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柳道兒被青袍老道從背後一推,隻驚得連忙“阿呀!”一聲,跌撞開去。這才真正的睜開雙眼,仔細向四麵看時,哪裏有什麼老道妖精,隻自己一人,光著身子,仰躺在樹陰下。剛才一切,竟是南柯一夢。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柳道兒急忙忙爬了起來,往早就吃好了草,正在那打個響鼻的牛群跑去。心中在暗自詫異,雖說是做夢,為何歌訣,確似真曾聽過的一般,在腦中盤旋不已?

柳道兒跑近牛群,伸手將自己的破褂子扯在了手上。柳道兒正自將短褂往身上套,一片半黃不新的破片掉了下來。

“哎!完了!就這麼件破褂子,還給撕爛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補得起來!”柳道兒說著,也顧不得許多。將那片破布胡亂往懷裏一塞,便翻身爬上了頭牛,往莊子裏趕去。手腳竟比平日裏利索許多,隻是柳道兒一心想著自己的破褂子,卻未曾注意到。

牛群擁著小小牧童,踩著夕陽,順著鄉間土路,慢慢往莊子走。若是平日,牛背上的少年必會抽出短笛,弄出些聲響來。今日確不同,少年隻管在身上尋摸,自己懷裏的那塊破布,究竟是從身上何處扯下來的?

在身上搜摸了半天的柳道兒,終於確定下來,這片破片並不是自己身上扯下來的,估摸著是從二牛身上扯下來的,心裏這才鬆了口氣。要不然,少不得又要討老娘的一頓打。

柳道兒原本便不是親生,比不得哥哥姐姐。雖然身上穿的,全是由哥哥穿舊了的破衣服,家裏依然管的很嚴,若是弄壞了時,少不得要挨打。每每被打之時,柳道兒心中亦有怨氣,思量著如何逃離這柳家莊。隻是回頭想想,若不是父母,自己隻怕早已凍死在路頭。這份恩情,無論如何,也得還報!

柳道兒正自胡思亂想,牛群已近了莊子。還未進村,柳道兒便聽得一陣心撕力竭的號哭聲。那聲音,甚是耳熟。柳道兒少年性子,心中好奇,忙將牛兒趕進了牛棚,小跑著往聲音的來源處趕去。

柳道兒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到了莊子中間的穀場上。就見黑壓壓的圍著大大小小幾十條人影。柳莊是大禦朝西北方一個很普通的莊子,普通到一點特色也沒有。莊子主要由姓柳的人家組成,間雜著一些其它姓氏。隻不過除了柳姓,其他皆是小姓,因為這莊子上土地,絕大多數皆是柳老爺的。

此時,柳道兒已看得清楚了些,穀場中間,癱坐著一個哭泣的婦人,正是小雙的母親王氏。旁邊一個少女正自拉著王氏的衣袖,眼框也是紅紅的,卻是小雙的姐姐大雙。兩人身邊圍著幾個孩子,以二牛為首,正七嘴八舌的和王氏說著些什麼。四周站著些大人,也在不停的說著話。

柳道兒見著這情形,心底下也想瞧個熱鬧,便縮著身子,往人群擠去。耳邊隻聽得,有人道,“小雙她娘,別傷心了!小雙這是被神仙帶走了,這是她的福氣呢!”

另一個又說,“是哦,這個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該高興才是,別再傷心啦!”

王氏聽得眾人的勸說,不禁哭著道:“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神仙?若真有神仙,俺們這些老百姓也就不用受苦了。可憐我苦命的小雙,敢不是被人販子拐了去,便是衝了哪路大仙,被迷走了!”鄉間俚語,雖多有關於神仙的傳說,然而畢竟飄渺,平日裏聽來玩玩也就罷了,真臨到頭上,終不可信。更何況平日裏神仙未曾見過,倒是借著神仙名頭做惡事的,見過不少。

柳道兒在一旁聽了片刻,這才明白。原來二牛等人被柳道兒之後,一時再找不著片大些的草地,便各自牽了自家的牛,趕到了附近的山頭上,散了開去。雖說散開,借著山勢,坐在牛背上便能夠看到對方。大家雖不能一起耍玩,扯著嗓子,吼兩句,卻也能互相聽見。

眾頑童正說得起勁,就見天邊出現兩個女神仙,向小雙走去。眾人正自好奇,也不知道那兩個女神仙與小雙說了些什麼,小雙便棄了牛,跟著神仙走了。小雙臨末時,還跟眾人招呼,回莊子上,跟自家父母說道一下,小雙兒跟神仙學本事去了,待學好本領,再回來孝敬爹娘。

眾孩童平日隻在故事裏聽過神仙的事,今日竟然親眼見得神仙,心中隻道是好事。便替小雙家牽了牛,急急的回了莊子,正好碰上在莊子上尋找自家老母雞的王氏,忙不迭的報著喜訊兒。誰知道王氏聽了這話,臉色立即變了,方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此時大家互相推諉,將源頭都怪在柳道兒將眾人趕離河邊的事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