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叫馬上出榜撫民、收編降兵、清理傷亡、收剿府庫和查點重要人犯。吳少誠準備殺了自己的妻兒,準備拔劍自刎時被李擋住,打脫了下巴讓他咬牙自盡的機會都不給。一根麻繩綁了,扔到了武元衡麵前。董重質則是被李活捉後狠狠揍了一頓,再綁了來見武元衡。其他地重要將軍、官吏、幕僚,非死即俘。偶有幾個不太重要的人物漏了網,也正在全城捕捉,根本無法逃出生天。
武元衡悠然自得的端坐在帥位上,看著狼狽不堪的階下囚吳少誠,笑吟吟的說道:“久違了,吳大帥。”吳少誠恨得眼睛裏都要冒血了,無奈下巴被打托口齒已是不清,含糊地罵道:“奸人!”
武元衡火速平淮西的消息,如同閃電驚雷迅速傳到了國都。滿朝震驚,群臣驚駭。蕭雲鶴更是喜不自勝,連連拍著禦案放聲大笑。
戰報之中,武元衡報告皇帝說,現已生擒了吳少誠,請求皇帝下旨定奪該如何處置。另外生擒地董重質、李等人,武元衡則是肯請皇帝,交由他武元衡在陣前臨機處置。並且,肯請皇帝赦免他們往日之過錯,讓他們戴罪立功投效朝廷。
對於武元衡的這些請求,蕭雲鶴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他與武元衡相處多年,深知武元衡也是一個愛才之人。而且,他從來是不求人、更不輕易為別人在皇帝麵前討什麼好處的。這次難得他開了金口,想必這兩人也定是不些不平凡的地方。
淮西既然已平,吳閥從此徹底消失在了大齊的版圖之上。淮西的數萬軍兵,已被嚴密控製。整個蔡州一帶的地域,也都在東征軍的掌握之中。
蕭雲鶴在弘文館緊急商議了一番,決定讓武元衡暫任蔡州刺史、高固任蔡州都督,打理戰後諸項事宜。原淮西節度從此作廢,所有機構、設施、衙門與政令,都按照景興革新之後的辦法來執行辦理。今年一年,淮西一帶將全免賦稅;今後三年,也將減免三成賦稅,讓百姓休養生息。
武德殿書房裏,蕭雲鶴站在地圖前獨自發笑。
淮西就這麼平定了,速度快得幾乎都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原本,他在心中給武元衡預定的最短時間是半年,至少要到明年夏初才能成事。沒有想到,這個初出茅廬的武元衡在軍事上還的確是有幾分鬼才,居然在短短的二個月之內,削平了兵強馬壯城堅池厚的蔡州城。淮西既平,朝廷對江南、淮南一帶的控製力也將大大增強。平定了這塊樞紐地帶,大齊的南部半壁江山,也會迅速大有起色。
重犯吳少誠,已經被押解到了國都。蕭雲鶴將他扔給禦史台,給他定上了十幾條百死莫贖的大罪。正值秋後,來得也還是時候。在國都數萬百姓的觀摩之下,吳少誠被押至午門斬首。白亮大刀寒光暴閃,他的人頭滾落在地鮮血噴了滿地。
吳少誠的人頭落地,也就標誌著朝廷削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數年來,淮西一直是大齊最大的心腹之患。淮西富庶兵強馬壯,而且扼守著江淮一帶的交通樞紐,控製著大齊長江黃河的漕運。現在淮西已平,交通暢通無阻,南方各地與關內的聯係大大增強。不管是朝廷要下達政令還是地方要上交賦稅,都沒了後顧之憂。景興革新的諸項措施,也終於可以在南方大力推行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殺了吳少誠,無異於是殺雞儆猴。現今的大齊天下,節度使何其之多。在朝廷打響這一場削蕃之戰的時候,天下諸侯都在觀望結果。現在朝廷用雷霆萬鈞的手段迅速剿滅了蕃鎮之中最為強大的吳少誠,也足以讓其他的蕃鎮節度使心驚膽裂。南方一些地方的小節度使就不必說了。這些人剛剛聽到淮西被平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被嚇得魂不附體。馬上在自己治內宣布擁護朝廷的諸項革新措施,自去節度使封號聽候朝廷發落。
對於這些自覺的蕃王,蕭雲鶴還是很大度的。在削去了他們的節度兵權之後,依舊任命他們擔任地方的刺史或是其他官位。朝廷再委派朝堂要員,前往推行諸項改革。同時,最重要的一項措施就是進行軍事組改。原有的節度使兵馬,被分化成了神策衛與龍驤衛。大批的軍人被放歸家園投身務農。朝廷對南方各個地方,逐漸恢複了絕對控製力。
可是河北三鎮的事情,依舊有些棘手。
平盧淄青節度使李納、盧龍節度使朱滔,一直都在與朝廷對著幹。魏博節度使田悅雖然在李抱真地勸說之下宣布歸附了朝廷。可對於朝廷推行的諸項改革仍然遲遲沒有應合。依舊領著節度使的職位。前不久,田悅又被他的堂弟田緒所殺。魏搏節度內部的爭鬥風起雲湧,十分不穩定。魏搏節度也隨時有可能在情急之下繼續背反朝廷。因此,河北三鎮仍然是一個劃河而治的狀況,對大齊的複興有著巨大地阻力。
淮西既然已經平定,如何經營那裏的民生成了當務之急。武元衡上馬可為帥下馬可治民,這一點蕭雲鶴倒是不太擔心。問題就在於。朝廷不會收複了一個淮西就心滿意足。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趁著這股強勁的勢頭,一鼓作氣拿下河北三鎮。
武德殿書房裏的地圖上,河北三鎮地所在地,已經被蕭雲鶴用朱批大筆畫上了圈圈。現在。他就與李晟、馬燧、陸贄等人站在地圖前,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陸贄,你不是將軍。.朕倒最先想聽聽你的意見。”蕭雲鶴說道,“戰爭隻是手段不是目的。如何解決河北三鎮的大問題,朕想知道你這個文官是怎麼想地。”
陸贄拱手拜了一拜。略作尋思說道:“陛下,打淮西雖然速度極快隻花了二個月,但是消耗也是巨大的。死傷的人馬、消耗地軍資和糧食這些姑且不算。光是淮西這兩個月的生產停滯,所帶來的損失就極其巨大。今後至少還要花一到三年的時間,才能讓淮西一帶恢複元氣。因此,微臣以為不可輕言戰事。河北三鎮情況不同,可以用不同的政治手段來調解。”
蕭雲鶴心頭一亮:“細細說來。”
“是。”陸贄說道,“魏搏節度發生了內亂。田悅被其堂弟田緒所殺。現在,田緒已經實際掌握了魏搏節度的軍政實權。他一直還沒有與朝廷實際接觸,就是在等著皇帝的態度。並對朝廷削蕃持觀望的心態。現在淮西已平,田緒心中地底氣也就差上了一些,陛下也有足夠的資本向田緒發號施令了。微臣以為,田緒現在的心神很不穩定,為了避免戰事。陛下一定要想辦法將其穩住。田緒既然還沒有做出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來,就表示他心中也還在猶豫。陛下這時應該對他示以恩寵。給他一個舒服的台階可下。這樣一來,魏博節度地事情大可以和平解決,不必動刀動槍。”
“說得不錯。”蕭雲鶴點頭讚道,“河北三鎮,曆來結成一體互為犄角,難以一擊而破。如果朕能誘降田緒,無疑就是在河北打開了一個大的缺口。到時候,三鎮缺其一,其他二鎮也就不足為懼了。朕打算賜個皇族之女下嫁田緒,封他為附馬都尉入京為官。他家裏地宗族子弟,朕都給個爵位,保證他們今生無憂。隻要他不亂來,朕絕對不會動他。”
“下賜皇婚?”陸贄思索了一下,果斷的點頭,“微臣以為,這樣可行。也唯有讓他入了國戚,才能讓田緒真正的安心。什麼高官厚祿和田產封疆,他恐怕都不會安心。陛下把他拉過來做了親戚,想必他也不會有什麼憂慮了。”
“嗯,那好。那就這麼辦。”蕭雲鶴說道,“嘉王有一女,是朕的堂妹,正當妙齡正好許配給他。朕明天就把嘉王召來跟他說說,沒有什麼問題的話,過兩天就派特使前往魏博節度宣旨賜婚。”
一旁的馬燧拱手拜道:“陛下!賜婚固然是好。可是……萬一這田緒不領陛下的情怎麼辦?他占據魏博節度,儼然就是小國之君。他會放棄呼風喚雨的封地,入京做官嗎?”
蕭雲鶴輕揚嘴角笑了一笑,說道:“如果田緒不是白癡的話,就一定會答應。現在的天下大勢誰都看得清楚。朝廷要削平蕃鎮重歸一統,是遲早的事情。朕為了減少損失、同時也是為了給他田緒機會。他若不珍惜,也就怨不得別人了。朕現在是先禮後兵。倘若他當真是冥頑不靈,朕莫非還會怕了他嗎?若怒了朕,再派數十萬大軍最先踏平魏博!”
馬燧微微一怔,連忙拱手拜道:“陛下所言極是……朝廷現在的確是有足夠的實力。踏平任何一個背反朝廷的蕃鎮!有絕對的實力,才是使用政治手段斡旋地前提……是老臣糊塗了!”
蕭雲鶴嗬嗬的笑道:“朕不怕打仗,但這仗也不能隨便就打。打來打去,不管輸贏自己也會元氣大傷。尤其是內戰,那是盡量避免的好。我們打得不亦樂乎,吐蕃人可就在一邊看得樂淘了。河北的事情,盡量用政治手段來解決。實在不行了。閃電奔襲速戰速決。陸贄,還有其他二鎮,你有什麼辦法?”
陸贄說道:“平盧淄青節度,離淮西比較近。第一任平盧節度李寶臣,實際上也還是有功於朝廷的。陛下這時候。不妨尋根朔源褒獎一下現任節度使李納,先穩住他的心誌。其實,現在最慌張的肯定是李納。因為武元衡所率地十萬東征大軍,就在他的枕席之側。朝發而夕至,摧枯拉朽隻在旦夕之間。平盧節度的實力。曆來就弱於淮西。這一次朝廷討淮,平盧按兵不動沒有救援,也可以看出李納並沒有鐵了心要與朝廷對抗。不過。李納此人,曆來也最是反複無常。朝降夕反不可信任。陛下在對付平盧節度時,一定要做好二手準備。如果李納願意投誠,那是最好,但一定要將他連根拔起趕出平盧,避免他出爾反爾日後再反;如果他死命抵抗,就要用上軍事手段,將他徹底削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