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殮屍驚魂(1 / 3)

第七章 殮屍驚魂

1

“非去不可嗎?”劉長河看起來是真的關心我。

“嗯!”我點點頭,轉身就朝外麵走去,“劉叔,今天晚上的一切,我希望你能保密,畢竟真說出去的話,影響總是不好的,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放心吧,我會讓它爛在肚子裏麵的。”

劉長河跟在我的身後,說完之後又試著勸了我一句:“小峰啊,今晚看到的這些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如果你非要去火葬場,我建議等天亮之後再去,這大晚上的……”他的話說到一半兒便戛然而止了,我能領略到他沒有說完的意思,而且從我心裏來講,經曆了這幾天的事情之後,我也不想大半夜的跑去火葬場。

不過破案這種事情,本身就是警察跟嫌疑犯的賽跑,看看究竟是嫌疑犯先逃脫法網,還是警察搶先一步尋找到確鑿證據實施抓捕。因此,我必須要爭分奪秒!

“劉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必須要過去一趟,等我回來請你喝酒!”說完,我就直接走了出去。

城市在規劃的時候,通常都是將火葬場建在郊外的,我們這裏也不例外。但我打上車之後並沒有直接趕過去,而是將師父家的地址告訴了司機。因為我要將從地下室裏麵尋找到的證物,以及從看守所裏提取到的東西交給蘇沫,讓她想辦法給化驗一下,畢竟我現在的身份去做那些是不合適的。

在車上的時候我已經給蘇沫打了電話,所以當我趕到的時候,師父家的門燈正亮著,蘇沫披著一件外套斜靠在牆上,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瘋子,大晚上的你折騰什麼呢?”出租車燈掃過的時候驚動了她,過來就先埋怨了我一句。

“長話短說,是這樣的,小沫……”

我將看守所發生的一切簡述了一遍,隨後將證物袋交給了她:“盡快把頭發跟血塊化驗出來,還有你跟看守所那邊聯係一下,看看在收押朱強之前,除了兩名更換馬桶的工人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進過那個房間。劉長河畢竟是值夜班兒的,所了解的情況難免有不完整的地方!”

在我講述那一切的時候,蘇沫的臉色也在發生著變化,尤其是當我說到馬桶裏麵的那隻手以及紅色液體的時候,她的麵龐上劃過了一道惶恐。這種神色一直到我將證物袋交給她,都沒有消散下去,甚至在說話的時候她還帶著一些後怕:“瘋子,現在都淩晨兩點了,你就不要去火葬場了,天亮之後再說吧!”

“不。”我搖了搖頭,“小沫,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而且……”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稍稍停頓了一下,因為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將另一個顧慮說出來。

“而且什麼?”蘇沫顯然不會就此作罷,追問著我。

“而且,晚上更容易尋找到線索!你想啊,從馬向陽身死之後,我就開始撞上那些科學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這說明了什麼?”

“什麼?”

“這說明了兩點,第一是世間真的會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存在,而且我特別容易招惹到,不然為什麼別人都沒事兒,就偏偏全都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呸呸呸,胡說八道!”蘇沫白了我一眼,之後說道,“瘋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還是說說第二點吧。”

“第二,就是有人在針對我。”這才是我心中真正存在的顧慮和擔憂。

“針對你,為什麼這樣說?”蘇沫顯得很疑惑。

她想不明白,我又何嚐不是一樣,可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針對我,怎麼這些嚇人的事兒就都被我撞上了呢?

“小沫,我猜測著,真正的凶手在做出這起特大殺人案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我們不會如此輕易地結案,所以弄出了這些看似不合邏輯常理的東西。”

“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搞出來這些?”蘇沫繼續問我。

“或許,是為了給我們施加心理壓力,讓我們知難而退,從而放棄挖掘真相吧?”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答案能夠做出解釋。

“等等……”當我說完之後,蘇沫輕輕蹙了蹙眉頭,“瘋子,如果按照你說的,犯罪嫌疑人弄出這些東西隻是為了逼迫我們放棄繼續追查這起案件,那應該將目標放在決策層的人身上才對,畢竟你隻是一名法醫。說句不好聽的話,案子到底要不要繼續追查,根本就不會是你能夠左右的!”

“你這樣說沒有錯,可是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結案的事情。”在來時的路上,我已經思索過這個問題了。

“結案的事情?”蘇沫輕咬著下嘴唇思索了少許,隨後猛地抬起頭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犯罪嫌疑人之所以弄出來這些看似無法解釋的事情,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盡快結案?”

“是的!”我點點頭。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犯罪嫌疑人其實很清楚一點,這起案子能否順利地結案,關鍵點就在你的身上,所以才會搬出來這些非邏輯範疇內的現象來混淆你的視聽,從而讓你放棄向局領導陳述案件中種種不合理的事情?”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我輕輕點了點頭。

“可是,這樣似乎就又有說不通的地方了啊?”蘇沫抬頭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第一,犯罪嫌疑人是怎麼知道你一定會洞悉到案件中那些疑點的?第二,他又怎麼知道你一定會建議翻案呢?”

“第一點,我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迎著蘇沫的目光說道,“雖然我們的職責都是處理刑事案件的,但我們的身份總是有些差別的,你們是調查、取證的刑警,而我則是做屍體勘檢的法醫。”

“這跟犯罪嫌疑人針對你有什麼關係?”蘇沫還沒有徹底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犯罪嫌疑人有著縝密計劃的話,在某些時候是能夠欺騙你們的,但是我不會被騙過,因為我麵對的是死人。死人是不會說謊的,而且隻要是謀殺案的屍體,那就一定會給法醫留下或多或少的線索,這就是犯罪嫌疑人針對我的第一個原因,他知道我會從屍體上找到不合理的地方。”

“雖然你的話中有貶低我們的意思,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之前我們差點兒就著了犯罪嫌疑人的道兒,畢竟我們在明麵上已經根據王群的日記做出了結案,我想這就是犯罪嫌疑人所希望的吧?”話說到此,蘇沫稍稍沉默了一下,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淡淡的失落已經不見了,有著的隻是好奇,“現在說說第二點吧,我要聽實話。”

“好。”我點點頭,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實話就是,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的真正凶手,就是我們局裏的人。”

“什麼?!”之前,無論是我說的話多麼駭人聽聞,蘇沫始終都能保持著淡然,可是當我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她不僅失聲驚呼了出來,臉色更是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瘋子,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如果傳出去意味著什麼?”蘇沫很少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跟我說話,足以想見她內心對我這番話是何等的駭然。

“我當然知道!”看到她沒有接話,我繼續說道,“小沫,根據我們之前的推斷,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也是一名警察,而我在去王群家調查的時候,曾經在監控中看到了他。當時的情況我曾經跟你說過,那個人精通喬裝打扮,更是具備很強的反刑偵能力,不然我也不會被他騙過去,從而讓他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你繼續說!”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蘇沫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些。

“那個人用窗台上垂下的繩子騙過了我,你可以說是因為他心思縝密的緣故,但我更相信這個人是了解我行事風格的,知道當電梯運行下來以後,我看到裏麵沒人會衝到樓後麵去。你可以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換作你當時在王群的家裏,你會選擇大搖大擺地乘坐電梯下來嗎?”我繼續反問道。

“……我應該不會吧,畢竟那跟賭博沒有什麼區別,賭對了就能全身而退,可一旦沒有猜中你的心思,那豈不是自投羅網了?”蘇沫想了一下後才說道。

“這就是了,而且對於犯罪嫌疑人來說,那可不是普通的賭博,因為賭博輸了還可以從新再來,但是他當時輸了,可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選擇了乘坐電梯,這說明他有著十足把握確定我會跑到樓後麵去,如果不是熟悉我的人,怎麼會將我的心思鑽得這麼透呢?”

之前,蘇沫對於我的話是充滿了質疑的,但是當我將心中所想的一切說出來之後,她的態度有了一些變化,終於不再表現得那麼抗拒了。

打鐵要趁熱,看到她不再那麼堅持自己的看法了,於是我繼續說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點,隻有真正熟悉我、了解我的人才知道我不會放過這個案子的疑點,從而提出翻案的建議。”

“嗯!”話說到這裏,蘇沫終於輕輕點了點頭,“這樣來說的話,似乎還真有這種可能,那麼你心裏有沒有個大致的猜測,這個人到底會是誰?”

“我不知道!”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曾經試著分析過誰有這種可能,不過並沒有得出一個方向性的結論,所以我才打算去火葬場看一看,保不齊能找到什麼提示性的線索。”

“你怎麼知道火葬場那裏一定藏著線索?”看來蘇沫還是不讚同我過去。

“因為,犯罪嫌疑人希望我過去。”我把藏在心裏最深處的話說了出來。

“你說明白一點兒,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蘇沫又緊張了起來。

“剛才我跟你說過,犯罪嫌疑人既然能從窗台上甩下來一根繩子,那說明他已經知道我們在暗中繼續調查這起案件了,那麼現在他就隻有兩條路可走了。第一,弄出來更多科學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繼續消磨著我們的耐心,一直到我們無法承受那種壓力主動放棄調查。第二……”

其實我並不想將第二點說出來,不過我知道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以後,不說清楚蘇沫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隻能說道:“第二,就是殺了我!”

“你說什麼?”這句話說完之後,我看到蘇沫猛地打了一個趔趄,當她扶著牆再次站穩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絲毫血色了,望著我的目光裏麵更是充斥著深深的擔憂。

“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隻有我不明不白地死了,這起案子才有可能會終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是帶著苦笑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詛咒自己。

“瘋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蘇沫說著,已經衝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沫,你不要著急,我沒有遇到危險,真的沒有。”我想到了蘇沫會在這句話後有所反應,可我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雙手把我胳膊掐得生疼。

“你沒騙我?”她還是不相信。

“沒有,真的沒有,如果真遇到了危險,我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再說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啊!”我隻能繼續安撫著她。蘇沫在我胸口使勁兒捶了兩下,隨後說道:“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犯罪嫌疑人會殺了你?你在查案的過程中,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小沫,你先聽我說完。”早知道蘇沫反應如此強烈,我就不說那句話了,不過這會兒我隻能盡力打消她心裏的疑慮,“這隻是我的猜測,如果種種奇詭之事還不足以讓我們知難而退,犯罪嫌疑人保不齊會做出狗急跳牆的事情來。”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再暗中追查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白局長,請示一下該怎麼辦!”蘇沫說完,轉身就要往院子裏走。

“小沫,你等等!”

她這個急脾氣,真是讓我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所以隻能拉住她說道:“我都說了那隻是我的猜測,不一定就會是真的,你現在給白局長打電話,怕是師父那關都過不了吧?”我把師父搬出來,總算是把蘇沫給鎮住了,她猶豫了一下說道:“電話我可以不打,但是案子你也不要再查了,我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

“蘇沫!”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彼此表露了心跡的緣故,總之這個時候的蘇沫,讓我覺得有些不可理喻,我心裏清楚她是為我好,可凡事總得講道理吧。而且,火葬場那裏很有可能就隱藏著極為重要的線索,這個時候讓我放手,還不如當初不讓我調查這起案子呢。

“許峰,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絕對不會讓你置身於險地之中!”蘇沫語氣強硬,根本就不給我留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如果我讓你跟我一起去火葬場呢?”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隻能將她也拉進來。

“你說什麼?”蘇沫愣了一下。

“我說,難道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誰嗎?難道你不想知道這起案件背後隱藏著的真相嗎?如果你想知道,現在就回去穿衣服,然後跟我去火葬場。”說完,我看她無動於衷,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你不去的話,這起案子我就再也不管了!”

“去,為什麼不去?”蘇沫說完,拉著我就往院子裏麵走。

“小沫,我讓你回去穿衣服,你拉著我幹什麼?”

“幹什麼?”蘇沫冷哼一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想把我打發回屋子,然後趁機溜走,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老老實實地在這裏等著我!”

“女人啊,什麼時候能講講道理……”

望著蘇沫的背影,我忍不住苦笑了出來,這不光是因為她的這句話,更是因為我預見到了自己以後的生活,想必以後再也沒有人權可言了。

2

蘇沫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剛才的睡衣已經換成了運動服,散開的長發紮成了馬尾,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再一次恢複成了那個幹練的刑偵大隊長。

“我們走!”說實話,從心裏來講我很討厭蘇沫這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可偏偏我還沒有辦法去反抗,於公她是刑偵一隊的大隊長,於私又是我的準女友大人。所以甭管我有多少苦,都隻能是啞巴吃黃連往肚子裏麵咽,當然在這種苦澀之中,也夾雜著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甜蜜和幸福,那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

南城火葬場,距離師父家有四十分鍾左右的車程,不過因為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所以路上的車很少,加上每座城市的出租車司機,都有著精湛的車技,所以僅僅用了二十多分鍾就趕到了這裏。下車的時候我看了看表,還差二十分鍾就淩晨三點了,正是一天最安靜的時候。

出租車司機,對於我們來到這裏充滿了費解,不過當蘇沫亮出警官證和手槍的時候,他將想要說出的話咽了回去,一腳油門下去就從我們的視線當中消失了。

“瘋子,還愣著幹什麼,過去敲門啊!”蘇沫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會完全忽略他人的感受。

“小沫,你確定我們要敲門進去?”

“怎麼了,不敲門難道撬門闖進去?”

她的話,讓我忍不住發出了苦笑:“大姐,我們是暗中查案的,你又是警官證,又是手槍的,現在還要我去敲門,真是唯恐別人不知道我們是警察啊?”

“切,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蘇沫白了我一眼,壓著聲音說道,“你隻看到我亮出了警官證和手槍,卻沒有看到我特意讓司機打的發票,更不知道我已經將司機所屬的公司和他的工號記了下來,並且對他做出了暗示,不要將我們來到這裏的事情說出去。如果他膽敢把我們來過的事情宣揚出去,那我就隻能把他請回警局了,還有你以為我真的是讓你去敲門?我不過是看你有些緊張,加上這裏是火葬場,所以想緩和一下氣氛罷了!在你心裏嘲笑我的時候,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翻牆地點,就是那根電線杆子,距離火葬場的圍牆有一米二左右的距離,憑借那東西我們可以攀登到這麵四米左右的高牆上麵。”

“你……”

蘇沫當初升任大隊長的時候,曾經引起過很多人的非議,不過最終她憑借自己的實力堵住了那些人的嘴,這其中就包括我。但關於蘇沫能力的問題,我更多還是聽說來的,畢竟我的工作更多是在解剖室裏完成的,不可能跟其他的同事一樣經常跟她梳理、調查案情,接觸得那麼多。所以,對於局裏盛傳蘇沫巾幗不讓須眉的說法,我多少還是揣著些保留看法的,可現在我不會再這樣想了,她的確是有著常人所不及的本事。至少,她很輕易地解決了我們有可能暴露的問題,更是在第一時間找到了進入火葬場之中的辦法。

“你還愣著幹什麼,走啊!”就在我發愣的時候,蘇沫催促了我一句。

“小沫,你跟我說句實話,白局長之所以決定讓我們重新調查這起案子,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而不是因為我提出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通過剛才的這些細節,我可以肯定我一直都低估了蘇沫,盡管我們已經熟悉到了初步確定了戀愛關係的程度。我相信當初我提出的那些疑點,其實蘇沫早就掌握了,換句話說其實她比我更清楚結案是不合理的,因此我有理由相信,白局長允許我們暗中調查不是因為我。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對於我提出的這個問題,蘇沫沒有絲毫的意外之色,就像早知道我會這樣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