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監獄詭景(3 / 3)

“肯定不是嚇死的,如果是嚇死的徐睿不會將屍檢結果定性為急性心肌梗死,因為那樣會在臉上凝現出明顯的驚嚇特征,至於怎麼死的我暫時也不清楚。”我本來是想將王群死亡時的景象說出來的,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一來我這樣說等同於泄露了案情,二來劉長河現在的狀態有些令人擔憂。其實對於他的反應我是能夠理解的,身為一名警察,始終都要保持著唯物主義的觀點,乍然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自然是會受到極大衝擊的。

畢竟,這完全就是在顛覆一個人的世界觀!

“快看,朱強把手伸出去了,他要做什麼?”在我愣神的工夫,劉長河的聲音將我拉回到了現實當中,當我再次看向屏幕的時候,朱強已經將顫抖的手伸了出去。不過他並不是將手伸向了馬桶裏麵,而是哆嗦著按下了衝水鍵,當水箱裏麵的水旋轉著衝出來的時候,我和劉長河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眼中藏著的都是驚恐和駭然。

因為,那水不是透明的,而是刺目的紅色,看起來就像是鮮血一樣。或者說,那根本就是鮮血……

我們觀看的是錄像尚且如此心驚,更不要說當時麵對這些的朱強了,他在原地顫抖了片刻之後,將馬桶蓋死死地扣上,直接跳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隨後,開始了長時間的顫抖。

看到這一幕,我和劉長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切都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朱強根本就沒有病,他的顫抖完全就是驚嚇導致的。

看著蜷縮在被子裏麵不斷哆嗦的朱強,我感覺自己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了起來,在這時候,我已經能根據所看到的一切,將現場做出推斷性的還原了。朱強在被收押進來之後,因為擔心自己蒙上牢獄之災,所以充滿了坐立不安的緊張,當時他在屋子裏麵來回踱著步子,就能夠說明這一點。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異常的響動,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之後,他將目標鎖定在了馬桶的上麵,所以走了過去想要探查個究竟。然而他沒有想到,當他將馬桶蓋掀起來的時候,會在裏麵看到一隻孩子的手。驟然看到這樣的景象,人會受到多大的驚嚇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在愣了片刻之後,他決定嚐試著衝馬桶,期望水箱裏的水能夠將那隻手給衝走。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當水衝出來的時候,會是血色的,甚至那根本就是鮮血,所以他趕忙將馬桶蓋扣上了,鑽到被子裏麵逃避了起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還是身死在了這個房間之中。

“劉叔,你把錄像調到朱強從床上摔下來的時候,我想看看是不是還有別的異常情況。”我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朝著劉長河招呼了一聲。

“怎麼,你還要看?”聽到我還要觀看監控錄像,劉長河臉都有些白了。

“我隻是想確定一下朱強到底是怎麼死的!”朱強的死,總是讓我聯想到王群身死的景象,所以我想再仔細看看,看看是不是能夠找到共同點。

“好吧!”

看到我如此堅持,劉長河也隻能妥協,隨後將監控定格在了朱強從床上彈起來的瞬間,但是我反複地播放了幾遍之後,依舊沒有看到任何異常的地方。隻有朱強痛苦的樣子,以及張大的嘴巴!

“等等……”

就在播放到第五遍的時候,終於讓我發現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朱強從床上彈起來的時候,嘴巴是張開的,這個時候的他嘴巴裏看不到任何的東西。當他摔在地上的時候,在他掙紮著甩動頭顱的時候,我在他嘴角看到了一絲不起眼的黑,但是當他別過臉去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劉叔,我們回去!”我反複觀看錄像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朱強跟王群死亡時候的相似點,雖然我不能確定朱強嘴角的那一絲漆黑到底是不是頭發,不過我還是決定回去看一看。

“瘋子,你真瘋了吧,難道你沒有看到監控裏的東西,還敢回去?”聽說我要回那個房間,劉長河的身體頓時震了一下。

“劉叔,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一句話,你曾經反複觀看過朱強死時的錄像,那你為什麼沒有看到馬桶裏麵的東西呢?”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他一句。

“怎麼,你是在懷疑我?”聽到這句話之後,劉長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不是,我隻是問問,確認一下剛才馬桶裏的東西,是不是還有別人看到了,比如小王?”這些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傳出去勢必會掀起軒然大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劉長河是什麼心思,我的一句話剛說完,他就懂了:“這點兒我可以保證,除了你我之外,絕對沒有人看到那些東西,不然以小王那張嘴,早傳得沸沸揚揚了。”

“既然是這樣,劉叔就更應該跟我回去一趟了,有些痕跡你總是要抹幹淨的,如果今晚我們看到的一切公之於眾,你想安心退休怕是都不容易了吧?”

我的話說完,劉長河也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片刻他才說道:“你說得在理,回頭劉叔我請你喝頓酒,就算還了這個人情了!”

“那就走吧!”

“等等……先把監控裏那段給抹了!”劉長河說著,便擺弄起了那套監控設備,對於他的舉動,我並沒有打算阻止,因為有些東西真的是不能傳出去的,讓它埋沒在這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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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弄完之後,劉長河示意我可以出門了。

“劉叔,你確定小王他們沒有看到那一段?”我還是有些擔憂。

“放心吧,絕對沒看到。”劉長河一麵向外走著,一麵說道,“監控室雖然不能離人,但是所裏的攝像頭有幾十個,每間隔十幾二十分鍾就要切換。再有就是小王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他要是看到了監控裏麵的東西,早傳得盡人皆知了。”

“那就好!”

聽到劉長河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過在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繼續問道:“劉叔,在朱強收押進來之前,那間屋子有沒有人去過?”

“沒有!”

劉長河不假思索地回了我一句,隨後意識到了什麼,問我說:“瘋子,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有人在故弄玄虛?”

“可能是吧,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我們所無法了解的事物存在?”

這句話我不光是說給劉長河聽的,同時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如果在將朱強收押之前,曾經有人去過那個房間,或許事情會有莫大的轉機。隻要我們找到進入房間之中的人,或許就能弄清楚馬桶裏為什麼會出現一隻小手,水箱裏麵的水為什麼是血色的,牆角的床腿兒上又為什麼會出現小手印。

可劉長河說得很清楚了,並沒有任何人進去過,那這一切究竟該怎麼解釋?

從我心裏來講,我是不願意將剛才所看到的種種跡象跟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聯係到一起的,但正如我在家裏、在解剖室裏以及在地下室中所經曆的那些一樣,根本就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瘋子,經過你的提醒之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知道……”

“劉叔,什麼事情?”劉長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給打斷了,當一切陷入迷霧之中的時候,我太需要一道光亮來給我指引方向了。

“在朱強被收押的前兩天,那間屋子曾經更換過馬桶。”

“劉叔,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他的這句話,猶如一針強心劑,頓時讓我湧現出了一股振奮之感,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或許就能解開馬桶之中這恐怖景象的由來了。

“瘋子,你是知道的,自打我打了退休報告之後,就一直在上夜班兒,更換馬桶的事情我也是聽別的同事說起來的,如果不是你剛才特意問了一嘴,我根本就想不起來。”劉長河訕訕地笑了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劉叔,先不說這個了,我們趕緊過去,我或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說完,我就急匆匆地朝著那個房間跑了過去,今天我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團。

“喂,瘋子你等等我……”當劉長河的聲音在身後回蕩的時候,我已經衝進了屋子裏麵,二話不說就將馬桶的水箱蓋兒給打開了,但是當我打開之後,頓時就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我猜錯了?”

剛才劉長河說出收押朱強的前兩天這間屋子更換過馬桶,我之所以表現得振奮,是因為我猜測著更換馬桶的人,很有可能是被人給收買了。他們在施工的事後,將一些鮮血注入了水箱之中,並將手一樣形狀的東西浸泡到了馬桶之中,所以就造成了我們在監控之中看到的景象。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水箱壁上勢必會沾染到血跡,就算是將水放出來,也不可能絲毫都不留下,可此時我眼前的水箱壁,卻是潔白無瑕的。別說是成片的血跡,就連血絲我都沒有看到一根……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沒有辦法解釋的,那就是浸泡在馬桶中宛若人手一樣的東西。

劉長河說得很清楚,馬桶是在收押朱強的兩天前更換的,如果那個時候將東西浸泡到馬桶之中,易溶的東西經過四十八小時的浸泡,怕是早就沒有原來的形狀了。可如果是不易溶解的東西,比如塑料之類的,那麼在馬桶抽水的時候,是一定會造成堵塞的。可事實是,當朱強按下衝水鍵之後,我們清晰地看到那隻手被血色的水給抽走了。這樣一來,就排除了有人事先安放了東西的可能。

換句話說,更換馬桶的工人,是沒有犯罪嫌疑的。

“瘋子,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難道真的是有人在更換馬桶的時候動了手腳?”劉長河略有些喘息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之中驚醒了過來。

“沒有!”我搖搖頭苦笑一聲,“是我想得太多了,馬桶應該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既然沒有人動過手腳,那我們看到的東西怎麼解釋,難道說真的遇到靈異事件了?”再次提起觸目驚心的一幕,劉長河的話裏麵依舊帶著驚悸。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再去看看那兩個小手印兒!”說完之後,我又來到牆角,蹲下身子仔細地看著。

“看出了什麼?”劉長河顯得有些緊張。

“根據鮮血的顏色和凝固程度來看,這鮮血脫離人體不會超過四十八小時!”這完全是我職業經驗的判斷,不過我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的。

“這樣說的話,就算馬桶真的被人動了手腳,這小手印也不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是的!”我點點頭。

在查看這小手印之前,我的心裏還存在著最後的一絲僥幸,如果鮮血脫離人體的時間跟更換馬桶的時間是相契合的,那麼很有可能是嫌疑人使用了我們所不了解的手段留下來的。可此刻看起來,似乎真不可能是人為的了,畢竟時間這東西是不會騙人的。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幹的?”看到我一直默不作聲的,劉長河有些著急了。

“劉叔,是這樣的……”

我不想劉長河始終在這個問題上麵糾纏著,於是就將自己之前的猜測,以及現在得出的結論全盤說了出來,聽完之後他就陷入了沉默當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歎口氣說道:“算了,既然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不要說了,我也不會再問了,再有兩年我就退休了,別因為這個再惹上什麼麻煩,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瘋子啊,劉叔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劉叔,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那我就直說了,這人啊,活的歲數越大膽子就越小,以前不相信的東西,也就慢慢地相信了。我想告訴你的是,有些東西流傳了千百年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心中還是懷有些敬畏比較好。”

“劉叔,您的意思是,難不成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存在?”我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這讓我有些緊張。

“應該的。”劉長河點了點頭道,“以前我一直信奉一句話,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地方最應令人感到恐懼,那就是人的心裏,不然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罪惡。但是在剛才看完了那段錄像之後,我……”

“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眼瞅著嚇唬人的話就要從他嘴裏說出來了,所以我趕緊打斷他轉移了話題,“劉叔,我們最後看到的錄像,朱強摔倒的時候是不是躺在這裏的?”

“稍微向左一點兒,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還要揪著那段錄像不放嗎?”看我還固執地尋找朱強摔倒的確切位置,劉長河說話時已經有了一些火氣。

“不是的劉叔,我隻是找些東西而已。”我趴在地上一寸寸地搜索著。

“找什麼,你是要把那隻手找出來,還是要把那個孩子找出來?”劉長河越說越離譜。

“不,我找的是這個。”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好,說是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也罷,總之當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根頭發,這或許就是此行最大的收獲了。

“頭發?”劉長河看了一會兒說道,“從這頭發的長度,以及纖細程度來看,應該是屬於女人的吧?”

“是的!劉叔,現在我可以確定朱強是死於呼吸道窒息性堵塞了。”

“就憑這根頭發?”

“就憑這根頭發!”點頭之後,我已經將頭發裝到了證物袋裏麵,愣了一下之後我又走到牆角那裏,從兩個小手印上麵刮下來了一些凝固的鮮血,隨後放到了貼身的兜兒裏麵。

“劉叔,朱強的屍體是不是被拉到了南城火葬場?”

“是拉到了那裏!”點點頭之後,劉長河才反應過來,有些驚悚地問我,“瘋子,你想幹什麼,你該不會是想去火葬場吧?”

“不然呢?”通過我手裏的這根頭發,我基本上可以斷定朱強跟王群的死亡方式基本是相同的。但是,這也就意味著朱強的喉嚨裏麵也是長出了頭發。可是,這真的可能嗎?王群的死,對於我來說一直都是一個難解的謎題,好好的一個人,喉嚨裏麵怎麼就會生長出頭發呢?可偏偏在我和徐睿所做的屍檢報告中,頭發上麵粘連的皮肉組織,還就是王群的。

當時,我是眼睜睜看著徐睿將皮肉組織切下來的,而且是送到省廳化驗的,這中間是絕對不會出差錯的,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屍檢報告是不容置疑的。如今,朱強也以同樣的方式死亡了,那也就意味著他的喉嚨裏麵,應該還有更多的頭發堵塞著。

所以,火葬場我必須要去,必須要弄清楚頭發到底是怎麼從他們喉嚨裏麵長出來的。

我在暗自下著決心,可劉長河卻在喋喋不休地勸解著我:“小峰啊,年輕人有工作熱情是好的,但也要懂得審時度勢才行,蠻幹是不可取的。”

“劉叔,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這起案子諸多的疑點都是我提出來的,而且刑偵局的白局長最終也采納了我的建議重新調查這起案件,我更是在他的麵前立下了軍令狀,如果不能查個水落石出,那我就要脫掉這身警服。所以於公於私,我都隻能繼續向前走,別說現在還沒有真的確定這其中是否夾雜著靈異事件,就算是真的有冤魂索命,我也得硬著頭皮頂上去。

更何況,我已經能確定,在這起案件的背後,藏著一名我的同僚了,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將這個害群之馬給挖出來,絕不能再任憑他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