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花灑裏噴湧而下的是熱水,我總覺得溫度不夠高,熱氣騰騰的洗手間,我竟然眼睛掛著淚。不,那不是淚,分明是冰冷的海水,為何如此鹹?
我對女人幾乎沒有抵抗力,我一想到錢真被胖乎乎的劉新化壓著我就怒火中燒咬牙切齒,我要嚐試各種不可思議的做法,擺脫這些陰魂不散的思緒糾纏我。
一番翻雲覆雨過後戰爭結束,我繳械投降,何琴躲在被窩裏,露出一縷栗色的頭發,肩膀一顫一抖的抽泣著。我的心竟然有點感傷,我是未婚,你何琴是有夫之婦,你有什麼理由哭?
我滾燙的身體驟然變冷,空調呼呼吹著暖風二十九度,對於我卻如置身冰窖。我倚著枕頭瑟瑟發抖,又想去安慰又恨她為什麼不安慰我?
一會兒,她伸出手撫摸著我的小腹,突然一股久違的暖流自腳底升騰,如閃電劃過全身,我馬上提劍躍起,跨馬揮鞭,又是一陣廝殺。
小小的房間裏,彌散著濃濃的硝藥味兒。偃旗息鼓繳械投降時候,我一陣顫抖,內心一股寒氣激流噴發,酸楚的口水連吐兩口,我竟然懊悔不已。想哭卻沒理由,想笑又掛著淚水……
當一切都風停雨歇,我又後悔不已,心裏罵自己一萬個不是。料想,萬一遇上太陽從西邊出來,錢真若回心轉意那天,我豈不是對不起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我看到桌上半瓶中國勁酒,抓起來仰頭就灌。眼冒金星,忽閃忽閃,如同小時候看到的黑白電視機換頻道。
模糊中,我瞥見何琴停下了玩手機,輕聲抽泣著,一聲一聲特別淒慘,但是我卻毫無免疫力了。
不知道過來了多久,筋疲力盡,眼皮很重,我似睡非睡,嘴裏呢喃著你是第幾個女人,為什麼我會在這裏。聽著她給我講故事。好幾個故事,我毫無記憶,但是有一個我記得很清楚。
我原以為,用心可以忘記一個人,卻不知道越是想遺忘就記得越清楚。為什麼我這樣想,跟一個不喜歡的人一起,這種罪惡能用什麼來表示?
算是報複嗎?我心底問了一千次一萬次,終究沒有答案。我曾經有個女友,二十五歲那年,我在厚街南嶺購物廣場任主管,一次在舞台主持節目時候認得了陳嘉玲,她才一十八歲很純真,鞋廠裏的包裝部人員,下班後很無聊就跟我一起學跳舞。一來二往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有很多損友,給我出主意請陳嘉玲吃飯,然後他們中途閃人,最後剩下我們兩人一起有說有笑的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那時候她廠大門已經鎖上,無法進去休息,我便英雄救美般的送她去賓館。風停雨歇,幽暗中,她說了一句:“這一輩子,我跟定你了。”我聽了心裏暖暖的,無法形容。
三個月後,她辭職回家,我特別無聊就叫她陳嘉玲出來,但是她卻遲遲不來,最後索性不給我聯係了。她有個閨蜜湖南懷化的周小梅,長得苗條火辣,也不知道為什麼又要跟我學跳舞。這事竟然讓剛剛出來上班的陳嘉玲知道了,她開始實行她的計劃。
她光明正大地跟我的同事開房,第二天又跟我的老鄉開房,這一切,她既然明明白白告訴我。當時,我正想扇她一個耳光。也就這個理由,導致我灰溜溜地辭職離開厚街。我的曆史如一張破漁網一樣,千瘡百孔,這些難於啟齒的往事。不知道算不算我命裏的噩夢?
如果過去是一個夢,而且是一個噩夢,我願意選擇重新來過,可是人生,有幾個重新來過?
路上的車流聲越來越大,我越來越清晰,我默默背脊火辣辣的難受。打開燈,我回頭望見背上一道一道血紅色的指甲印痕。每一道都觸目驚心,原來這是何琴用手指甲抓的!也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用力?
擰開水龍頭,我一遍一遍惡狠狠地衝洗自己,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我要用清水衝刷自己肮髒齷齪的靈魂和軀體,我不是好人,我是有罪的。如果我是基督教信徒,我會很虔誠跟上帝禱告寬恕我。花灑淋下來的水溫五十度,很燙手指,淋在身上卻毫無知覺。莫非是我麻木了?
洗澡完畢,我閉著眼睛,望著霧氣騰騰的梳妝鏡裏,自己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慘不忍睹。吹幹頭發,我穿上了全新的衣服,七匹狼內褲,波士頓保暖內衣,海瀾之家褲子,阿仕頓羽絨服,從頭到腳連襪子都是新的,我就是要把舊的東西通通忘記。我借來何琴的化妝品,眉筆,破天荒地用笨拙的雙手給自己描眉,塗粉底,塗唇膏。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臉龐,布滿血絲的雙眼,呆滯無神,懨懨欲睡的姿態十分難看。我以前也想過買化妝品,針對自己難過失落時候,好用化妝品給自己改頭換臉一個狀態。但是礙於麵子,怕大夥笑話我一個經理,居然還化妝。要知道,江蘇地區的美女閑話還是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