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中交鋒(3 / 3)

“我明白了!”這個問題在我腦海縈繞了一圈之後,我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因為房間的門是鑲嵌在牆壁之中的,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醒,幾乎是很難發現的。況且外麵的房間裏,本身就有一座類似的石台,上麵更是有著劉雲她們的皮屑組織殘留物,所以很容易被人先入為主地當作犯罪現場。

“難道,剛才發出笑聲的真是那個孩子?”我一直堅信一點,當初在馬向陽家看到的那個孩子,絕對不是王群的兒子,而且正如我猜測當時他是提醒我們盡快救下蘇沫一樣,他對於我們是沒有惡意的。這次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不是他引導著我,我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個房間,如果沒有發現這個房間,就很有可能會錯過一些線索。

“可是,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呢?”這是我想不通的一點,難道說他跟這起案子也有關係?

還有,他到底是人還是……如果是人,為什麼當初在馬向陽的家裏,我沒有提取到任何關於他去過的痕跡?而且此時我所處的房間是密閉的,除卻正中間那個解剖台之外,四周都是冰冷的牆壁,那上麵連排氣口都沒有一個,他怎麼就活生生地不見了呢?

諸多的疑問紛遝而至,讓我如置身於濃重的迷霧之中,不過我清楚一點,既然他引導我進來了,那就說明這裏麵有想讓我知道的東西。

“呼……”想到此我長呼了一口氣,摒棄掉腦中紛亂的想法,將目光望向了那張解剖台,這是房間裏唯一存在的東西,如果真有線索,也一定是在這上麵的。

對於我來說,解剖台沒有絲毫的新奇或是神秘,畢竟這是我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論是升降、排汙,還是噴淋、洗滌,抑或是調溫、回轉,我閉著眼都能將其操控得異常熟練。可也正是我對於解剖台如此的熟悉,所以才會在看了一會兒後皺起了眉頭,因為這上麵除卻斑斑點點幹涸的血跡以及很少的皮屑、毛發組織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東西。

“難道,引導我進來的人,就是為了讓我看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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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解剖台的旁邊,凝神思索著這個問題,目光也在不斷地遊動著,這讓我發現了一個異常的地方,那異常來自一把手術刀。通常來說,每當我們做完解剖工作之後,手術刀都是要經過專業高溫殺菌處理的,絕對不會隨意丟棄在解剖台上麵。而且房間中的解剖台是製式的,這說明曾經對劉雲動過刀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一名醫生。

“等等……”當我想到這裏的時候,腦海中驀然劃過了一道光亮,在這個時候,我隱隱猜到了那個人引導我進入這個房間的目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是在引導我去找當初將劉雲她們的頭皮切割下來的醫生。

“我怎麼就沒有早些想到這一點呢?”

我在心裏打了一個冷戰,意識到我們之前忽略了這極為重要的一點,從案發一直到結案,我們所探討的案情當中,始終都沒有這個“醫生”的影子。無論這個“醫生”是誰,他能夠幫助馬向陽做出這樣的勾當,彼此的關係絕對不簡單,是不是找到他之後,就會有新的線索被挖掘出來呢?

那麼,這個“醫生”會是誰呢?

“協和醫院!”

我記得很清楚,當初劉雲她們的手上都戴著協和醫院的手牌,而且從馬磊查到的情況中,我們了解到十一名受害人都曾經在那裏住過院。眾所周知,醫院對於收治病人有著嚴格的規章製度,而且劉雲她們本身是沒有病的,但馬向陽還是弄出了那裏的病情鑒定報告,這足以說明裏麵的貓膩。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已經湧現出了一股子振奮的感覺,我想我不能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我要盡快找到劉雲她們的主治醫生才行。

“等等……”就在我打算關掉燈走出去的時候,我想到了那把手術刀,這間屋子沒有被檢驗科的同事們勘查過,所以上麵很有可能留有指紋,我必須要將其帶回去才行。而當我將手術刀拿起來,看到上麵沾染的血跡時,我頓時就愣住了,因為這些血跡也為我提供了一條線索,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使用這把手術刀的人,應該是個左撇子。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們在做解剖的時候,因為著力點的問題,手術刀在下切的時候通常都是傾斜的,如果使用右手的話,刀背會傾向於左側。這樣的結果就是,左側的刀壁因為擠壓皮肉組織,所以較之右側沾染的鮮血會更少一些。如果換作左手的話,情況則相反。

簡單來說,手術刀兩側沾染的鮮血的多少,跟左、右手拿刀是有著緊密關係的,所以通過血跡,我能斷定這個醫生是個左撇子。這一點,隻是我出於職業習慣的判斷,跟案情基本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我已經找到了偵查方向,隻要找到那個醫生,或許就能獲得更多的線索和隱情。

“瘋子,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兒嗎?”當我關掉燈退出這處別墅區以後,撥通了蘇沫的電話,一如之前那樣,她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但這一次應該是因為沒有睡醒的緣故。

“小沫,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我直接開門見山。

“誰?”聽到我這句話之後,蘇沫聲音中的慵懶頓時消失了,透出了幾分警覺。

“劉雲她們的主治醫生!”

“協和醫院的?”

“是的!”我點點頭,“剛才,我在馬向陽郊外的別墅下麵發現了一處隱蔽的房間,房間裏麵……”

“等等……”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話被蘇沫打斷了,她的語氣中透出了幾分驚疑,“你是說在地下室裏麵還有一個房間?”

“對!”我示意她不要打斷我,繼續說道,“房間裏麵有一張製式的解剖台,上麵有一把帶血的手術刀,還有一些皮屑以及毛發組織。我推斷劉雲她們被切割頭皮的時候,並不是在地下室中的那座石台上麵,而是在隱蔽房間的解剖台上進行的,而通常能夠使用這種器械的,應該是職業醫生!”

當我的話說完之後,對麵的蘇沫陷入了沉默當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歎了口氣:“瘋子,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我多疑了?我沒有想到蘇沫會這樣說,所以頓時就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你為什麼這樣說?難道你不清楚,那個醫生就是我們之前遺漏的盲點嗎?”

“瘋子,對於你來說那是,但對於我們來說則不是。”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有些聽不明白。

“你不要著急,先聽我把話說完。”蘇沫安撫我一句說道,“之前我們都在忙同一起案子不假,可畢竟分工不同,你的工作是整理出清晰嚴謹的屍檢報告,而我們則需要走訪排查每一個跟這起案件有關的人,我這樣說你懂了吧?”

“你的意思是說,當初在得知受害人跟協和醫院有關係的時候,你們已經去醫院調查過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蘇沫的話倒真的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而且,那個醫生還被排除了直接參與這起案件的嫌疑?”這是我不想去麵對的一點,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剛才我的一切推斷都將失去意義。

“是的!”蘇沫承認道,“通過我們的調查,劉雲她們的主治醫生的確是在受賄的情況下,做出了假的病情鑒定報告,但是跟受害者死亡沒有直接關係!”

“那也有連帶的關係,那也是刑事犯罪!”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條路,卻是一條死路,我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在說話的時候,不由得多了幾分火氣。

“當然!”蘇沫附和著說道,“十一份假的病情鑒定報告,他前後一共累計收受了二十萬元錢,這已經構成了嚴重的受賄罪,根據司法條例來衡量,他最少要被判十年刑,也算是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了。”

“你們確定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並不是懷疑蘇沫的話,而是我想不通這其中的矛盾點,無論將我引導進入房間的是不是那個孩子,有一點都是不容否認的,那裏有他希望我看到的東西。事實上我也的確在解剖台上麵發現了新的線索,可這線索還沒有容我去梳理、去調查,就被蘇沫給否定了,難道說我推測的方向出現了錯誤?

“瘋子,這些情況都是反複經過核實的,請你相信我,相信局裏的同事!”我的質疑顯然讓蘇沫有些不高興,不然不會把話題上升到這個高度。

“我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我覺得那個醫生身上可能存有疑點!”我的語氣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瘋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蘇沫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想盡快尋找到突破口,但是辦案和屍檢是不同的,屍檢隻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好本職工作就好,可辦案卻會關係到許多不穩定因素。有些東西你覺得觸手可及,可往往到了最後你才明白,那其實是最遙遠的,而有些看似充滿了種種不合理的地方,往往到了最後卻是最合理的!劉雲她們的主治醫生,已經排除了直接參與這起案件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是有些地方說不通,我也不建議你去重新調查或者審問他!”

“為什麼?”

“因為……”蘇沫沉吟了一下,沒有給我直接的答案,而是有些擔憂地說道,“如果劉雲她們的頭皮,真的是那名醫生切割的,那他為什麼會被定性為受賄罪,而不是謀殺?”

“你是說……”蘇沫的這句話讓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我隱隱猜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倘若情況真是這樣的,那就說明有人包庇了他,或者說在他的背後有一隻充滿巨大能量的手,操控著這一切。

想到此,我有些頹然地歎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還是不想放棄這條線。”

我能聽出來,其實蘇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相信我的推測的,可是出於種種的顧慮她不想我這樣做,畢竟誰也不知道順著這條線繼續查下去會發生什麼。

“瘋子……”當我說完之後,蘇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並不是不支持你,而是你現在的身份沒有辦法公開,如果貿然去調查那名醫生保不齊就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我苦笑一聲,“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我去王群家裏的時候,曾經發現了一名嫌疑人,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他已經知道我們正在重新調查這起案子了。”

“所以,我相信那名醫生現在應該也知道了,這也是我執意要去找他的原因,一來是嚐試著問出來事情的真相,二來就是去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

“你是說殺人滅口?”蘇沫頓時驚了一下。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看了看證物袋中的手術刀,長呼口氣說道,“這起案件截止到現在,已經死了十三個人,你覺得當凶手感知到危險的時候,還會介意再多殺一個人嗎?”

“……”我的話說完後,蘇沫再一次沉默了,當我有些失去耐心的時候,她才帶著擔憂開了口,“其實這也是我阻止你去重新調查那名醫生的原因,我怕你會有危險!”

“我?”蘇沫阻止我深挖這條線的種種可能我都猜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她心中其實是出於對我安全的考慮,所以在感動之餘,我也不知道該去說些什麼。

“讓我去試試吧,不然我睡覺都睡不踏實!”最終,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蘇沫了解我的脾氣,知道勸我也沒有用,隻能答應了我的要求,“不過你要向我保證,一定要謹慎小心,一旦遇到危險,想辦法自保的同時,必須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答應你!”

“……”

當我點頭之後,我們兩人便陷入了無言當中,電話中的氛圍也有些古怪了起來,過了好半天還是蘇沫打破了沉默:“許峰,我等你回來!”

“我會回來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承諾,總之當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感覺內心深處湧出了一股暖意,原來被人牽掛著、被人擔心著,是這樣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