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過橋(1 / 3)

沒有東拉西扯,兩人一到僻靜處,昭衍就開門見山地說起了正事。

“我在山下見到陸無歸了,”他抱起手臂,“這老烏龜領了一小隊殺手去刺殺蕭正則,見事不成便軟了骨頭,先將帶來的殺手悉數宰了,再巧用話術害死了兩個本為投降而來的掌門人,自個兒占了棄暗投明的好坑位。”

方詠雩對此毫不意外,隻一挑眉,問道:“陸無歸名聲狼藉,姓蕭的敢信他?”

“對於蕭正則來說,有些人不必可信,能用就行了。”昭衍聳了下肩,“至於老烏龜有什麼用處,你身為補天宗的新任宗主,想來不必我多說,但有一件事須得知道——他出賣了尹湄。”

方詠雩臉色一沉,旋即緩和,問道:“他是為了什麼?”

昭衍見他不消片刻就壓下了怒氣,暗歎這小子真是長進了太多,便道:“為一個人求饒性命。”

“謝掌門?”

“你竟也知道?”

“不然你當我是隻憑一塊牌子就說服了他鼎力支持?”方詠雩道,“隻不過,原先我以為陸無歸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沒想到謝掌門會在生死關頭豁命為他擋招,可惜他倆終究不是同道中人,可念不可言,可思不可親,大抵就是如此了。”

似這等老一輩的舊情往事,年輕人淺談輒止還罷,往深裏說就無權置喙了。昭衍隻是歎了口氣,道:“蕭正則已知湄姐是平南王府密探,定不會放過她。”

方詠雩皺眉道:“這廂事了之前,我以為聽雨閣不會急於四麵樹敵。”

“此一時彼一時,京城裏頭出大事了——”

昭衍也不隱瞞,將自己從江煙蘿那兒得來的情報悉數告知方詠雩,雖說永安帝病危是江煙蘿所為,但他要消化掉蠱蟲藥力至少還需三個月時間,在那之前任誰問診把脈都隻會當他是個將死之人,蕭黨勢必做好最壞的打算並為此不擇手段。

“江煙蘿,好大的膽子!”聽他道破個中玄機,饒是方詠雩已今非昔比,此刻也不禁變了臉色。

“亂中取勝,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昭衍搖頭道,“膽大也好,心狠也罷,她的確做到了以一己之力將所有人都逼到懸崖邊上,成敗死活都看這一回了,而她是最有可能笑到最後的贏家。”

“那你呢?”方詠雩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他,“你步步為營走到今天,甘心當個輸家嗎?”

“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昭衍苦笑道,“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我如今已是眾叛親離,蕭正則雖待我不薄,但也處處提防,怎敵得過江煙蘿?”

“說什麼眾叛親離,都是你自找的,你這裝可憐的伎倆,到別人麵前耍弄則罷,休要礙我的眼。”方詠雩冷笑連連,“你或許算漏了江煙蘿的毒計,可要說你對此束手無策,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小魔頭,你雖無作惡之心,卻比天下無數惡人都要狠辣,尤其是與江煙蘿這等人交手,你隻要做到以己推人,哪有錯估錯算的?”

說話間,他指下一劈,懷裏抱著的古琴發出“嗡”一聲響,昭衍側身躲開,他背後那塊岩石立即被刀鋒般的氣勁劈出尺長裂痕,方詠雩五指連彈,琴聲喑啞難聽,卻有一道道淩厲氣勁破空斬去,所過之處土崩石碎,連風聲都變得呼嘯刺耳,三十步內臘月寒氣盡成霜。

“你轉修了截天陰勁,怎的火氣比我還大?”昭衍聽聲辨位,鬼魅似的忽上忽下,不過數個回合,已從風刀霜劍中穿過,五指一探就向他懷裏的古琴抓去。

方詠雩整個人向後飄飛,同時古琴倒轉,沉重琴身狠狠朝著昭衍伸過來的手砸去,昭衍變爪為掌輕輕一拍,腳下疾旋急轉,頃刻欺至方詠雩麵前,藏鋒沒有出鞘,傘劍反手揮下,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將人與古琴撞開。

卻在這時,一隻手捉隙而入,昭衍本欲偷襲的左掌才揮出去就被截了個正著,立即收攏五指裹住方詠雩的拳頭,兩人不敢在這節骨眼上貿然比拚內力,陰陽真氣一放即收,雙雙被震退了三步。

“哎呀呀,”昭衍抖手甩去滿掌冰水,“想奪取你的功力,果然不容易。”

“這就是你的辦法?”方詠雩看了眼被燙紅的右手指節,“陰陽共濟,九九合一,才能勝過蕭正則和江煙蘿?”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到了這一步,你要是跟我插科打諢,我就將你這張破嘴給生撕了。”

“實話就是,我心裏也沒譜。”昭衍攤開手道,“百十年來,隻有獨孤祖師將《截天功》修煉到了第十重境界,可他死的時候我還沒出生,未能親眼見識到他老人家的蓋世風采,也就不清楚江湖上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聞究竟是否可信……然而,蕭正則的本事,我卻是領教過了。”

聞言,方詠雩總算提起了些興致:“如何?”

昭衍道:“兩次交手,我不僅輸了,還輸得心服口服。”

生平不過二十載,昭衍已見過了許多高手,可啼血杜鵑是他娘,傅淵渟和步寒英這兩大絕代高手一個是他義父一個是他師父,方懷遠、謝安歌、王成驕等武林宗師不曾與他傾力決鬥,江煙蘿同他互利互謀,便連跟周絳雲拚得你死我活的人也是方詠雩……細算下來,他真正孤身對戰過的最厲害的敵人,隻有蕭正則。

“那天若沒有突破,我差點死在他手裏了。”昭衍豎起一根手指,“百招內。”

而在一個月前,他倆於東山白鹿湖畔有過一戰,勝負不分。

方詠雩的神情冷了下來,道:“倘若你我聯手……”

“我不會跟你聯手的。”昭衍道,“我怕輸,沒有超過八成的把握,絕不會掉轉劍尖刺向他。”

“那你今晚是為何上山?”方詠雩不屑地看著他,“要說祭奠平潮兄,你卻不敢正眼看他的墳塋,要說給尹湄通風報信,你大可直接去找她。”

“我就不能是為了你?”昭衍抬手指向他心口,“前日一戰,我們三人內力互搏,盤踞在你心脈上的那股極陽真氣……不打算解釋一下麼?”WwWx520xs.com

方詠雩自知瞞他不過,道:“是我師父留下的後手,你能化解?”

昭衍皺起眉,伸手探他左手腕脈,小心放出一縷截天陽勁前去試探,不想那處立刻受激,方詠雩捂住心口悶哼一聲,昭衍忙將反震回來的真氣收歸體內,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即使同為截天陽勁,也有強弱之分,而你心脈本就比常人弱些,我要是執意將其煉化,你勢必受到不輕的內傷,少說得躺在榻上喝十天半個月的苦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