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譚老師到一年級當班主任了,由吳老師接任我們班主任。
吳老師前額寬廣,麵多皺紋,雙目有神。他不像其他讀書人那樣動作緩慢,雖至中年,動作依舊靈敏。吳老師一年到頭總穿一身藍色中山裝,顯得既穩重又隨意。
“十一”前夕,班裏搞活動,做擊鼓傳花遊戲,同學們都很興奮,把教室布置得花花綠綠的。
吳老師微笑著坐在旁邊,遊戲開始了。
鼓聲驟然響起,布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在同學們手中飛轉。
“糊塗蟲”一把搶過布花,聲止花落,他還以為搶到了好東西呢。“搶到了,搶到了——”他中頭彩一般舉起了布花,興奮地叫著。
“表演個節目。”吳老師笑容滿麵地說。
“還要表演節目?”“糊塗蟲”又犯糊塗了。
“快點,快點,別耽誤時間。”“小辣椒”不耐煩地催促。
“糊塗蟲”撓開了頭。
“滑稽頭”提醒:“孔雀開屏。”
“糊塗蟲”不撓頭了。他暑假時跟爸爸一起到省城看過“孔雀開屏”,回來後在好幾個同學麵前表演過。
“糊塗蟲”從桌子底下鑽過來,走到場地中間哼哼噥噥地說:“我給大家表演個‘孔雀開屏’。”
說完,站在那裏不動。
“快開屏呀!”“氣門芯”心急火燎地說。
“開不了,讓我想想咋開。”“糊塗蟲”抓耳撓腮地說。
“屁股一撅不就開了?”“特困生”今天不困了。
“糊塗蟲”受了啟發,他太胖,腰一彎,屁股一撅,“刺啦”一聲,褲襠開了,幸虧“糊塗蟲”穿了襯褲,也許是一彎腰,肚子裏的氣受到了擠壓,隻聽一聲巨響,放了出來,聲震教室,全班同學個個捂住了鼻子。
鼓聲起,大家慌得顧不上捂鼻子了,手忙腳亂地去接花。
獨臂將軍“菜包子”將花兒捏在手裏,沒扔出去。
“表演個什麼節目?”吳老師問。
“表演個口技——喜鵲迎春。”“菜包子”說。
一聲鳥鳴,清脆嘹亮,轉而婉轉,快活地飛翔,俯視蒼莽原野,溪流潺潺,草木翠綠,一片蔥蘢,鳥兒在林中遇到了同伴,群鳥嘰嘰喳喳地談論,然後,一同振翅高飛,消失在遠方。
同學們熱烈地鼓掌,對“菜包子”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時不聲不響的“菜包子”,竟有如此絕活。
鼓聲起,花布上下翻飛,人見人怕。鼓聲落,花朵到了“荊棘玫瑰”手裏,她飛紅了臉,稍微扭捏了一下,站起來說:“我給大家背一首詩。”
天地一籠統,
井上黑窟窿。
黑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腫。
背完便坐了下來。
“沒勁兒,這詩誰不知道啊!”“聰明誤”說。
“你說是誰寫的詩呢?”“荊棘玫瑰”這時不扭捏了,臉也不紅了。
“李白的詩。”“聰明誤”說。
“李白的啥詩呢?”“荊棘玫瑰”窮追不舍。
“這個,叫個啥名啊,啊?”“聰明誤”遇到了帶刺的玫瑰,他用肘碰了碰坐在身邊的數學科代表“聖人蛋”,“聖人蛋”小聲地說:“《詠雪》。”
“對,《詠雪》。”“聰明誤”大聲說。
“嘻嘻,”“荊棘玫瑰”輕蔑地笑了,轉臉對“聖人蛋”說,“還科代表呢!”她顯然發現了“聖人蛋”的“電話”。
“聖人蛋”低下頭去。
鼓聲起,花兒開在“大頭鰱子”和“假正經”之間,兩人都歪向兩邊。
“該誰啦?”吳老師微笑著說。
“大頭鰱子”把花推到“假正經”麵前:“該是你的,請,請。” “假正經”急了,推了回來:“你胡鬧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