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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深冬某日。
晚上九點。
沈墨依舊看著窗外:“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我學醫的生涯。我沒死。” 王響渾身哆嗦起來:“是你騙王陽自殺的!”
沈墨像二十年前一樣,攤了攤手:“他本來可以不死,但他看到了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我沒有選擇。” “你一直在給自己找借口。”王響盯著次臥室的門口看,似乎這二十年王陽從沒離開過,“王陽是個單純的孩子,你利用他的恐懼殺了他。人犯了錯可以改,哪怕付出幾年、幾十年的代價都可以贖回自己的清白之身,但你選擇一錯到底。傅衛軍呢?他人呢?”
沈墨大體介紹了一下:“那年我們到了我們想去的南方,他有一個清白的身份,但見不了陽光;我有工作的能力,卻隻能做一個不存在的人。他在我們創業的階段吃了很多的苦,每天藏身在油漆桶和塗料罐之間。終於有一天,他身體的免疫係統放棄了他,他開始呈現中毒的跡象,整個人麵臨著崩潰。如果要活下去,他隻能在大醫院開刀做手術。當時我們麵臨兩個選擇,或者他重新成為傅衛軍,或者我們一起想辦法出國。隻要有了見得了光的身份,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但這兩條路都有風險。最終他選擇讓我活下來。” 沉默了半晌,王響道:“所以你就成了傅衛軍。”
“我隻是在替他繼續生活。”沈墨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不知道我做過多少次整容手術才變成他的樣子。從我們十歲的時候在樺城醫院相識以來,沒人知道我們倆一直保持著書信聯係,我們相見的時候不多,但又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不會懂的。”
沈墨伸出右手,她的大拇指缺失了。她接著說:“我來樺城醫學院報到的那一年,傅衛軍去了一趟黑城,把我那個禽獸大伯送到了他早就該去的地方。但那個畜生警惕性很高,最後為了讓他的刹車失靈,傅衛軍也受了傷,失去了大拇指。他那根拇指是為我失去的,我不會讓他的拇指白白失去。後來我成了傅衛軍,這根手指我也就還他了——都是值得的。”
王響竟然點了點頭:“你確實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心壞了,會比魔鬼還可怕。”
“我就當這是誇獎了。”沈墨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抱歉,我今天話有點兒多,畢竟這麼完美的計劃,我這些年從來沒有機會跟別人分享,你是我唯一的聽眾。”
王響指了指沙發:“咱倆的事就了結在咱倆之間,先讓王將出去。”
沈墨指了指門外:“他當然可以走,但跨出這個房間,我就不對他的生命安全負責了。”
“你什麼意思?”
“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嗎?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上就沒人知道王將被注射了什麼。一個小時內,他會經曆瞳孔散大、肌纖維顫動、呼吸加快、心搏驟停、急性腎衰竭以及一係列讓人無法預知的身體反應,就算被搶救過來也隻能一輩子躺在床上做個廢物。” 王響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怒氣:“你到底給他注射了什麼?” 沈墨目光炯炯地看著王響:“想知道?答案就在你身上。”
晚上九點三十五分。
對麵樓,正對王響家窗戶的一個房間裏,崔國棟正通過望遠鏡緊張地看著對麵發生的一切:“他倆在嘀咕啥呢?狙擊手就位了嗎?” 李群回複:“已經就位,等待命令,隨時可以解決目標。” 崔國棟說:“鎖定目標,如果王響父子有危險就立刻開槍!”
“是——”李群動了動望遠鏡,“又咋了?” 望遠鏡裏,王響從房間裏站到了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