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可憐的白了(2 / 2)

然而那人卓然而立,兩指點著宣紙,又笑了一聲。

嘈雜的門樓裏,這一聲再微弱不過的笑卻一絲不漏的傳進了白了的耳朵裏,極刺耳。

那人在猙獰的殺氣裏應著刀鋒向前邁了一步,右手猛的前伸,兩指夾住淩厲下劈刀身向後一推,生生止住了白了的攻勢,接著腳下緊逼過來,兩指擦著刀身直抵刀把,虯牙在他手指間劃過的一霎嗡嗡作響,劇烈的抖動竟然震開白了的手掌,瞬間就卸了白了的兵器!身後七條即將撞上來人後心的龍形頓時無聲的灰飛煙滅。城門下安靜下來,僅有還在顫抖的刀刃發出低低的共鳴。那人兩指夾著刀,刀尖抵著自己的喉嚨,刀尖與喉嚨間僅隔著薄薄的一層宣紙。這是怎麼樣一種力量?精確、強大、不可一世!

“隻有這些?”

透過宣紙,白了幾乎可以看見他不屑地笑了一下。那人輕輕吹起宣紙,倒轉刀身把虯牙握在了手裏,然後在紙張飄落前翻過刀背敲了下白了的頭頂。白了剛才那一劈耗費了太多力氣,現在連抬手擋一下都力不從心,所以他隻能捂著腦袋彎下腰,感受著頭頂腫起一個不小的包。那人依舊不依不饒,趁著白了彎腰之際一記手刀砍在他後頸上,然後雨點似的拳頭便砸了下來。

白了不是不想反擊,可他盡了全力也無法扭轉絕對劣勢的局麵。這就像一個成年人在欺負一個五歲的小孩,雙方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對方每一拳都實打實的落在自己身上,閃不開躲不掉,白了徒勞的抵抗著,心底生出一種巨大的悲哀——他已經是幾年沒嚐過這種純粹挨揍的滋味了。而就在十幾分鍾前,他還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改變一切。

白了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大號沙袋任人捶打,每一塊肌肉都開始酸痛,每一處關節都仿佛澆了銅汁一樣慢慢僵硬,很快就連動都動不了了。按照對方這種打法,自己很快會被活活打死。對方也越打越來勁——

“就這樣你還也敢報湘門的號?”

“就這樣你也敢找蘇辭的茬?”

“就這樣你也敢扛蘇軼的事?”

“你是誰?”白了終於忍不了了,這個人為什麼會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記當胸的重拳。白了隨即倒在地上,那張在空中漂泊許久的宣紙悠悠落下,輕輕地落在白了的臉上。

那人走上來,立在他腳邊不在動手。白了試著爬起來,可卻疼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他身子重的跟被壓路機碾過一樣,說不出傷在哪裏,隻是渾身上下都在疼,疼成了一種恐懼的印象。

“下麵的話,我隻會說一次,你記清楚。”那人語氣依然平靜自若,似乎這場激烈的打鬥完全沒有擾亂他的呼吸,“炎黃之時,有高人送河圖洛書來人間,當時的大祭司得之,將自己的參悟寫成了《連山》一書,這就是風門在五派裏獨占鼇頭的秘密。後來,有先祖刪六存四,名之《歸藏》,將它送給自己的二弟子,遣他另創了湘門;湘門餘五代,有弟子攜《歸藏》殘本叛出師門,是唯柳家;再後來,湘門一位當家覺得世人癡狂,便將《歸藏》刪七存三,名之《易》,送給當時的皇室以開化民眾。”

“連山歸藏易,原來那不是一個傳說……”白了試著吹起蓋在頭上的宣紙,卻發覺連說話的都幾乎要了他的命。

“《連山》《歸藏》兩本書,隻有各派掌門真正繼位後才能看到,其餘弟子,學的不過是師父傳下的一知半解,想來連各派掌門自己,恐怕也無法在短短的一生裏,參透這兩本書的全部奧義。”

白了把頭向後一仰,徹底不動了,能把五派的底牌摸得這麼清楚——他已經知道了麵前這個人是誰。

在這個人麵前,任誰都不會有勝算;輸在他手裏,也不算丟人。

隻是、隻是……白了閉著眼睛穩了穩心神,許久後幽幽的開口,“老大,你挺老遠的過來就是為了捶我一頓??”

“你聽著,苗苗入門太晚,她對付不了蘇辭,這事兒隻能由你來。”那人踢了踢白了的小腿,繼續講:“如果你不能把合虛毀了,我一點也不在乎把那姑娘交出去。”

如果那人有透視眼,一定能看見宣紙下的白了翻了一個白眼,“你既然回來了,這事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不幹。”

“我很快就要走了。”他如是講:“這是對湘門的考驗,如果你不能處理好這件事,湘門馬上就會從五門裏消失,我不會為你得罪蘇辭。”

白了斟酌著他的話,明白了他不是在開玩笑,這一次他真的打算旁觀。於是他開口問,“《歸藏》在哪?”

那人扭身向門樓外走,“浮屠之上,太微荒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