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北謀(2 / 3)

蕭雲鶴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對付李納,一般的政治手段並沒有多大用處、遲早還是要付諸於軍事地?”

“很有可能。”陸贄說道,“武元衡現在就在淮西駐軍,隆冬之際正好越涉黃河前去征討李納。陛下,微臣以為對待李納。要義正詞嚴的迫降,不給他虛與委蛇的機會。他若答應便罷;若是不答應。淮西吳少誠就是他的榜樣。”

蕭雲鶴尋思了片刻,對李晟和馬燧問道:“你們二人以為如何?”

李晟和馬燧也紛紛說道:“平盧節度李家,曆來就是反複無常極端狡猾。現在,陛下的確有必要態度強硬不給回旋餘地地令其投誠。”

“也好。”蕭雲鶴說道,“對於反複無常、無信無義之人,我們也的確沒必要給他們什麼回旋的餘地。朕給他們提出地條件,三個:一是去王爵。朕的親叔叔都削爵減祿了,河北三王還占據著王位頭銜,成何體統?二是交兵權。平盧節度治下的所有兵權,必須全部移交出來,接受朝廷的軍事組改。他們也要去除節度使封號,聽候朝廷的官員任免。三是入京。再留在地方上,朕信不過他們。讓他們進京來當官兒。朕保證,隻要達成這三個條件,朕就不殺一人。少一個,朕的鐵甲王師就要踏平平盧,讓他步入吳少誠的後塵!”

陸贄、李晟和馬燧都麵露喜色,各自歡欣。短短的幾年時間,朝廷地麵貌和氣象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早在皇帝登基之初,為了穩定內部局勢,被迫承認了河北三鎮與淮西等節度使為蕃王,還赦免了他們的所有罪責。現在,朝廷羽翼豐滿,皇帝終於秋後算帳了----這也應了皇帝當初所說的那句話----姑息,但絕不養奸!

李納等人的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

陸贄接著進言道:“河北三鎮之中,盧龍節度遠在北方,被李光進、李光顏、李抱真等人隔絕。微臣以為,最後再對朱滔動手為宜。朱滔是反賊朱地親弟弟,在北方經營多年實力雄厚,甚至與外邦蠻族也是實力糾葛。短時間內,不可輕易去動他。但是,隻要解決了田緒和李納,河北的其他小蕃鎮也就不攻自破。到時候,朱滔地羽翼一一被拔去,就會被孤立起來。一個孤鎮,就是實力再如何強大,也是拗不過大齊朝廷的。采取這種各個擊破的方式來平定河北,微臣以為比較相宜。”

“這個思路不錯。但是,朱滔也不是傻子,他不會坐以待斃的。”蕭雲鶴說道,“朕在解決田緒與李納的時候,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主動犯難。朕要讓李光進、李光顏和李包真,一起起兵給朱滔施加壓力,至少讓他處於守勢不敢南下。待朕解決了田緒與李納,再來和朱滔算賬!他朱家可是給大齊帶來了不少的災厄了。逍遙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得到報應的時候了!”

陸贄拱手讚道:“陛下此論甚高!將朱滔用武力隔絕在北方無法南下,這樣的事情是可以辦到的。雖然李光進、李光顏和李抱真手中的兵馬並不太多,無法收平定龍朱滔。但是,這一招以攻代守卻是用得高妙。朱滔見朝廷的兵馬已動,肯定嚴加戒備不會再有南下所心思。這個時候,朝廷正好趁機解決田緒和李納。不過,如果讓武元衡出兵對付李納,那淮西就會缺人治理。淮西是大齊最為富庶和重要的地方,現在的民生可不能輕視。微臣建議陛下,在朝中選派能人誌士前往接替武元衡的刺史一職。”

蕭雲鶴眨巴了幾下眼睛尋思片刻,說道:“那就你去吧!你陸贄去淮西坐鎮,朕才放

“不,微臣不能去。”陸贄麵帶微笑,說道,“這功勞是武伯蒼的,微臣怎麼敢去搶一杯羹?微臣建議,派個新人才俊前往比較合適。中書舍人裴度,就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蕭雲鶴意蘊深長的微笑起來:“準。”

聽到皇帝這個準字,馬燧心裏又犯嘀咕了。眾人散出武德殿以後,他忙不迭的揪住陸贄追問起來。

“陸老九,你說……你怎麼單單舉薦了這個裴度呢?”馬燧不解的道,“他不是你的門生嗎?淮西是武元衡打下的,現在卻派你的門生去接手後事,豈不是一樣的有搶占功勞之嫌?”

陸贄撫著短短的黑須,嗬嗬的笑道:“馬兄,你難道沒有感覺出,皇帝正是有意如此嗎?”

“此話怎講?”馬燧仍然是不解。

陸贄笑了一笑,說道:“其一,裴度執政得力,為人品行端正,從能力上講是特別的適合去料理淮西的戰後事宜。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不錯。”馬燧說道,“可是朝上這樣的人多了去了。為什麼獨獨就是裴度?而且你和皇帝之間,就這樣達成了默契?”

陸贄神秘一笑,說道:“其二。皇帝有意栽培裴度,這也是顯而易見的。這些日子以來,裴度在禦書房與皇帝朝夕相處,皇帝對他的能力為人自然是非常了解了。像裴度這樣的青年才俊,需要的就是機會。隻要給他們磨練的機會,就會成為出色的棟梁之材。”

馬燧急道:“唉呀,你就快說正題吧!我就想不通,派你去,和派你的門生裴度去有什麼區別陸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著急,說道:“區別大了。如果是派我去,武元衡和前方的將士們,都會感覺皇帝這是有意讓在下去搶奪武元衡的功勞,削弱他的業績。因為在下與武元衡,是旗鼓相當的人物。但是裴度隻是個後進晚輩,他去淮西接手戰後事務。不會讓武元衡與他手下的官將產生敵視。因為,裴度隻是小人物,對武元衡構不成什麼威脅。武元衡大可以拿出高姿態來,以前輩的架子照顧一下晚輩。實際上,武元衡也是一個惜才愛才、惺惺相惜之人。對於裴度的到來,他必定不會有什麼反感。其實皇帝這樣做,用意極深。你自己尋思尋思。也不難理解。”

馬燧皺眉沉思,許久後緩緩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皇帝這樣做,既不讓武元衡失了麵子,也不會讓他手下地官將有什麼不滿;更不會讓東征軍那套班子。在淮西一帶一家獨大。一碗水端平,著實高妙、高妙啊!”

“還有一點。”陸贄說道,“皇帝有意讓朝廷裏的派係實力均衡,功勞分攤。這樣武元衡也不會鋒芒畢露功高震主。皇帝,這也是有意的在對武元衡進行保護。古往今來。功高震主的臣子,不管他的為人品行如何,不管他與皇帝的關係如何密切。又有幾個得了好下場的呢?嗬嗬!馬兄,這些話可別在外麵亂說。咱們做臣子地,要時刻注意低調、本份。知足者,方能長樂。”

“高論、高論!”馬燧連連拜伏。

此刻的東征軍,已經結束了短暫的歡慶活動,正在對淮西屬地進行最後的軍事盤查。原淮西節度治下的所有官將,已經分門別類地進行了處理。罪大惡極與吳少誠關係密切者,一律拘押起來送往了國都。由禦史台定罪處理。對於其他的一些小人物與非主要案犯,武元衡本著穩定至上的宗旨,大罪化小,小罪化了,進行了從輕處理。

武元衡何等聰明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隻要淮西初定,朝廷就會考慮開始對平盧淄青節度采取動作。到時候。他這個臨時刺史也該去辦別地事情了。在新的刺史上任之前,他有必要將一些複雜、棘手而又敏感的事情,幫皇帝給辦下來。不然,到時候等他地軍隊一走,新來的刺史在淮西這塊地方可沒有什麼大的威懾力。全憑政治手段解決淮西的遺留問題,將會異常的艱苦。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武元衡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

武元衡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在淮西的土地上刮起了一陣猛烈地颶風。淮西近六百餘名官吏,全都從他的手上走了個照麵。該殺的殺,該送國都的送國都,該提拔的提拔,該赦免地赦免。短短的十幾天時間,武元衡就將淮西這塊廣袤地大地翻了個底朝天。舊有的政治格局完全打亂,就如同將一副牌整理了一番,然後重新清新再分發下來。淮西原有的數萬軍隊,也全部打亂混編,要麼退役回家,要麼分屬左神策衛與左龍驤衛。每一個士兵都在朝廷那裏有了戶籍檔案和登記,從此他們隻有一個主人----大齊朝廷。

軍隊組改的速度,著實驚人。在東征軍的強力鎮劾之下,整個軍隊組改沒有發生任何的騷亂和異常。戰敗被俘的淮西軍,一心隻想求活命,比關內的那些老爺兵們接受組改時要老實多了。半個月以後,東征軍將淮西軍完全吞沒消化。有近三萬人退役回了老家,分散到了全國各地。剩下的精銳則是大部份補充進了東征軍裏。這樣一來,武元衡手下的人馬已經多達八萬人。既然淮西已平,李抱真與上官手下兵馬也各自回了駐地。大將王沛與李珙,經過淮西一戰,與武元衡和李、高固等人也是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朝廷的東征軍與地方的兵馬,關係也變得融洽和親熱起來。

入冬了,天氣已經變得有些寒冷。淮西向來富裕,軍事物資絲毫不缺。除了糧草軍械,冬衣與禦寒用的幹柴的儲備也是異常的豐富。東征軍已經不需要東都運送補給了,就地休整等待著朝廷的旨令。

淮西的穩定速度,快得令人吃驚。平盧節度和朝廷,都眼睜睜的看著這塊地方的動靜,然後打著手中的政治牌。至從蔡州城被攻破的那一天起,李納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內部的人馬也在這時分成了鮮明的兩派:戰,或降。

也幾乎就在同時,皇帝地強硬態度傳達到了平盧:李納,隻有兩個選擇。其一,與大齊朝廷正麵對抗殊死一戰。其二。接受朝廷的招安,去王爵、交兵權自廢節度使接受朝廷改組、進京。三個條件,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