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兒邊擠,邊聽著這番話,心下思量,原來那兩女妖精竟是真的?自己剛才不是在作夢?可是若不是做夢,為何那老道推了一下,自己便如從夢中醒來一般?
柳道兒正自出神,忽覺得頭頂一痛,回過神來,隻見王氏正劈頭蓋臉的打將過來,口中兀自罵道:“小殺才,快還我女兒來!”
原來王氏丟了女兒,心中正失了主張,眾孩童一陣亂說,怨氣便有些轉到了柳道兒身上。此時,圍觀的大人,也知道事情嚴重,怕王氏怪自己的孩子,便也暗自將源頭往柳道兒身上扯。
柳道兒隻得掩起雙手,護著腦門,雙腳不住往外挪,嘴裏喊道:“王大娘,你聽我說,小雙真的是被神仙帶走的啊!那兩神仙,還說了,她們是什麼馭靈宗的人,一個姓林,一個姓月來著!”柳道兒一麵往外擠,一麵暗罵自己該死,沒事湊的什麼熱鬧啊?鬧得如今想跑都跑不掉。
王氏原本不過七分傷心三分火,如今聽了柳道兒居然還敢狡辯,一下子變成了三分傷心七分火,手底下打得更狠了。
好在這種拳腳,柳道兒平時也吃慣了,倒也不覺得很痛。隻是耳朵裏聽著二牛那幫孩子,在一旁起哄,正一勁的喊著,“打,打,打,打得好!”心中甚是不快。
柳道兒正自躲避著王氏的拳腳,耳畔忽傳來一聲暴響,“你這小畜牲做得好事!”隨即後背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聽這聲音,柳道兒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自己老爹柳四屯。
原來柳四屯剛從地頭幹活回來,便聽得穀場上人仰馬翻。略一打聽,知道自家的小三兒闖了禍事。順手便將自家院子裏用來趕牲口的藤條取了下來,直奔穀場。
柳四屯平日裏幹著農活,手臂上很有把力氣。此時得知柳道兒弄丟了人家閨女,怒氣攻心,那力氣便不要錢般,藤條雨點般落了下來。不大會,便打得柳道兒背上鮮血淋漓。
柳道兒挨了第一下,便疼得身子骨一顫,忙抱著頭,蹲下身來,腳下卻未挪動半步。自家這個老爹媽,柳道兒也有些了解。教訓起兒女來,便是親生的,也隻管往死裏打,更何況自己這個從路邊撿來的。
圍觀的眾村民,開始還在那嚷著,這樣的孩子,正應當好好教訓。後來見打得實在狠了,便也都禁了口,拉扯著自家孩子,默默離去。就連丟了自家女兒的王氏,也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不遠處王氏的男人,小雙的父親柳大寶,也站在那兒,並不過來了。隻待自己老婆女兒過來,自傷心離開。
柳四屯一下狠過一下,直到抽得臂膀有些累了,這才喘了口氣,用藤條指著趴在地上呻吟的柳道兒,吼道:“小畜牲,今天自去牛棚裏睡,不許回家。”說完,這才恨恨離開。
躺在地上的柳道兒,此時精神一陣迷糊,隻覺得從後背,到雙腿,全都失去了知覺。模模糊糊中聽得父親的話,便盡力睜開雙眼,尋摸著牛棚的方向,慢慢爬動。
此時穀場上人已走盡,柳道兒耳畔卻傳來一陣陣哭聲。努力抬頭望去,卻是母親董氏,正在穀場邊的一處牆角邊望著自己,低聲抽泣。
董氏不過是個尋常村婦,心地倒是善良,柳道兒便是當初董事在回娘家的路上撿來的。原本以為救了一個孩子的命,做了件好事。此時看著柳道兒的模樣,倒不知是好是壞了。
柳道兒知道董氏心疼自己,隻不過家裏向來由為壯勞力的老爹柳四屯當家,說一不二。此時柳四屯正在氣頭上,要是讓他知道董氏來看自己,免不得又是一番事。
柳道兒望著柳氏的方向,嘴角抽了抽,努力的想做出個笑容,好寬慰董氏。隻是這笑容還未展現,便變成了抽搐,努力幾次,隻得作罷。低下頭來,朝董氏揮了揮手,默默的向柳家的牛棚處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