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監控室之後,我沒有直接出小區,而是返回到了王群的家門前,普通的防盜門鎖,對於接受過專業刑事訓練的警察來說,要打開其實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打開門的瞬間,我先從兜兒裏取出了一張指紋膜,隨後在門把手上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收起來之後,我才借助手機的光亮打量起了整間屋子。
“怎麼會這樣,難道王群的媳婦搬走了?”
屋子裏麵十分淩亂,可以說是一片狼藉,雖然家電什麼的都還在,但我就是有一種感覺,王群的媳婦和孩子已經走了,而且不打算回來了。臥室的情景,更是印證了我的這個猜測,因為衣櫃都是打開的,衣架上麵的衣服已經不見了,櫃子的抽屜也都打開著,各種東西散落了一地。
“他們為什麼要逃走呢?”
我站在原地思索著這個問題,難道說他們真的跟幕後的那個人達成了約定,當王群背負著罪名自殺之後,就遠走高飛?原本,我還期待著進入屋子以後能夠多少有些收獲,但是看現場的景象,八成是什麼都得不到了,所以我隻能從屋子裏退了出去。
回到酒店之後,我什麼都沒有做,而是從蘇沫留給我的包裏取出了勘檢的器械,我想看看這張指紋膜上麵,是不是有什麼線索。通常來說,指紋的提取、痕跡的勘檢都是檢驗科的同事們來做的,畢竟後期的指紋對比是個很煩瑣的過程,不過我不需要那麼做,隻要看看有沒有痕跡就行。指紋膜是貼在門把手上麵的,畢竟人要出去總是要開門的,但我還是低估了對手的可怕程度,因為當我細細去看的時候,那上麵什麼都沒有。
換句話說,我的對手在離開王群家之前,曾經仔細地對門把手進行了擦拭……
2
在接手這起案件之前,我想到了可能會棘手,隻是沒有想到,隱藏在暗中的對手,會如此難纏,這讓我不得不盡快尋找突破口。因為,幕後之人使出那計金蟬脫殼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了警方沒有放棄這起案件,那麼接下來他就會將所有可能留下的線索破壞掉。
甚至,逃之夭夭。
如果不能盡快推動案情,那麼我將變得更加被動,萬一到了最後我真的無法偵破此案,那我這身警服也就別穿了。脫離公安係統,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這起案子如此結束,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想這一輩子它都將是我的一個包袱。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掏出了蘇沫給我的手機,接通之後直接說道:“小沫,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蘇沫直接說道。
“壞消息是,嫌疑人跑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經知道我們在暗中調查,想要翻案的事情了!”這點十分重要,所以我必須說清楚。
“好消息呢?”我不知道這個時間蘇沫在幹什麼,抑或是她早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總之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好消息是我們之前的推測都是正確的,這起案子果然還存有貓膩,而且我在監控之中看到了嫌疑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的確是一名警察!”
“真的是警察?確定?”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蘇沫的聲音陡然拔高了。
“嗯!”我點點頭,隨後將之前發生的種種敘述了一遍,當然著重描述的還是那個人的喬裝打扮,以及頗為棘手的反刑偵手段。
“……”當我說完之後,蘇沫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暗中排查這個人的。”聽到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其實如果不是那個人發現了我,我並不希望蘇沫來幫助我,畢竟這意味著暴露的風險更大。可現在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必須要盡快找到一個突破口才行!
“還有別的發現沒有?”說到這裏的時候,蘇沫的聲音再次有了一些慵懶。
“暫時沒有了!”我搖搖頭,沉思了一下才說道,“你把馬向陽郊外別墅的地址給我發過來,我想趕過去看看那裏是不是能夠有新的發現!”
“好的,我馬上發給你,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麵膜還沒做完呢。”蘇沫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就消匿了下去。
“女人啊……”我掛掉電話歎息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蘇沫居然還有心思做麵膜,難怪她說話一直都是懶洋洋的。
短信很快就發了過來,這個地址我不是很陌生,在郊外的一片半山區,從我這裏出發的話,大概需要五十分鍾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所以我不敢再繼續拖延下去,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向著半山別墅區那裏趕了過去。
相較於市區來說,這裏顯得要冷清得多,就連溫度也更低一些,而且當我下車的時候,這該死的老天居然下起了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雨不是很大,不然我可能會十分狼狽!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沒有直接從大門走進去,而是選擇了翻牆,當我來到馬向陽的別墅跟前之後,發現這裏也貼了封條。這封條似乎沒有貼嚴實,因為我輕輕一揭就從門上揭了下來,而就在我弄開門想要進去時,猛然發現了一個不對勁兒的地方。為了避免被這裏的保安或者其他住戶察覺,我一直都是摸著黑過來的,所以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小細節。但是當我將門向著外麵拉開劃過路燈的時候,我看到門的上麵、封條的下麵,有著一道很清晰的劃痕,用手觸摸一下有些粗糙。
“難道封條不是貼得不結實,而是有人給弄開的?”這樣的劃痕很容易讓我聯想到這一點,而且我也能想象出來那是怎麼造成的,隻需要用裁紙刀輕輕地將封條給剝離就可以。為了避免將封條劃破,必然要將更大的力量用到門上麵,這也就是劃痕出現的原因,而且這痕跡看著是新茬,難道說屋裏麵有人?這個念頭劃過我腦海的時候,我的手心裏麵已經溢出了汗水,如果如我所猜測,屋子裏麵真有人的話,那八成就是嫌疑人了。
即便不是嫌疑人,那也絕對是其同夥!畢竟,沒有人會吃飽了撐的在半夜進入一座死了人的宅子裏,況且這裏死的可不是一個人,而是十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她們的死相都極其的慘烈!若是按照民間的傳聞,這種人臨死之前都是怨念極大的,那可都是要化成厲鬼索命的,所以一般人是絕對不會來這兒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將槍從腰間拔了出來,這把槍是白局長特批給我的,畢竟我一個人私下查案,是一件充滿了危險的事情。有了槍之後,我的膽子也壯大了幾分,輕輕地將門推開之後,我就朝著裏麵走了進去,不僅腳步做到了最輕,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這是一幢三層的別墅,具體有多少房間我並不清楚,不過當我將一樓搜索完了之後,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一樓如此,二樓如此,三樓也是如此!當我將這幢別墅的角角落落都搜尋了一遍之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靠在牆上的時候我才察覺到,原來後背已經被汗水給濕透了。
看來是我想得有點兒多了,這裏麵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人存在,或者之前有人來過,但現在已經走了。剛才先入為主,我以為這別墅裏麵有別的人存在,所以我也就沒有尋找關於案件的其他線索,現在隻能是重新去搜索一遍。
手電蓋上衣服,可以減弱光芒,加上屋子的窗簾都是拉起來的,所以不會被外麵的人察覺,可這樣的結果就是我的視線也會受到影響。仔仔細細地又搜索了一遍,我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難道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
“嘻嘻……”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笑聲,那聲音回蕩起來的刹那,我渾身的汗毛頓時就立了起來,頭皮也有了一些發麻。我趕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而我在反複搜索的過程當中,也耗去了不短的時間,現在已經接近午夜了。
午夜、死過人的房間裏麵突然傳來了笑聲,如果不是有過切身體會,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真的是毛骨悚然。
“嘻嘻……”
就在我被那種難言的恐懼所包圍的時候,那尖銳的笑聲再次傳入了我的耳朵裏麵,這一次我聽得很清楚,是從樓下傳來的。
“那個孩子……”驚慌過後,我已經漸漸地鎮定了下來,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那聲音就是從樓下傳來的,這讓我頓時想起了跟馬磊撞見的那個孩子。
可是我明明仔細搜索過,這幢別墅裏麵根本沒有人啊?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呢?
地下室!在這個時候我終於想起來了,當初在小花園的時候,蘇沫曾經跟我說過,局裏的同事找到了那些女孩兒被殺害的地方,就是馬向陽郊外別墅的地下室!
“嘻嘻……”
在我回想著的時候,尖銳的笑聲再一次傳入了我的耳朵裏麵,而且聽起來遠了一些,所以我也顧不得其他的了,直接朝著下麵追了過去。這間地下室有些隱秘,不過有著那道聲音作為指引,還是被我給找到了,於是我打著手電就將那扇門給踹開,直接衝了進去。
腐臭!這是我進入地下室的第一感覺,相當難聞,以至於我不得不用衣服堵住自己的口鼻。這間地下室很大,顯得很是空曠,隻有正中間有一個兩米多長的平台,手電掃過去的時候,能夠看到已經幹涸的斑斑血跡。顯然,當初劉雲她們就是在這裏被殺害的!如我之前所推測,在那個石台的上麵有幾個凸起,當我走過去一看,正是用來束縛雙手、雙腳以及脖子的支架。
看來當初我所預想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劉雲她們屍骨上麵的劃痕,的確都是這樣造成的,我很難想象當時的場麵有多麼的血腥和殘忍。除了這座石台之外,地下室裏麵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東西,空蕩蕩的讓人心裏發慌。要怎麼解釋剛才的笑聲呢?
“嘻嘻……”
就在我望著這間地下室苦苦思索的時候,消失的笑聲再次回蕩了起來,這一次我聽得很清楚,是從右側的牆壁那裏傳來的。
“門?”我走過去仔細地找了找,發現了一扇鑲嵌在牆壁上麵的門,但是此刻我卻不敢去把它推開,因為我不知道那門的後麵有什麼。
如果沒有過切身的經曆,根本無法體會到我現在的心情,充滿了恐慌和壓抑,額頭和後背不斷地有冷汗淌出來,一顆心更是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兒。到底是誰在屋子裏麵?突兀傳來的聲音有些耳熟,到底是不是我在馬向陽家看到的那個孩子?
如果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門上的封條,是不是他給劃開的?如果不是,那麼藏在門後麵的又是誰?
當然,此刻充斥在我內心中的最大恐懼還是師父當初跟我說過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不隻有活人和死人,還有……”那天晚上去師父家裏的時候,我曾經想問問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由於白局長的突然出現,讓我將那件事情拋到了腦後。
此時,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這句話,以至於讓我心中湧起了一個十分荒唐的念頭,師父沒有說完的後半句,是不是指的“鬼”呢?鬼神之說,由來已久,而且也是充滿了爭議性的,往往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以信則有、不信則無來作為結束語。
當然,這並不是有意的搪塞或者敷衍,而是鬼神之於絕大多數人來說,的確是充滿了神秘性的,畢竟信奉的人多,真正見識到的人卻很少。
就拿我來說,我的職業讓我必須樹立唯物主義觀念,無神論就是對我思維意識的最好詮釋,可是經曆了這麼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之後,我還真有點兒動搖了。這個世界到底還存在著多少我們所不知道的“真相”?
心中揣著這樣的疑問,我將手輕輕地放在了那扇門上麵,推開一個縫隙之後,在將手電照過去的時候,我也舉起了手中的槍。
“誰在裏麵?出來!”
既然有笑聲,那就說明裏麵是有人存在的,然而當我用手電掃過整個房間之後,別說是人,就連根頭發也沒有。
“真是活見鬼了。”我嘀咕了一句,擦了擦額頭上麵的冷汗,隨後將那扇門輕輕地推開了,當我按下牆上的開關,房間被熾白的燈光映亮之後,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房間不是特別的大,粗略估計有三四十平方米,不過這裏麵的東西卻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應該是一張解剖台。這張解剖台,沒有警局中使用的那個大,不過能夠看出來也是製式的,該有的配套設施上麵都有,應該是從廠家直接購買過來的。可讓我有些不解的是,這張解剖台為什麼沒有被局裏的同事們給弄回去,畢竟按照刑偵程序來說,這是要作為犯罪證據封存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