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11章(1 / 2)

迪克和尼科爾習慣一塊兒去理發店,在毗鄰的兩個房間裏理發和洗頭。尼科爾可以聽見從迪克所在的那間房子裏傳來剪發的喀嚓聲。計算零錢的聲音,還有表示讚許和抱歉的聲音。在他回來的那一天,他們進城,在電扇吹送出的陣陣香風中理發、洗頭。

在加來登旅館的正麵,為了抵擋夏日的暑熱,窗戶都緊緊地關著,就像許多地窖的門一樣。一輛汽車從他們前麵開過,湯米-巴爾邦坐在車裏。尼科爾一眼瞥去,見他表情嚴肅,若有所思,但他一看到她,立時瞪大了眼睛,臉部表情活躍起來,這讓她心慌意亂。她想去他所去的地方。在理發店消磨掉的時光似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空白,是另一種牢獄般的生活。穿著白色衣服,嘴唇略微抹了點口紅,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味的女理發師令她回想起許多的護土。

在隔壁房間披著圍單,抹著肥皂的迪克打起了瞌睡。尼科爾麵前的鏡子照出男女理發室之間的過道,她見湯米走進理發室,旋即跨入男子理發間就怦然心跳。她內心一陣喜悅,因為她知道就要做最後的攤牌了。

她聽見了開場白的一些隻言片語。

“你好,我想跟你談談。”

“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完全可以。”

不一會,迪克走進尼科爾的這間理發室,匆匆衝洗過的臉上捂著條毛巾,但仍可看出他氣惱的神情。

“你的朋友興奮得有些等不及了。他要跟我們一起談談,所以我同意把事情做個了結。來吧!”

“可我的頭發——才剪了一半。”

“沒關係——來吧!”

她不悅地讓瞪著眼的女理發師把毛巾拿走。

盡管她覺得自己衣著淩亂,未曾打扮,但還是跟著迪克走出了旅館。門外,湯米俯身吻了她的手。

“我們去阿裏埃咖啡館吧。”迪克說。

“隻要沒人打攪就行。”湯米同意。

坐在一片遮天的樹陰(這可是夏日裏最愜意的地方)下,迪克問:“你要喝點什麼,尼科爾?”

“一杯檸檬汁。”

“給我來半份。”湯米說。

“我要一份帶吸管的勃拉肯威特。”迪克說。

“勃拉肯威特沒有,隻有喬尼沃凱①。”——

①勃拉肯威特和喬尼沃凱皆指飲料。

“也行”

她打電報並非來湊熱鬧

隻是為了清靜

你不妨再試試——

“你妻子不愛你,”湯米突然開口,“她愛我。”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都不可思議地流露出心虛氣弱的神民在這種處境下,兩個大男人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呢,因為他們的關係是間接的。這種關係取決於他們各自對引起爭議的女人已擁有或將擁有的程度,所以,他們的情緒要穿越她的已經分裂的自我,猶如通過一條性能不佳的電話線進行交流一樣。

“稍等,”迪克說,“請給我拿杜鬆子酒和吸管。”

“好的,先生。”

“好吧,說下去,湯米。”

“在我看來,明擺著你和尼科爾的婚姻已經到頭了。為此我等了五年。”

“尼科爾怎麼說?”

他們再次麵麵相覷。

“我非常喜歡湯米,迪克。”

他點點頭。

“你不再關心我了,”她接著說,“你現在做的不過是出於習慣而已。自從你結識了蘿絲瑪麗,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湯米對問題的這個方麵不以為然,他斷然插進來說:

“你不理解尼科爾。你總是把她當病人看待,就因為她曾經得過病。”

他們的話突然被一個美國人打斷了。這個人麵目可憎,喋喋不休,向他們兜售剛才從紐約運來的《先驅報》和《時代》雜誌。

“這兒什麼新聞都有,兄弟,”他誇誇其談,“到這兒很久了嗎?”

“別吵,走開!”湯米嚷道。隨後,他對迪克說:“現在沒有哪個女人能忍受這種情況。”

“老兄,”那個美國人又攪和進來,“你以為我在浪費時間——可還有很多人不這麼認為。”他從包裏掏出一份發灰的剪報——迪克認出這是他曾見過的一份剪報。這是一幅漫畫,畫著成群的美國人帶著滿袋子黃金坐輪船蜂擁而來。“你以為我隻是旁觀者嗎?哼,我才不是。我剛從厄斯過來,要參加環法自行車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