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衣雙媼(一)
文子衿抬頭望去,果見全多金與酒肉和尚一前一後,蹬蹬蹬的從客雲來旅店的樓梯上走了下來。全多金身形肥大,走路卻極是輕快,在前麵帶路,酒肉和尚卻將禪杖提在手中,兩人匆匆趕路。
唐恬用筷子頭在桌麵上敲了三下,朝文子衿點了點頭,二人都站起身來,唐恬搶著付了酒帳,怪怪的笑道:“說好了,下次你付帳!”
文子衿道:“你倒聰明得緊啊!花了十幾文‘大’錢。”
唐恬嘻嘻笑道:“那是當然。”二人便又遠遠的吊住全多金與酒肉和尚,朝城南方向走去。
酒肉和尚向來都是多話之人,這一次卻是一言不發,隻與全多金默默疾行,一直走了四五裏路,才聽全多金道:“前麵路邊有三株大樹,一字排開,看來就是這裏了。”酒肉和尚“唉”的長歎了一聲,兩人都不再說話,看來神情均甚落寞,走到那三株大樹下時便停住不走了。
文、唐二人不敢太過靠近,忙悄悄地藏身於樹叢中,此時兩人挨得極近,文子衿又聞到了那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氣,心中想道:“恬妹身上這種淡淡的香氣,令人聞來心神激蕩,甚是奇異,那是甚麼香氣呢?人生真是奇妙,寫對聯居然認識了這個聰慧美貌、古怪有趣的唐姑娘。”想著嘴角不禁微露笑意,搖了搖頭。
唐恬正好轉過頭來,美目有如秋水,輕語問道:“有什麼事情又笑又搖頭的?”
文子衿低聲道:“下次有二十文以下的酒帳都是我來付,其餘的便你來吧。”
唐恬輕握粉拳,作勢在他背上捶了一下,兩人相視微笑,心下都是美滋滋的,風光旖ni。
卻聽那邊又是“唉”的一聲長歎,兩人轉頭望去,見酒肉和尚低著頭在路上來回踱步,手中提著那去禪杖,不時將杖頭在地上嗑一下,發出“鏘”的一響。全多金卻是一手扶在樹上,正在舉目遠望。看來不知為了何事,兩人均是神情低落,怔忡不安。
酒肉和尚忽道:“這個,這個,全員外,這次我們兩人恐怕要大難臨頭了,隻是,隻是,如何是好?唉,唉——”
全多金也是長歎一聲,淒然說道:“這幾個月來,我是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著這一天的到來,”說著低下頭來,續道,“這一生中,也怕就是這幾個月最是難捱了,真是一日如三秋啊!”
這“一日如三秋”五個字,常人均會想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是說有情之人極盼快點相見,但在全多金口中說來,卻似甚感恐懼,如臨大敵。
酒肉和尚卻歎道:“這個,這個,灑家卻覺得這幾個月過得實在太快了,每一天都不想這一天到來,隻是,隻是,卻在霎時之間,這一天終是來了,阿彌陀佛——”
全多金幹咳一聲,神情頗為無奈的道:“我身上中了兩針,已過了八個月了,雖然不痛不癢,但這一年之間,要是不將它拔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