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整理一下衣著吧,我們快到了。”死亡看著窗外的拱門說。
二重天的和平廣場與一重天的和平門隻有將近1公裏的距離。送天使下車不久,列車就重新啟動,向著最終目的地一重天駛去。現在列車正穿越一二重天之間四扇大門中的一扇。一重天一共隻有四個出口,根據二重天對應的四個廣場分別命名為和平門,榮耀門,勝利門和奇跡門。高大的拱門後麵,就是天堂的核心,聖父的禦座---一重天。
一重天的建築風格顯然與二重天完全不同。二重天的風格是肅穆甚至是壓抑的,因為天軍本身就與天堂慈愛和平的主旋律不符,是一種自我矛盾但又不可缺少的存在,高迪在設計天軍塔林的時候顯然也得到了神的啟示---別太張揚,所以他把天堂衛士們的營房設計的像公墓一樣。但是在一重天裏,所有的金碧輝煌和大氣磅礴都是合理的,因為在聖座麵前它們都會顯得微不足道。
列車走的這條鐵軌目前與一條銀色的大道平行,鑒於他們現在是位於一重天,死亡覺得這很有可能真是白銀,甚至是鉑鋪成的路麵。這條路貫穿了一重天的整個中軸線,從和平門開始延伸到奇跡門。它的本名是上帝取的,但是這麼多年來早已佚失,天使們都管它叫天堂脊椎,因為它連接著一重天幾乎所有的重要建築。而與之相對的是連接榮耀門和勝利門的另一條直線大道,那條路是用黑曜石鋪成的,本名同樣沒有人記得了,天使們管它叫軍靴大道,因為不僅天軍,遠征軍,禁衛軍和黑翼天使的總部全在這裏,當天庭舉行閱兵式的時候,天堂之劍們也會一身戎裝從這條大道上走過,那時軍靴碰撞路麵的聲音會整天回蕩在整個六重天內,以至於掌管天氣的天使不得不讓人間電閃雷鳴,來掩蓋傳自天國的隆隆聲。兩條大道交彙的地點,就是神聖廣場,而神聖廣場上所矗立著的,就是至高無上的聖座。
死亡上次來到這裏已經是很久以前了,不過根據第一印象貌似一切都還沒有變化。天堂本來就不是一個歡迎變革的地方,不管是組織形式上還是建築式樣上。死亡眯起眼睛想要從無數亭台樓閣中認出幾處熟悉的地標,但是他的視線卻很快被車站頂棚擋住了。
一重天雖然無可替代,但是就麵積來說它大概隻占天堂的一億分之一。這也許解釋了為什麼列車跨過和平門僅僅20分鍾就到了站。與人類教廷的想象不同,一重天雖然豪華,但其麵積甚至比羅馬城還略小一點,但是天堂和人類的曆史都證明了麵積對於城市的重要性毫無影響,這也許是為什麼梵蒂岡阿維尼翁至今存在,而索多瑪和蛾摩拉早已化為粉塵的原因。
列車已經進入了一重天的迎賓車站,在死亡看來,車站與普通的的德國車站幾乎沒有任何區別。誠然,一重天迎賓車站的麵積應該是大部分火車站的五十倍;誠然,車展的頂棚用的是琉璃而柱子用的是水晶;誠然,一輛塗滿塗鴉的破地鐵在這帕特農神廟式的車站大廳裏顯得像要飯的進了皇宮。但是就樣式和感覺而言死亡看不出任何明顯的區別,也許對於旅人來說每個車站都是一樣的吧。
“還給我們派了一支儀仗隊,”瘟疫站起身來朝車門走去。“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我不喜歡讓別人透過車窗像看水族館一樣盯著我看。”
車還沒有完全停穩,騎士們就已經站在車門前等待下車了。今天的儀仗隊貌似規模格外的大,士兵們幾乎站滿了整個1號月台,他們的各色盔甲和頭盔上的羽毛突兀地堆在月台上,高大的立柱聳立其間,讓整個車站看起來像是一個缺乏美學安排的植物園。
“我的老天爺啊。”在廣播裏的女聲宣布到達一重天迎賓車站,車門正要緩緩劃開之時,饑饉摸著自己光滑的腦袋說。“難怪有這麼多人,我的兄弟們,這不是一支儀仗隊,仔細看,這是四支儀仗隊。”
死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不其然,站台上豐富多彩的顏色是源於不同的單位身著不同的製服。跟以往的天軍儀仗隊不同,現在死亡看到了四種不同的製服顏色。天軍還是站在最前麵,他們的白底金邊甲在撒入車站的陽光下招搖地反射著金光;在他們旁邊的是天藍色盔甲的禁衛軍,他們的盔甲上刻著白色的雲紋,禁衛軍看起來派了有一百多號人,他們占了將近三分之一的站台不僅是因為人數,更是因為他們標誌性的巨大羽翼占了太多空間;禁衛軍的後麵是一群沒有穿甲的灰衣天使,他們的胸前繡著一把雙手劍,劍柄上刻著一支睜開的眼睛,加百列的警察們和軍隊在一起顯得倨傲十足,不知是事先安排還是巧合,他們每個人的下巴都高高地抬起,與其餘的天使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空氣中幾乎彌漫著他們的優越感。在三支隊伍的簇擁下,幾乎很難發現藏在人群後麵的另外一隻隊伍,他們穿著緊身的黑色皮衣和皮靴,麵部被低垂的黑色兜帽包裹著,他們的黑色翅膀謹慎地守在身體旁邊,使他們看起來如同車站裏的一片陰影而已,看來撒立葉也派了自己的黑翼天使作為代表前來迎接了。
騎士們邁出車廂來到站台上,他們麵前昂首挺胸地站著四個天使,他們每支隊伍都有代表領隊的主天使,看來是四支儀仗隊的首領。死亡清了一下嗓子開口道:
“日安我親愛的先生們,我們為什麼有榮幸看到四支隊伍彙聚一堂呢?”
四個主天使互相交換了一下詢問的眼神,這點讓死亡更加確定四支隊伍的出現不是有意而為之。白甲的天使先開口了:
“尊敬的騎士,奉上帝之劍,聖子米迦勒的命令,天軍將護送您去聖三位一體宮休息,等待熾天使會議的開始。”
藍甲的天使接上了話:
“尊敬的騎士,神聖之光尤利爾將軍派遣我,您的仆人,指引您去一重天之眼,等待熾天使會議的開始。”
緊接著是警察的代表:
“我的騎士們,在這特殊的情況下,我主神力者加百列,希望有榮幸能夠在正義宮陪同您直到熾天使會議的開始。”
最後是其貌不揚的黑翼天使:
“我的騎士,陰影兄弟會和我們陰影中的兄長撒立葉將會榮幸之至,如果你們能用你們的大駕光臨為黑翼之巢澤光添彩。”
四位天使言畢就繼續展現軍人的風姿,昂首挺胸雙眼直盯著騎士們,看得領頭的死亡非常不自在。
死亡轉過身去想與他的兄弟們交換一下目光,卻撞上了饑饉不解的眼神,瘟疫嘲諷的眼神和戰爭沒有眼神的眼神。他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說:
“四位先生,替我轉達我們對你們領袖的感激之情。但是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的精力並沒有因為旅途而被消磨,事實上,出於對7位熾天使的敬意,我認為我們應該直接去聖座先行入場,而不應浪費尊貴的熾天使們寶貴的時間,你們介意帶路嗎?如果我沒記錯迎賓車站離聖座可是在步行距離之內的。”
四位天使顯然對這個命令之外的命令沒有任何準備,他們露出了剛才和平廣場檢查站上那個可憐的權天使一模一樣的困惑表情。但是死亡沒有給他們反駁的機會。他徑直向著車站的出口走去,展台上的天使自動為他們讓出一條路,被拉在後麵的四位主天使急忙趕上,一幹跟著騎士們浩浩蕩蕩地出了車站。
“什麼時候開始天堂連誰派儀仗隊這種事情都不事先協調安排好了?”在他們來到一重天溫暖的陽光下時,饑饉湊近死亡的耳朵問道。
“當父親遠走高飛,兄弟們開始笑裏藏刀,各打各的小算盤的時候。”死亡說。
魯道夫很早就醒了,他咪著眼睛縮在被窩裏。外麵天剛蒙蒙亮,晨鳥的嘰喳聲在安靜的莊園樹林間顯得尤其的響亮。由於窗戶還是關著的,他暫時不知道今天會是什麼天氣,但是根據百葉窗間漏下的光線強度來看,晴天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魯道夫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他已經睡不著了,但是他還是堅持閉目養神。過去的48小時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他光想一想就覺得累。此刻他是多麼希望能夠忘掉一切煩惱一覺睡到自然醒啊!但是現實是,如果人類能夠想睡就睡,想忘記就忘記的話,那麼我們的日子就會簡單很多了。
那麼,魯道夫心想,我們來看看我現在要麵對的日子吧。我一個人在離家半個地球的地方起床;作為一個生在大都市的中產階級獨生子,我要和一家有五個孩子的舊式家庭生活在一起;我能用他們的語言進行日常對話但我很懷疑除此之外我是否能聽懂他們所說的任何話;我對於我的新學校和我的新同學沒有一點概念。
對了,差點忘了,我的該死的眼睛還出了毛病,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像看動物園裏新到展區裏的珍獸。
更離譜的是我做的那一係列怪夢,以及這個鎮子本身詭異的熟悉感,仿佛我很早以前來過這裏一樣。
基督耶穌在上,我的日子還能再精彩一點嗎?
魯道夫聽到隔壁臥室的門打開了,緊接著是浴室裏梳洗打扮的聲音。看來費德麗科,夏洛特和朵兒特起床了,根據昨晚安排的時間表,等馮荷爾斯泰因家的姑娘們梳洗罷後,才輪到魯道夫用浴室的時間,但是他卻翻身下床,盯著自己床頭的梳妝鏡。
很多人羨慕魯道夫天生的自來卷,認為卷發容易造型。他們顯然不知道早晨起床後這樣一頭卷發是多麼難打理,尤其是現在魯道夫把它留長了以後。困倦的魯道夫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看上去像是波旁的路易十四,但是那個家夥可是帶著16世紀可笑的假發的!
魯道夫歎了口氣,浴室裏他的新妹妹們整理衣裝的聲音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今天是開學第一天,魯道夫,你要麵對一群新的人了,這些人會一直和你一起待到高中畢業。你要做好準備!提前準備!
魯道夫將目光移回到鏡中,他的視線掃過自己蓬亂的卷發,蒼白的臉色以及無精打采的表情,最終停留在自己的黑色雙眸上。
好吧,我最起碼已經準備好麵對新一輪的指點,直視和竊竊私語了。他痛苦地想。
“我是說真的,魯道夫,相信我。”費德麗科一臉真誠的說。
魯道夫看著費德麗科淺綠色的瞳孔想要找到一絲刻意的安慰的跡象,“你確定這不會是個問題?”
“你自己看看”費德麗科一本正經的環顧四周,“她們對你的興趣幾乎都已經寫在臉上了。”
魯現在和馮荷爾斯泰因家的三個姑娘一起坐在校車上。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所以即使是加長型的公交車都顯得有些擠,魯道夫像受刑一樣縮在車尾自己的角落座位裏,而費德麗科則盡己所能地安慰這個有些嚇壞了的中國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