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柳老爺家是柳莊唯一的地主,自然占盡莊子裏的地利,便連牛棚,也在村子中間,曬穀場附近。柳道兒忍著痛,幾次想撐起身子來,隻是後背上,實在疼得厲害。隻得慢慢爬了過去,身下拖著一溜血線。

牛棚裏關著牲口,自是不能待。不過柳老爺家牲口多,牛棚旁,還有個草料房。冬日雪天時,柳道兒便常住這裏,好照看牲口,這夏日一般多是回家和哥哥柳成住一起。柳四屯家三個孩子,柳成最長,已經說了親事,新娘子年底便要過門的。姐姐二妞,也已許了婆家,隻待哥哥親事完了,明年便要將事情辦了。

隻有柳道兒最是年幼,而且柳四屯平日裏也沒個好臉色,隻嫌柳道兒分了家裏的口糧。因為幾年前,便在柳老爺找了個看牲口的差事,也算是自食其力了。

柳道兒爬進了草料房,慢慢挪向屋角由幾塊石頭墊著的破木板上。直到整個身體趴好,柳道兒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忍不住呻吟起來。

柳四屯這一頓藤條,著實厲害。此時柳道緩過神來,隻覺得整個後背上火辣辣的,鑽心的疼。幾隻蚊子,嗡嗡的吹著喇叭,落在臉上,柳道兒略動了動手,最後無奈的放棄了。方才從穀場爬進草料房,全憑心頭一股氣勁。此時鬆下勁來,卻是再沒力氣。

在柳道兒的呻吟聲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背上的痛,夾雜著蚊蠅的叮的癢,直讓柳道兒一陣陣頭暈腦脹。模模糊糊間,柳道兒忽然白日的怪夢中,那名老道的歌訣。

心中尋思,既然這歌訣能化去胸口像大石般的壓力,應當也能緩解背上的疼痛。此時柳道兒實在疼得厲害,管它有沒有用,死馬當作活馬醫來。

說來也怪,原本那醒來之後,忘得七零八落的歌訣,此時又一一浮上心頭,柳道兒忙在心中默默吟唱開來。

這歌訣不過百十來字,柳道兒唱得一遍,隻覺得後背上陣陣清涼,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果然輕了一些。心中一喜,連忙又從頭唱起。七八次下來,雖然還有些疼痛,卻已經可以忍耐了。

柳道兒正欲再多唱幾遍,卻聽得一個聲音道:“小道兒,停了罷。這養神訣,雖然與你甚合。但你現在根基全無。若再念下去,隻怕不能養神,反倒是傷神了!”

柳道兒聽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忙抬頭看時,正是白天那位傳了自己的老道,此時正立在山坡之上,輕撚著幾縷白須,笑看著自己。柳道兒忙站起來,往四周打量,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竟然又到了白天的河邊。心知有異,不禁疑惑的望向了老道。

老道此時在山坡上坐了下來,向柳道兒招了招手,道:“小道兒,莫要驚怕,且過來坐。”

柳道兒見老道的樣子並沒什麼惡意,便爬起來,向山坡上走去。老道看著柳道兒的模樣,不住的點著頭,平和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欣賞之色,說道:“這幅‘止淵圖’,出自觀虛殿的清瀾子之手,剛剛煉成,便被老夫得了來。白日裏那倆丫頭追得緊,老夫雖然耍了個小手段,一時將她們隱瞞過去。待她們將那個小丫頭交給葉寒翎時,那婆娘必然會問起。以她葉寒翎的手段,必會猜想我藏在附近,並未遠去。”

柳道兒被老道說得一陣迷糊,不過大約也知道白日裏那兩個女妖精,是為了追蹤老道而來。至於帶走小雙,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自己更是因此遭了池魚之殃,想到這裏,不禁抬頭多看了老道幾眼。

老道略看了看,便明白柳道兒想些什麼。接著道:“小道兒,莫要埋怨。這是那丫頭的機緣,亦是你的機緣。馭靈宮的女人雖然小氣,但確實有真才實學的。馭靈宮專修靈心,那丫頭既然靈心與葉寒翎甚是契合,將來必會得她真傳,成就必然不凡。”

說著,老道盯著柳道兒,“至於你這孩子,遇上了我鎮凡,好處自不必說。那養神訣不已經被你得去了嗎?如今這止淵圖也在你身上了,這便是你我的機緣。若是你再拜了老道為師,便更是妙極。”

鎮凡老道這番話,直將柳道兒說得心思翻動。隻是這老道現在一副自身難保,自己若真拜他為師,隻怕本事還沒學到,便先遭了池魚之殃。想通此節,柳道兒堅決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