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第九章 監視(2 / 3)

在他身上發生了無數的怪事之後,魯道夫卻能夠發現一個好消息。他最近的運動能力似乎有著明顯的提升,無論是籃球,足球,甚至是他討厭的排球,他都取得了足夠的進步。就連一直喜歡嘲笑他的運動能力的羅伯特.萊茲古,都不得不承認魯道夫的彈跳力和速度都遠在他的同齡人之上。然而與運動能力相對應的,是運動後的疲勞感。魯道夫記得一次足球比賽後,他忽然如此地疲憊以至於他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把旁邊的保羅和米莎依拉嚇得不輕。魯道夫事後感到非常羞愧,但是疲憊感不是他可以輕易擺脫掉的(否則就不叫疲憊感了),話雖如此,在他的朋友和他朋友的女朋友麵前坐在地上大喘粗氣絕對不是一個男生想要的記憶。

提到米莎,魯道夫的思緒不由得轉了一個彎。在經曆了足球場逃逸事件後,保羅,米莎依拉,以及出於一些詭異的原因,和他的關係似乎開始變得緊密一些了。但是他也不得不調整一下自己和米莎依拉的來往方式。他知道自己內心想要的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卻不得不在表麵上維持一種同桌加朋友的女朋友的友好程度。他心中的一個聲音在渴望的低吼著,但是每當他看到保羅摟著米莎依拉向他打招呼時,他的心裏就痛苦地緊縮一下。

魯道夫有時不得不承認,和三個女生一起居住雖然是件幸福的事情,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三雙敏銳的女性的眼睛瞬間就變成了負擔。由於米莎依拉的人緣很好,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朋友,所以魯道夫認為和她一起活動本不應該引起旁人的閑言碎語。但是一天晚上,在家裏的飯桌之上,夏洛特一邊看書,一邊用叉子玩著她的麵條,漫不經心地問:

“嘿魯道夫,我看你最近花很多時間和米莎在一起啊?”

這本身不是一個敏感的問題,或者說是一個可以輕易規避掉的問題,但是驚訝的,心中有鬼的魯道夫卻幾乎把他的麵條咳了出來。旁邊古靈精怪的,似乎嚴重早熟的朵爾特立馬接過了話茬

“噢噢噢噢哦哦哦,親愛的魯道夫,她可是有婦之夫啊。”

魯道夫滿臉通紅地喝著橘子汁,同時伸腳從桌子下麵踹了朵爾特一腳,卻沒想到踢中了旁邊的夏洛特。後者甚至沒有把頭從書上抬起來,隻是掛了一臉高人一等,高深莫測的微笑。

如果當時烏瑞克沒有端著晚餐的土豆泥上來,魯道夫還不知道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還要持續多久。但正當他以為這個尷尬的話題可以告於段落的時候,烏瑞克卻接過了話匣子。

“米莎?你是說米莎依拉.施羅德?施羅德副警長的女兒?”

“呃,是的。”魯道夫吞吞吐吐地回答,同時感覺到自己從耳根到脖子處幾乎燒了起來。令他更加絕望的是,桌子盡頭的延斯煞有其事的和上了報紙。

“啊,米莎依拉.施羅德,她可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我們的魯道夫眼光不差啊。”他用一種混雜著戲謔和自豪的眼神看著魯道夫。這是延斯的優點和缺點,他把他和魯道夫父親之間的友誼幾乎原封不動地轉移到了魯道夫的身上。烏瑞克總能銘記自己作為魯道夫教母和監護人的職責,而延斯更像是一個朋友,甚至是哥們兒,當然有時這種感情似乎會讓他忘記自己作為教父的職責,而給予魯道夫過多的關照甚至是特權,直到烏瑞克適時的提醒或者馮.荷爾斯泰因家孩子們不滿的抱怨才會停止。

魯道夫剛想開口,卻差點被延斯下一句話噎住

“當然,我們的莫瑞茲在追米莎依拉的時候似乎沒有你這種成功,不是嗎?”

馮.荷爾斯泰因家的大兒子莫瑞茲是一個非常愛開玩笑的人。已經讀大學的他不常在家,但是每當他回家時,似乎總會帶著一個不同的姑娘回來。所以魯道夫早已習慣了定期在餐桌上見到一位陌生的美女。莫瑞茲稍稍年輕一點的時候在某種程度上是格羅斯漢斯多夫鎮的唐璜。鎮上的幾乎所有的美少女都被他騷擾過,據說他的成功率相當之高。魯道夫很喜歡莫瑞茲,他是荷爾斯泰因家最頑皮的人,但當他聽說莫瑞茲並沒有成功追到米莎時,他的心裏有一種驚訝,擔心和放鬆交織在一起的詭異感覺。莫瑞茲是馮.荷爾斯泰因家最帥的男生,而且馮.荷爾斯泰因家在鎮上的聲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連他都沒有追到米莎依拉的話.....

“當然沒有咯。”費德麗科用叉子把她的意大利麵卷成一團。“人家和保羅關係可穩定了。你看看保羅,大家公子又溫文爾雅,不像我親愛的哥哥,隻會用下半身思考。”

魯道夫沮喪地發現今晚的晚餐話題似乎短時間內無法離開米莎依拉了。他決定借此機會挖掘一點信息。

“呃,保羅是大家公子?他們家是做什麼的啊?”他用一種在他聽來非常無辜的語氣問道。

“他們家族發明了真空包裝技術。”費德裏科幹脆地說,魯道夫的心直接往下一沉“他爸爸在法蘭克福有一個工廠。羅伯特.萊茲古的父親萊茲古博士是他們的技術總監,所以兩家的關係特別好。”

難怪米莎依拉對於羅伯特也那麼熟悉。魯道夫絕望的想象著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景,感覺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抱著非分之想闖入了他們的生活。

到了晚飯結束的時候,魯道夫已經下定決心,不讓自己為米莎依拉的事情繼續煩惱,否則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複雜。他走到客廳的時候思維還停留在這件事情上,以至於她沒有發現尤尼和朵兒特等在門後麵,然後忽然撲出來抱住他的膝蓋,讓他一個踉蹌麵朝下跌倒在地。

“我們要用你當墊子下棋!”朵爾特一臉微笑地對著轉過頭的魯道夫說,她坐在他的身上,往魯道夫的背上放了一個跳棋盤。尤尼坐在魯道夫的屁股上興奮地尖叫著。

“孩子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坐在辦公桌旁的延斯皺起了眉頭。

魯道夫揮揮手讓延斯不必在意。事實上朵爾特和尤尼的胡鬧正好能夠讓他分心。

他要擔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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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托從來不理解其他惡魔對於騎士的領地所表現出來的厭惡之情。他坐在格羅斯漢斯多夫鎮邊上他的加油站裏,喝著一罐已經發熱的啤酒,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司機將油管噴嘴塞進油門。

他來到格羅斯漢斯多夫鎮已經有7年了。除了剛開始的不習慣以外,沒有發現這個鎮子有什麼討人嫌的地方。的確這個鎮子單調了一點,陰天多了一點,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他為地獄在無數地方服務過,這個小鎮算是其中相當完美的了。

誠然,騎士們的存在始終是高懸在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他們在無數個紀元以前就在這裏施下了魔法,任何非人類生物進入鎮上都會被感知到,任何魔法也同樣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如果有天使或者惡魔擅闖入格羅斯漢斯多夫鎮,他們最後能看到的景象會是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對所有誤入的超自然生物格殺勿論的死神們。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幾乎沒有惡魔和天使能夠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進入天堂。

墨菲斯托還記得亞巴頓很久以前在地獄的一場宴席上對於騎士們做出的分析

“他們四個都是虐待狂,他們手下的死神也是如此,而那個陰沉沉的小鎮就是他們存放自己剩下的一點點理智和良心的地方。所以他們像看守骨頭的狗一樣緊緊護衛著那塊地方。”

然而這一情況在很久以前被微妙的改變了。

就在七年以前,地獄在科技水平上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墨菲斯托還記得當彼列興奮地在七宗罪會議上宣布他主導的靈魂剝皮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以後,整個地獄情報係統是多麼的興奮。而當他看完了靈魂剝皮術的演示後,是如何被那些受折磨的靈魂所發出的慘嚎而震撼。

普通的附身術之所以不能蒙混騎士和死神們,是因為被附身的人的靈魂本身並沒有受到損害,隻是受到了壓製而被擠到了一邊去。而靈魂剝皮術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本質不止是附身於肉體,而是用魔法把宿主的靈魂都解剖開來,然後讓惡魔的靈魂硬擠進去。此時宿主已經死了,但是他的靈魂卻不得安息,而是被惡魔的靈魂像外衣一樣穿著。

墨菲斯托已經忘了他穿著格羅斯漢斯多夫加油站老板的靈魂已經有多長時間了。這位可愛的老板符合一個間諜身份所需的一切要求:不顯山不漏水,也許在人群中不會讓人看第二眼。墨菲斯托依稀記得他在解剖那個可憐的人類老板的靈魂時,後者所發出的時常被尖叫而打斷的哀求。

墨菲斯托抬起了他的右手握了握拳,這具肉體至今沒有產生過一點點問題。他抬起頭看了看加油站裏的小超市角落旁的一麵鏡子。

他看起來就是一個穿著吊帶牛仔褲,戴著眼鏡的疲憊的中年人,整天百無聊賴地翻著自己加油站超市中的雜誌,同時斜眼盯著門外自助加油的汽車,以防他們不付錢就開走。

又有誰能想到在這無聊的外表背後隱藏著地獄來的惡魔呢。

墨菲斯托離開地獄已經很久了,他最富盛名的就是他的情報收集能力。如今他能夠在騎士們的鼻子底下建起這個小小的情報站,除了靈魂剝皮術的幫助以外,完全是依靠他的謹慎,低調和細心。很久以前這種與惡魔性格極其不相符的謹慎幫助他在地獄的政治圈子裏如魚得水,如今雖然遠離地獄,卻依舊在幫助他。

墨菲斯托合上他的雜誌,放下了啤酒,看了看他的手表。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點,太陽剛剛落山,之前還被晚霞然後天空此刻縈繞著一層死灰色。是時候了。

墨菲斯托讓他的店員看著加油站,自己發動了皮卡,開車離開加油站,拐上了希克街,向著鎮外的E22公路開去。

他打開收音機,音樂台上在放著某首重金屬樂曲。墨菲斯托皺了皺眉,重金屬樂總讓他想起了地獄酷刑室裏的噪音。他轉手將頻道調到了歌劇頻道,收音機中傳出了歌劇詠歎調的聲音:

“哦!我親愛的父親!

我愛他!他是如此的英俊!”

墨菲斯托哼唱著意大利語的歌詞,一邊往鎮外駛去。他不時放緩車速往車窗外看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墨菲斯托做了多年的情報工作,早就知道天堂在格羅斯漢斯多夫的地鐵站有一個入口。天堂之門如果存在,那麼地獄之門就不會遠,就如同麥當勞的附近一定會有一家漢堡王一樣。

隻是墨菲斯托不會像天堂一樣把門放在一個明顯地方。

墨菲斯托當初建議把地獄之門開到E22號公路的沿線,是有很多考慮的。首先,門的本身位於格羅斯漢斯多夫之外,遠離騎士的偵測網絡。其次E22是連接格羅斯漢斯多夫和漢堡市的重要渠道,而漢堡本身是天堂與地獄在人間的重要戰場,如果有需要的話,騎士情報站本身可以為地獄在漢堡的行動提供協助。

然而,最讓墨菲斯托自豪的設計,是地獄之門的出現位置是可以選擇的。與被限製在一個地鐵站裏的天堂之門不同。地獄可以選擇將門開在將近五公裏長的E22公路的任何地方,開完以後立刻關閉,以防被發現。與之相比天堂之門簡直是個笑話,墨菲斯托手下的惡魔就一直挖苦說,天堂不如在他們的大門口打著廣告牌大聲跟每一個人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墨菲斯托一直非常喜歡地域情報人員常說的一句話,這句話甚至變成了某種半官方的座右銘。

地域知道一切。

廣播裏傳來了音樂劇《芝加哥》的選段,墨菲斯托一直很喜歡《芝加哥》的木偶戲段落:一個律師像木偶操縱著嫌疑犯,為大眾演出一場戲。墨菲斯托總覺得自己與劇中的角色存在共鳴,他是幕後的木偶戲大師,他是知曉一切的人,他知道天堂的秘密,知道騎士的秘密,甚至還知道地獄的秘密。

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夠獨自一人演完一場木偶戲,任何人都需要助手,而墨菲斯托正要去接地獄派來的最新人選。

墨菲斯托不知道這次來的惡魔會是誰,他早就習慣了地獄給他派來各式各樣的惡魔,然後他再花幾個月的時間訓練他們,把他們變成合格的助手。這可以說是這份工作裏唯一不讓他那麼滿意的部分了,不過問題不大,助手始終是助手,隻要有導演在,那麼戲永遠唱的起來。

墨菲斯托將車拐下了E55號公路,停在了路邊一個快餐店的停車場上。他下車整理整理衣服,然後直接走進了快餐店。

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的服務員斜靠在收銀台上,看起來因為一整天沒有顧客而顯得百無聊賴。墨菲斯托走進店裏時,她睜大眼睛抬起了頭,似乎是驚訝於這家店還能有顧客。但當墨菲斯托搖了搖頭,手指著廁所時,她無聊地點了點頭,又坐回到她的收銀台後麵去了。

墨菲斯托走進男廁所關上門,這是一個年久失修的老廁所,水痕漫布在瓷磚上,將白色的瓷磚浸泡成一種類似於灰色的顏色。鏡子的邊緣已經漫生鏽跡,而小便池和下水道口則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黃褐色,但這並沒有妨礙墨菲斯托解開褲帶上廁所,和地獄中的某些地方相比,這裏簡直是一塵不染。

墨菲斯托吹著口哨係上皮帶洗了洗手,然後對著空空如也的紙巾盒搖了搖頭。他看了看手表,六點零六分整。

墨菲斯托等著秒針走到第六秒以後,非常不耐煩地敲了敲廁所裏第二個隔間的門。

“快點,我沒有一整天時間等著你。”

他走到水池邊想要試一下烘幹機,但顯然機器已經壞了。墨菲斯托絕望地搖搖頭,他聽見廁所的門開了,於是頭也不回地用單調的聲音說教到:

“我是墨菲斯托,歡迎來.......”

“怎麼?今開在這個詭異的地方開門了?”一個冷冰冰地聲音說道。

墨菲斯托猛地回頭,用力過大以至於他幾乎扭到了自己的脖子。他捂著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他麵前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他有著瘦長的臉龐,和一個極為挺直,幾乎符合幾何學要求的鼻子,蒼白的皮膚映襯著他金色的頭發和碧藍的雙眼。他穿著一身考究的條文西服和馬甲,臉上帶著一種優越和戲謔混合的表情看著墨菲斯托。

墨菲斯托的驚訝溢於言表

“萊因哈特?”他難以置信地問道“這真是你?還是他們把你的肉身給了別的什麼人?”

男子的笑容更加寬闊了。

“你沒什麼變化啊頭兒,我還是我。”

“他們派了你?”墨菲斯托睜大了眼睛“他們真的派了你給我?”

“相信我,頭兒,我可沒有自願來這裏。”萊因哈特整了整西裝,他至少有1米九而且穿著考究,看著他對著一個穿著吊帶褲的中年男子叫“頭兒”,有一種莫名的諷刺感。“上麵覺得我們應該對騎士們的瘋狂七人組計劃更加重視一點,所以建議我來協助你。你知道他們的,與其說是建議還不如說是命令。”他繼續莞爾一笑。

墨菲斯托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萊因哈特竟然知道七個天啟騎士的情況。這份情報是他親自送往地獄的最絕密情報,顯然七宗罪會議已經決定把這些情報分享給萊因哈特了。

也就是說這個決定是幾乎不可逆轉的了。

“我猜我得說,歡迎回來了,萊因哈特。”他伸出手與萊因哈特握了握手。

“哦,沒有必要這麼低沉,頭兒。我確定這次合作會比上次合作要好很多的。”萊因哈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現在我們走吧,這地方實在太陰沉了。”

墨菲斯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中,下意識地走出了快餐店。女服務員一臉驚訝地看著兩個人走出去,並且敢發誓她沒有看到萊因哈特進來過。

墨菲斯托的車向格羅斯漢斯多夫開去。夜幕已經降臨,路燈開始亮起。萊因哈特坐在副駕駛坐上哼著小調。

“如果你不介議的話”他忽然說道,同時伸手調著收音機的旋鈕“我可以換一下收音機的頻道嗎?歌劇總是讓我頭暈。”

收音機裏響起了搖滾樂的聲音,應該是Ozzy

Osbourne的某首歌曲。

墨菲斯托皺起了眉。

“當然,隨便換。”他最終無所謂地說,然後兀自回道了自己的思緒。

他還依稀記得自己半個多小時以前的思緒。

隻要有導演在,那麼戲永遠唱的起來。

好吧,現在有兩個導演了,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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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德國雨水尤其多,因此格羅斯哈斯多夫鎮除了陰天灰白的光暈以外,又加上了滴滴答答的雨聲。魯道夫擠著校車,看著窗外的希克街,直到窗戶上的霧氣一點一點地吞噬了他的視線,讓世界處於一片模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