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響要幹啥?”
晚上九點三十六分。
王響站到了窗台上,夜風獵獵。
“我站上來了,然後呢?”
“跳下去。”沈墨一字一頓地說。
王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他依然虛弱地掙紮道:“別跳!爸,別聽她的……” 對麵樓黑漆漆的房間裏突然有反光鏡亮了一下。
王響眼中一亮,接著就看見了狙擊槍,看見了崔國棟,看見了手勢——那意思是讓他往邊上靠一靠,給狙擊手留出射擊的角度。
王響想挪,但狹小的窗台根本沒有他挪動的空間,王響眼中的希望轉為了絕望。
“你聽到我的話了,跳。”沈墨就像在對醫學院裏的小白鼠說話。
王響回頭:“沈墨,我跳下去你就會放過王將?” 王將急促地喊:“爸!別聽她的!別跳!”
“不要跟我講條件,我連死都不怕,你拿什麼跟我玩?”沈墨輕輕撫摸著王將的頭發,“他的呼吸頻率越來越快,麵部呈現青紫色。他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像是曾經的傅衛軍。想好了嗎?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當年錯過了救兒子的機會,現在還要再害死另一個兒子嗎?”
狙擊手衝著崔國棟說著什麼,王響能看見崔國棟焦急的神情,但根本騰不出可供射擊的角度,於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王響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古代有個捕快押送一個犯了罪的和尚去見官。路上,和尚跑了,臨走前還給捕快剃了個光頭。捕快醒來,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摸摸行李,棍棒、牒文都在,一摸腦袋,和尚也在——既然和尚在,‘我’又去哪兒了呢?” 沈墨輕輕笑了一下:“很好笑。你想說什麼?”
“其實這個選擇對我來說根本不難。”王響動了幾下,“你是在幫我解脫。”
“王將已經開始抽搐了,快跳啊!”
“別忘記你答應我的——” 王響微微地衝著對麵樓點了點頭,猛地向窗外跳去。
砰!
狙擊手的槍幾乎同時從兩個方向發射出子彈,特警撞破房門,蜂擁而入。
警燈和救護車的急救燈閃成了一片。
醫護人員和民警緊張地在單元樓門口進進出出。
一副擔架從單元樓裏被抬了出來,上麵是戴著氧氣罩的麵無血色的沈墨。
崔國棟和李群匆匆而來。崔國棟問:“怎麼樣?” 醫護人員簡要地解答道:“槍傷並不致命,現在需要回去搶救。” 崔國棟靠到沈墨旁邊問:“你給王將注射了什麼?” 沈墨聲音虛弱地道:“王響呢?死了嗎?”
“你知道王響是為什麼跳的樓。”崔國棟厲聲說,“你不是一直懷疑人不會為別人付出嗎?你剛才已經看到答案了。不管王響能不能被搶救回來,不管你回不回答我,你都輸了。” 沈墨閉上了眼睛。
李群無奈地擺擺手:“抬走吧。” 沈墨的眼角突然有一滴淚滑過,嘴唇翕張著。
“她好像有話要說!” 崔國棟連忙把耳朵貼了過去。
晚上九點四十分。
救護車疾馳在城市街頭。
車內,醫生正在為王將注射針劑治療。
王將的手無力地耷拉在擔架外,一隻蒼老的手緩緩地抬起,緊緊地握住了王將的手。
那正是躺在旁邊另一副擔架上的王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