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盜竊,強盜搶劫,士兵掠奪,國王征用(2 / 3)

比如他在學校的生物課老師對他的眼睛就非常感興趣—事實上他花了整整半節課的時間提出各種各樣可能的理論,其中的大部分鑒於魯道夫的德語水平他都沒有聽懂。剩餘半節課則被花在收集歐洲與黑色眼睛有關的傳說和軼事上,其中大部分都包含著巫術,妖精·,詛咒和不祥征兆等等魯道夫沒有指望在教授自然科學的課堂上聽到的概念。

與其聽生物老師總結的理論魯道夫更願意相信官方的診斷,延斯已經為他約了本周末的眼科專家門診,這也是魯道夫本周末的另外一個安排之一。延斯和烏瑞克倒是一直在安慰魯道夫,稱隻要視力沒有下降組織沒有病變應該就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既然現在沒有什麼影響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他們顯然和魯道夫關心的不是一個問題,他在意的是這雙詭異的眼睛帶來的社交影響。

魯道夫第一周的社交進度平心而論是相當不錯的,托保羅不厭其煩的介紹,一周以後他已經基本可以叫出所有同學的名字。親愛的費德麗科甚至已經開始向本班和鄰班的姑娘推薦起他來了。

“…..對他和我們家住在一起…..你不覺得這很酷嗎?神秘的東方男生和他的黑頭發黑眼睛。”

魯道夫一方麵感謝費德麗科的好意,另一方麵私下認為隻要他的眼睛還是維持現在的狀態那麼除了獵奇心理以外鎮上的姑娘應該不會對她有任何感覺。何況魯道夫目前還沒有發現讓他有興趣花費時間的姑娘。

也許有一個特殊的例外,但是魯道夫非常清楚米莎依拉和保羅的關係,他沒有在整個學校對他最為友善的兩個人的戀情之間橫插一腳的打算,或者至少目前沒有。

和米莎依拉坐同桌有其好處和壞處。一個問題就在於上課很難集中注意力,米莎依拉顯然是個非常漂亮的姑娘,這本身已經足夠令人分心,更何況她還在堅持魯道夫上周發明的上課開小差一問一答環節,顯然她打算刨根問底,而其中有的問題讓魯道夫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有過幾個女朋友了?”

“兩三個吧,你呢?”

“保羅是我的初戀。”米莎依拉有些驕傲地揚起了她褐色的眸子看著斜前方她的男朋友,後者抬起頭朝兩人微笑了一下。

“初戀?我的天,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魯道夫努力使他的問題聽起來漫不經心。

“兩年了”米莎依拉收回目光看著魯道夫“不錯嘛有進步,總算不再問‘你呢’了。”

好吧魯道夫,這兩個人是你現在在這個圈子裏最熟悉的人,作為新來的人你就趕快融入這裏吧,別的事情不是你有閑心關心的。當魯道夫拿起電話聽保羅的電話留言時他這樣想到。

當他聽完留言後他困惑地敲了敲費德麗科的房門

“費麗迪?保羅在電話裏說讓我下午去老體育場踢足球,那是個什麼地方?”

“老體育場?”費德麗科放下了正在看的雜誌“那是學校後麵一塊很隱蔽的人工草坪球場,現在建了新的天然草皮球場以後就一直鎖著不用了。不過為什麼去那裏踢球呢?他打算怎麼進去?”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夏洛特一直靜靜地在後麵的洗漱間裏疊衣服,讓人幾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很久以前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偷偷配了老體育場大門的鑰匙,然後很多男生由拿著這把鑰匙繼續配自己的鑰匙,所以現在很多男生如果想打球找不到場地都會偷偷去這裏玩。”

“但是私自配學校的鑰匙難道不算違反校規嗎?”費德麗科問

“當然”夏洛特瞟了她一眼“而且法律上來說還構成非法入侵,兩年以前有學生偷偷踢球出了運動事故被學校發現了,他們後來不是被開除就是被處分了,學校還要求大家上交非法獲得的鑰匙,我估計是一把也沒收到。”

很明顯,保羅手中的鑰匙就是這些非法鑰匙中的一把。魯道夫想到這裏略微有些緊張,但是另一方麵鑰匙有這麼多把而學校卻無法將它們完全追查,說明踢一場球也不是什麼特別危險的行為。洛蒂之所以記得兩年以前的舊事,正是因為這種事情隻發生過這麼一次不是嗎?如果所有打球的人都被抓住了那這種事早就不再是新聞了。另外魯道夫也不知道怎麼能拒絕保羅的邀請,他想起了洛蒂和他的教父教母之前所說的積極融入當地的建議,他可不想對他的朋友說:抱歉,我實在是怕出事兒,還是你們打吧。

“哦,管他呢,他們覺得沒問題那我也沒問題。”魯道夫自言自語道。

“我猜兩年前被開除的那兩個男生也是這麼覺得的”洛蒂展開一件T恤衫疊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魯道夫在無奈地盯著她。

EVB高中的老球場相當的名副其實---他看起來的確非常老。當魯道夫好不容易繞到學校體育館的後麵時他隻看到了鎮上常見的法國梧桐,在仔細搜索後他在濃密的樹蔭後發現了一排3米多高的,綠色的鐵絲網,鐵絲網裏麵是墨綠色的人工草皮,顏色像是被開水煮得太久的青菜,毫無生氣。格羅斯漢斯多夫鎮陰天特有的灰白色光暈灑在草皮上,使之看起來像是一塊苔原。魯道夫猜測以前老球場旁邊的樹木是定期修剪的,但是現在龐大的樹冠不僅在橡膠的草皮上鋪滿了枯枝敗葉,還遮擋了大部分的光源。魯道夫在此可以看見他平時上課的西塔樓,但他平時在西塔樓卻從來看不見這塊老球場。

鐵絲網的一端是一扇老式的鐵門,門口站著幾個男生。魯道夫認出了抱著足球的保羅,還有幾個其他在他班上的男生,他努力回憶著當時保羅時刻縈繞在耳邊的介紹,但隻能模模糊糊地響起幾個名字。

魯道夫走上前打了個招呼,保羅遠遠地向他揮了揮手。

“喲哥們兒,這裏這裏,你的鞋看起來真不錯。”他又揚起眉毛露出那副仿佛能夠保證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微笑“哥兒幾個,魯道夫是我們這裏為數不多能打防守型後腰的人了,今天大家一起練練戰術培養默契吧,羅伯特,你和魯道夫搭檔雙後腰行嗎?魯道夫,這是羅伯特.萊茲古”

魯道夫順著他的聲音看去,一個棕發留著絡腮胡子的男生正靠在鐵門前打量著他,在一個德國人的世界裏他看起來有幾分像中國人,除了深目高鼻以外,他棕色的體毛讓他在金發碧眼的同學中顯得相當顯眼。魯道夫猛然想起來在上次災難性的排球課之前,保羅向他介紹過羅伯特,並且還說和他相處需要一點時間;魯道夫還想起在那次排球課上他和自己一隊----也就是說被自己害慘了。

羅伯特顯然也沒有忘記這段曆史。他站起身來翻了個白眼,顯然對這種安排頗有微詞。“如果他還是跟上個禮拜一樣的話,你就當我們被紅牌罰下一個人吧。”

“哥們兒,他自己也說了排球不是他最擅長的項目了。”

那個叫羅伯特的男生顯然不為所動,他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然後轉過身去掏出一把鏽跡斑斑鑰匙插進了鐵門的鎖孔裏,看來他才是真正有鑰匙的人。

如果說之前魯道夫隻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現在他開始有點不爽了。排球打不贏也就算了,足球可是他自認為的強項,那個翻著白眼的羅伯特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一點。

就這樣,魯道夫這輩子最古怪的一場球賽拉開了序幕。在樹蔭遮蔽的陰天裏,本就沒有什麼照明的老球場顯得更加昏暗,人造草皮踩在腳下如同一塊地毯般鬆軟。隨著羅伯特鎖上門,整個球場顯得遺世獨立,難怪無數打球的人都喜歡來這裏,老球場的確十分僻靜。魯道夫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做著熱身活動,在他的身旁,羅伯特邁著大步作高踢腿,他沒有朝魯道夫看上一眼。

保羅抱著球來到中圈開球。“先生們”他大喊道“注意身體接觸,注意犯規,注意言辭。現在準備開球!”

比賽開始,魯道夫看著球緩慢地被開出中圈,然後對方的邊後衛帶球插上。那似乎是個魯道夫認識的男生,他的架勢很不錯,很輕易地晃過了一個邊前衛的搶斷。就這種速度也能過人?魯道夫無奈地搖了搖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高舉高打型德國足球嗎?

那個邊後衛已經殺到了魯道夫的防區,魯道夫的餘光看見羅伯特正在插上協防。不謝了哥們兒,我自己能行。

他幾乎是一伸腳就斷下了對方的球,然後一個背身躲過了對方緩緩伸出的,想要奪回球權的腳,一個加速就到了前場,正想分球之際卻發現自己的隊友沒有跟上,於是隻能將球傳回後場的羅伯特腳下再行組織。

“速度真不錯魯道夫”擔任守門員和隊長的保羅大喊道。

羅伯特依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魯道夫注意到他在遠遠地觀察自己。

球碾轉幾下又到了他的腳下,魯道夫出球的時候發現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於是他又控住球決定嚐試一點以前不敢嚐試的東西。

對方的防守人員總算到位了,魯道夫認出這是他的同學拉斯,他平時對魯道夫不錯,但是魯道夫此刻隻能默默地說聲抱歉。

魯道夫輕巧地一推送出一記穿襠直塞球,隨後自己也高速加速直接繞過了拉斯去追球,一個簡單的傳檔就自己帶球殺進了大禁區。

他似乎聽到對方的球員在抱怨拉斯,同時聽到拉斯不滿的回複“這怎麼能怪我,他實在太快了。”

魯道夫在禁區弧頂晃過後衛一腳遠射打門,門將勉強把球撲了出去。

“射得好魯道夫”保羅遠遠地鼓著掌。

魯道夫覺得非常有自信,看來德國人轉身慢的問題是在各年齡層存在的問題,否則以他的速度怎麼可能生吃這麼多人。

球運行的不錯,前場的球員們把球控製的很好,作為後腰的魯道夫幾乎無事可做。而無事可做是魯道夫最討厭的事,於是他開始頻頻插上助攻,甚至還嚐試了一腳遠射。

“該死的,差一點。”當他的射門高出橫梁後他喃喃自語道。

“唉,看來你真是不擅長運動。”羅伯特搖著頭從他身邊走過。

“抱歉?”魯道夫有些莫名其妙。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羅伯特一臉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仿佛要向魯道夫解釋這件事本身就是很奇怪的“我們是後腰,是為了以防萬一用來保護後衛線的,你這麼頻繁的往前插萬一出事兒了怎麼回得來?”

魯道夫愈加地莫名其妙了“嘿,前場球不是控得很好嗎?前場多一個人難道不好嗎?幹嘛非要死板第按照戰術來。”

“戰術就是戰術”羅伯特不依不饒的回答“違反戰術的個人表演就是團隊的失敗。”

魯道夫的怒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不在乎被人嘲笑,但是他無法容忍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人嘲笑。

“嘿哥們兒,聽過能者多勞這句話嗎?排球我可能的確不行,足球這方麵我可犯不著聽你的。”

“那是你們中國人的思維。”羅伯特一臉雲淡風輕的欠揍表情。“在我們這兒團隊利益為重。”

如果不是保羅將球回傳分散了魯道夫的注意力,魯道夫感覺自己一定要罵髒話了。

“嘿你們兩個沒事兒吧!”保羅在前場大聲問道。

“那麼,親愛的羅伯特,為了團隊的利益,我要去進球了。你在後麵慢慢看著吧”魯道夫扔下一句話就轉身開始加速了。

一定要進個球,讓那個該死的棕發佬閉嘴。魯道夫現在是惡向膽邊生。

對方三個人過來圍搶魯道夫,而他一個加速就把他們甩在身後。他正在從邊路斜插入禁區,對方的邊後衛貼過來還未來得及伸腳,魯道夫一個變向就甩掉了他。

他已經進了大禁區,對方的球門是為數不多沒有被樹蔭遮住的地方,蒼白的陽光灑在推著白油漆的門框上,如同映射在獎杯上的聚光燈。

魯道夫一個轉身過掉一名後衛殺進了門前的陽光裏。他提腳就要打門。

仿佛是有人按下了錄像機的快進鍵,瞬間魯道夫感覺所有東西都加速了。無論是在風中搖曳的樹葉,還是在草皮上滾動的足球,抑或是正在撲向自己的後衛。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而沉重,每眨一下眼睛他的肌肉都在憤怒的抗議,他正在發力的腳如同橡皮水管般無力。本來應該如同出膛的子彈一般的球在草地上無力地滾動著,然後被門將輕而易舉地撿起。

魯道夫彎下腰來大口喘著氣,他感覺自己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疲憊感如同山一樣壓在他的脊梁上,他的每一處神經,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顫抖。

保羅走過來對他說了些什麼,他沒有聽到,他的耳朵在嗡嗡作響,他看到羅伯特在做手勢讓他回後場去。於是魯道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中圈挪去。

然而當他回到樹蔭下的時候,疲憊感立刻減輕了,肌肉的抽搐停止了,魯道夫走路的速度也立刻加快了,當他回到中圈時,他已經可以小跑了。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中暑了?這種陽光這種氣溫也會中暑。

羅伯特依舊十分欠揍地說“沒體力了吧?本來當後腰就費體力,叫你整天沒命地往前場狂奔。”

“你知道嗎,兄弟”魯道夫感覺自己的力氣每分每秒都在回來,他的火氣也被羅伯特左一扇風右一點火地激了回來“等我的腿恢複全力以後,我要把你的牙齒從你的嘴裏踢出來。”

“哼,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後場呆著嗎?”羅伯特掃了魯道夫一眼“就是為了這種情況。”

魯道夫忙於和羅伯特鬥嘴,卻沒有注意到對方已經帶球來到了本場,對方的邊後衛高速帶球套邊,瞬間就要殺到禁區。

羅伯特撤到了後衛線上,等到邊後衛向中場分球的時候,他卻忽然前插,幹淨利落地將球清出了底線。對方有三名隊員已經殺入了禁區,此刻隻得急刹車等待角球。

“你的足球技術是很好”羅伯特對著進入禁區爭頂角球的魯道夫說“但是足球是11個人的運動,每個人都得指望自己的隊友堅守住位置。”

魯道夫心裏明白他的話是對的,但是想要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服軟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兒,他正想回嘴,對方的角球就開進了禁區找到了自己人,魯道夫看到拉斯彎弓搭箭一記勢大力沉抽射,心裏不禁一緊。

羅伯特此時撤到了門柱附近,他迎著高速飛來的球反向就是一腳,全場都聽見一聲沉悶的“嘭”響。球高高地被解圍出了禁區。

“這才是後腰的職責。”羅伯特像個老師指教學生一樣對魯道夫說“在球場上我.....”

魯道夫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羅伯特在球場上怎麼樣了,被羅伯特解圍的球高高地飛出了老球場的鐵絲網飛向了學校的體育館,然後像炮彈一樣砸中了體育館頂上的采光玻璃窗。魯道夫不知道哪個聲音更加嚇人,是玻璃粉碎的嘩啦聲,還是隨之而來的尖銳的校園安全報警器的的聲音。

“哦,我們麻煩大了。”魯道夫聽見拉斯輕柔但是絕望地說道。

“該死的”保羅咒罵道“趕緊跑,待會兒執勤的警察來了我們全都要完蛋。羅伯特,趕緊拿鑰匙開門。”

羅伯特在眾人焦急的眼神中左右摸索了一番後氣的猛一拍口袋“媽的,一定是掉在球場上哪裏了,如果能找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