於精神分裂方麵的知識和臨床表現,從而完善我的畢業論文,但是我沒有想到,會在那裏遇到楊婷!”

“能具體說說你們之間的事嗎?”蘇沫直接說道。

“當然!”徐睿又轉換了一副表情,臉上的痛苦消失了,洋溢著的是略顯羞澀的幸福,“我上大學的時候,從沒有談過戀愛,甚至從沒有一個女孩兒讓我真正動心過。可那次在醫院的花園中遇到楊婷的時候,我感覺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融化了,我知道她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女孩兒,我們之間注定會發生一些什麼。當時,她穿著病號服,紮著清爽的馬尾,臉上雖然沒有化妝,不過卻透著健康的紅潤,那正是我喜歡的樣子,所以就過去跟她打了招呼。通過交談,我得知她是精神病患者,當時我多少是有些意外的,因為她所有的舉止言談看起來都是正常的。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她真的有精神病,我也不會嫌棄的。”

徐睿說的這一點我是相信的,畢竟他的母親當年就患上了精神分裂,對於有過這種經曆的他來說,是不會戴著有色眼鏡去看那些病人的。其實在我心中還有著另外一個猜測,徐睿之所以對楊婷一見鍾情,或許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的外貌與氣質,而是他心裏一直懷有對自己母親照顧不周的愧疚。這種愧疚一直都盤桓在徐睿的心底,終於在遇見楊婷的時候抑製不住爆發了出來,與其說他喜歡的是楊婷,倒不如說他想要通過照顧患有精神病的楊婷,來彌補心中的那份兒虧欠。

“後來你們就在一起了?”蘇沫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沒有!”徐睿搖搖頭,“我的論文需要我多跟精神病人接觸,所以我選擇了楊婷,但她對我是頗為排斥的。不過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排斥並不是來自精神病患者對於陌生人的害怕和不信任,而是她在有意地回避著我。通過我的暗中觀察,我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楊婷是沒有精神病的。既然沒有,她為什麼住進了醫院,於是我就開始暗中調查,而這也讓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關於偽造病情鑒定報告的事情?”一直在沉默著做記錄的馬磊,這個時候抬起頭問了一句。

“是的!”徐睿點點頭。

“你是怎麼確定這一點的?畢竟精神病人也不是時刻都處於精神錯亂中的,在不受到刺激的情況下,他們通常都是能夠保持鎮靜狀態的。”我是法醫,雖然對於精神病學沒有太深的研究和了解,不過基本的常識我還是知道的。就像王豔一樣,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能保持頭腦清醒的。

“峰哥,你應該知道氯氮平、利培酮這一類的藥物吧?”徐睿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了我一句。

“知道!”我點點頭,“這是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又叫作非傳統抗精神病藥物,治療劑量比較小,出現副作用的情況比較少。對精神分裂症單純型療效比傳統抗精神病藥物更好,其弊端就是價格要昂貴一些。”說完這些,我依舊沒有明白他如此問我是什麼意思:“徐睿,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懷疑楊婷沒有精神病的時候,試著跟精神科的醫護人員打聽過,但是他們對此似乎都諱莫如深,所以我隻能想其他的辦法,比如從病房外的垃圾桶撿拾藥瓶子。”

“你剛才問我氯氮平和利培酮,想必你撿到的瓶子就是盛裝那兩種藥物的吧?”徐睿那樣問我,必然是有原因的。

“是的!”他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麼通過抗精神病藥物來證明楊婷是沒有精神病的,這本身就是矛盾的,難不成裏麵的藥沒有被吃掉?”我所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一個解釋了。

“不是!”徐睿輕輕搖搖頭,“峰哥,如果瓶子裏有藥物存在的話,露出的馬腳也就太大了。”

“那你是怎麼做的?”

“化驗!”

“化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錯,就是化驗!”徐睿看了我一眼說道,“當我將那些瓶子從垃圾桶撿拾出來以後,發現貼在瓶子上麵的說明標簽是有磨損的,這說明瓶子很有可能是舊的,然後我就拿去化驗了。”

“你發現了什麼?”瞞天過海,朱強這一計倒是用得挺巧妙。

“發現了氨酸鈣以及乳清鈣等殘留物!”在徐睿說到這句話時,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色。

“什麼意思?”蘇沫和馬磊都愣了一下。

“說得通俗一點,瓶子裏麵裝的就是鈣片。”我給他們做出解釋以後,又對著徐睿說道,“通過這些東西,你確定了楊婷是沒有精神病的,那麼接下來你是怎麼做的,告訴楊婷真相?”

“沒有!”徐睿搖搖頭,“起初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通過我跟楊婷的接觸,我發現她對我有很強的防備心理。於是我就轉換了策略,嚐試著關心她,慢慢讓她對我產生信任感。”

“這個方法顯然起到了效果,你們之間逐漸建立了友誼?”從這一點以及化驗藥瓶子的殘留物中,我能得出一個結論,徐睿要比我認知當中的他聰明得多。這個想法盤桓在腦海的時候,我的心中竟然隱隱有了一絲興奮的期待感,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是怎麼做出這個局的,那些看似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他又是怎麼弄出來的?

“你說對了。”徐睿很痛快地承認道,“通過慢慢的了解,她漸漸對我敞開了心扉,她說自己有十一個姐姐,而且每個人都曾經在協和醫院住過院。換句話說,她們十二個人都被人扣上了精神病的帽子!當時聽到那個消息,我心裏是十分震驚的,而這也讓我更加好奇了起來,既然她們是沒有病的,為什麼會在這裏住院,並且偽造出病情報告呢?”

“等等……”我打斷了徐睿,“當時的楊婷,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她認為自己到底有沒有精神分裂?”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如果楊婷認為自己有病,那麼住院接受治療是能夠說通的。可如果她知道自己沒病,那就值得深思了,馬向陽他們是怎麼做到讓這些女孩兒如此配合,言聽計從的?

“她認為,自己是有病的。”徐睿給了我這樣的回答。

“你難道沒有告訴她,其實她們都是正常的嗎?”這起案件調查得越是深入,我越是感覺到人性的可怕。

“我曾經試探性地說過,但是楊婷並不相信!”徐睿說到這裏的時候,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裏麵藏著的都是無奈,“當時楊婷說,她和十一個姐姐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馬向陽對她們很好,無論她們想要什麼都會滿足,唯一讓她們頗有怨言的就是被限製了自由。之所以限製她們的自由,馬向陽也給出了解釋,說當年她們都是因為精神有問題被丟棄在孤兒院的,所以她們必須要到這裏接受治療,康複之後才能回到社會之中。”

“這樣說的話,她們的名字也是馬向陽改的了?”我想到了福利院資料中記載的一切,她們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不一樣的。

“是的!”徐睿點點頭,“楊婷曾經在無意中跟我透露過,當她們被領養了之後,全部都換了名字,用馬向陽的話說,既然離開了孤兒院,一切就理當重新開始。”

“當時你聽到楊婷這樣說,心中是怎麼想的?”蘇沫忍不住開口了。

“當時?”徐睿輕輕地笑了笑,隻不過那笑容裏麵帶著一些苦澀和自嘲,“當時我可沒有想到馬向陽他們這樣做,目的是為了殺害她們。所以我還曾嚐試著站在馬向陽的角度去思索過這件事情,楊婷她們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沒有體會過父母的關愛,所以有些心理疾病也是能說得過去的。我甚至還曾以為馬向陽這樣做,是為了幫助她們樹立信心,幫助她們恢複身心的健康,畢竟從孤兒院走出的孩子,性格總是有些孤僻不合群的。”

“你沒有錯!”蘇沫咬了咬下嘴唇說道,“換作我的話,在聽說那些事情之後,也會將馬向陽看作大善人的。身心的康複治療在當時的確是無可指摘的借口。當然最關鍵的是那些假的抗精神病藥,能讓人在第一時間想到那是馬向陽出於對楊婷她們的關心故意為之的,其目的隻是為了幫助她們樹立新的生活希望。”

“是啊……”馬磊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通過這一點,足以讓我們了解到馬向陽的城府有多深,明明是罪大惡極的一個人,卻硬生生為自己塑造了好善樂施的形象。”

“你們少發一些感慨,還是聽徐睿說吧!”蘇沫跟馬磊所說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不知道馬向陽犯下這些罪行之前的假設,這些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我直接打斷了他們兩個。“徐睿,那你是怎麼徹底讓楊婷打消戒備,從而跟她拉近關係的?”這是我比較關心的一點,我想弄清楚徐睿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峰哥,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麼?”

“我的身份。”

3

“你的身份?”我皺了皺眉頭,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實習醫生的身份?”

“不錯!”徐睿點點頭,“之前我說過,從我見到楊婷第一麵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她,而她告訴我的那些事情,也勾起了我莫大的好奇,所以我想要了解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出身孤兒院的原因,抑或是馬向陽給過她忠告,總之當時她雖然跟我熟絡了一些,可很多的事情還是不肯跟我深交,所以我就說出了我實習醫生的身份。當楊婷得知我也是醫生的時候,對我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從戒備轉為了信賴,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兩人才算是真正確定了朋友關係。”

“等等……”話說到這裏的時候,被蘇沫給打斷了,微微蹙著眉頭問道,“你說的是朋友,而不是戀人關係?”

“蘇隊,凡事都需要一個過程的,能夠得到她的信任,當時我已經是很知足了。”徐睿有些無奈地回答道,畢竟蘇沫從未談過戀愛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確定的戀愛關係,是不是她在醫院的時候?”蘇沫追問著。

“是的!”徐睿很痛快地說道,“在楊婷完全放下戒備之後,我們的關係日益升溫,幾乎每天都會相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