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星子(上)(2 / 3)

每天詩慈早上起來便被段韶叫在身邊,段韶帶著詩慈到城門上去查看防務,其實也就是去坐一會,坐那和施慈說說話。鼎盛的大唐,繁榮的長安,除了裏麵長安人自己犯事之外,外族入侵,根本沒有可能。然後日近中午,段韶便帶著詩慈回到將軍府,在將軍府院中叫詩慈教他劍法,詩慈自然不會拒絕,有人願意學他劍法,讓他感覺自己很厲害的,尤其是,這個要學他劍法的還是堂堂的將軍閣下。將軍也不著急學很多,可能因為詩慈都已經是他的門客了,自然長期在身邊,不急這一時半會了。每天都學,每天都練,但是不貪多隻求練好。詩慈也乘機自己也好好地溫習了那套伏羲劍法。

段韶一直學到太陽快要落山時。便自己練劍,把兵符給施慈,叫詩慈到城門上去收兵關城門。這兵符是很要緊的東西,要是在戰亂年代,一個將軍把兵符給別人帶替自己收兵帶兵,肯定是要砍頭的。但是在現在的大唐尤其是長安,似乎這樣做也不是特別的危險。

蝴蝶穀的這幫人進長安城時剛好趕上詩慈準備收兵關門之前。詩慈站在長安城西門城樓上,遠看大唐邊界的兩界山,慢慢的變成墨黑色。他招手,士兵把城樓上的帥旗收起,守門士兵見帥旗收起準備關城門。見西邊遠遠的來了一票人,一般這時候都會等能見到的視野裏麵沒有人了再關城門的,這情況守門的士兵就在門口等了。

蝴蝶穀的人走到了城下,城樓上的施慈看到快天黑了來這麼多人,不覺地感覺有些異常,遂下城走到城外盤問一番。

“你們從哪來?為何晚上結隊入城?”詩慈問道。

江彪一看詩慈似乎是個守城的小頭目,自然不必幫主親自上去答話了,便說道:“我們是洛陽城中來長安辦事的商客,由於路上歇腳耽誤了行程才晚上入城的,望官爺切勿見怪。”詩慈看看這些人中倒是沒有什麼凶相,而且裏麵還有女眷,不像是會行凶闖亂子的,便放行了。

蝴蝶穀的人從城外走進來,詩慈也跟著走了進來,走路中詩慈看到這群人中有個身型偉岸的男子,穿著豪貴在這群人中甚是顯眼,這個男人旁邊隨著一個小姑娘,素色的羅裙,纖細的身段,嫋嫋的步伐。雖然是晚上,城牆上一些零碎的火把的光照下,她,詩慈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詩慈從未有過的感覺在胸口翻騰,眼看著這個姑娘從城門進去,在自己的身邊走過,每天在城門經曆這麼多人,詩慈知道這一次的擦肩,可能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詩慈第一次對一個姑娘有過這樣的無助感。他眼睛依然死死地看著星子的背影,人的眼神有著很神奇的力量,即便你是在一個人的背後一直看著這個人,似乎這個被看的人能感應到一般,星子似乎知道後麵有人看她。回頭看見有個強壯的小夥子站在城門那呆呆地看著自己,星子感覺很奇怪,也看著火把下的那個小夥子,棱角分明的臉,挺大的一對傻傻的眼睛。溫京動了下星子抱著的左手,星子一驚把眼神收回來了。“小姑娘家,別在路上看東西看得這麼呆。”溫京小聲對星子說道。星子什麼都沒說,好好地走著。

星子慢慢地消失在詩慈的眼中。

守城兵丁把城門慢慢地關上了,詩慈回到了將軍府交付兵符和段韶說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屋子,段韶感覺今天詩慈和往日不同,好似很是悶悶不樂。

進了長安城,蝴蝶穀的一群人很快就到了事先已經打點好的地方了,這是在長安城西麵的一個很大的宅子,現在似乎已經被蝴蝶穀幫會買下了,將來便是蝴蝶穀厚土堂。溫京帶著所有人進了屋子,在屋裏先安置大家休息下,不表。

次日一早,蝴蝶穀幫派所有人便齊聚在宅子廳堂,溫京說今天便要離開長安回洛陽。星子一聽便慌了,因為溫京這次來之前說要讓她在長安好好玩玩的,溫京說:“我回去,你在長安好好玩玩,我是這個意思。”星子一聽更加的驚異了,說道:“爹爹,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長安?你自己回去?”

“恩,是啊,孩子,你也這麼大了,有些事情你得幫父親分擔分擔了,我知道你在江湖的事情上什麼都還不懂,但是不要緊,慢慢來。”溫京看著坐在旁邊乖巧的星子說完後,又轉臉看著坐了滿滿一桌自己這次來的隨從接著說道:“我午後便回洛陽了,這次我帶你們來,除了我,你們全都留在厚土堂,這麼多年,你們都是我最可信的心腹了,厚土堂將來的繁榮與否就靠諸位了。”說完身為幫主的溫京站起來向所有的人拱手。這些人從來都沒有受過幫主的這般禮遇,都一下子站了起來鞠躬還禮。這些人都深深得彎下了腰。

索躍想自己果真從枯木堂堂主變成了厚土堂堂主了,嗬嗬。

而江彪心裏卻已經料到了索躍會留下,但是肯定不會是堂主,因為枯木堂現在根本離不開索躍,最多半年,索躍一定會回到枯木堂的,索躍是蝴蝶穀幾位堂主中幫主最器中的了,這麼多年在洛陽,江湖關係,名頭什麼的都在洛陽城了,幫主不可能把他這麼默默的放到陌生的長安,江彪知道索躍隻能是厚土堂堂主的臨時指引者而已,而這個堂主人選隻能在李澤和自己這兩個帶來的香主裏麵晉升一個了,江彪感覺自己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了,哈哈。

李澤,似乎還沒有想過這些,他隻知道來了這既然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反正自己孜身一人,在哪不一樣啊,但願這厚土堂在長安別出什麼簍子惹幫主不放心就好了。

溫京看著大家鞠躬後起身的臉色,這些臉色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料到了,他做個手勢讓大家趕快坐下,倒並沒有去想這些他看到的已經早已料到的臉色了,說道:“自從我父親建立這蝴蝶穀幫派,他的兩個手足兄弟成了左右護法,門客中義氣,武功至高的四人成了長老,其下老幫主想設立五行堂,紫金,枯木,若水,烈火四堂老幫主已經一手建成,每個堂堂主都分別持用五行牌發號施令。其他四堂的五行牌想必各位很多都是見過的。”說完溫京從隨身的包袱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打開在裏麵取出一塊玉石雕刻而成的牌子,和其他四堂的牌子是一樣的形狀,隻不過是玉石雕成而已,上麵篆刻兩字“厚土”。

溫京拿起這個牌子說道:“我今天走後,這個牌子我交給厚土堂堂主,所有人等,聽從厚土堂堂主發落,不得有違。”所有人應諾。幫主對著身邊的星子說道:“孩子,我就你這一個女兒,既然我是幫主,你注定逃不離這江湖了。這厚土堂堂主暫時就由你擔當。”溫京說完,把牌子遞給星子,所有人嘩然。溫京又說道:“每月你手書一封家書,把這裏的事情跟我說一遍,用給你的厚土牌沾朱砂印封。”幫主說完這些後,索躍,江彪和李澤心裏一下明白,這厚土堂不在幫主身邊幫主很是不放心,唯一讓他徹底放心的可能隻有星子,雖然不忍心自己這麼柔弱稚嫩的女兒擔此大任。

幫主又轉臉對索躍說道:“索堂主,你跟我這麼多年了,你辦事我很放心,這次要你留在這數月,教教我這個不懂事的閨女,也幫我把這個厚土堂好好扶起來。”幫主說著,走過去拍拍索躍的肩膀,索躍看著幫主,答應得很鄭重。

“江彪,李澤,你兩在枯木堂就已經立下了汗馬功勞,希望帶你們來新堂發展,能輔佐我這個小女兒好好打點,他一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我隻是讓他鍛煉鍛煉,這厚土堂以後江湖上的事情,應該全都在二位香主身上了。”溫京說的很是懇切,看著江彪和李澤,明顯看見江彪臉色下隱隱的失望和怨恨。他也料到會有這個臉色的。

“爹爹,我真做不了這個堂主。”星子看幫主終於交代完了,立刻衝著他喊上了。

幫主側頭看了下可愛的小姑娘,說道:“你做得了,你做的了的,記得每月給我寄家書。”星子也沒有說什麼了,她雖然有點不滿意,但是心裏也猜到了父親的心思,肯定是父親不放心別人主管這不在身邊的新堂而已。

溫京按著原先的想法交代完了後便回了洛陽。

後來的日子卻出乎了溫京最初的想法,因為他沒有想到星子竟然一點都不管厚土堂的事情,每天就在長安裏麵瞎逛瞎玩,自己拿個堂主的牌子在這厚土堂她買零嘴的錢倒是從來就沒有斷過。索躍自己能好好的處理在江湖的所有事情,他不想這小丫頭來添亂,而江彪和李澤跟著索躍後麵盡力展現著自己,李澤是真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江彪卻覬覦著堂主之位。每月星子都會照著父親的要求寫一封信,大致的內容就是索躍做了什麼,江彪做了什麼,李澤做什麼,甚至他們有時候說些什麼話都寫了,每次都寫很多字,但是溫京明顯感覺描寫長安好玩的東西和地方的文字越來越多了。

星子開始的那幾天逛長安還要拉一兩個小幫眾一起,然後漸漸的她還是感覺一個人逛起來自由,玩起來有意思。但是索躍還是不放心,總是派個小嘍羅偷偷地在她後麵跟著。

在長安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星子天天都在長安城裏麵閑逛,幾乎把整個長安城逛遍了。在做堂主的這段日子星子似乎也沒有很想家,天天玩的樂不思蜀。

長安逛遍了,自然再在城裏麵逛也就不新鮮了。有時候星子在長安城裏麵買了些零嘴便提著這些東西一邊吃一邊往東走,一直走出長安的東門,繼續往東不用走多久就能夠穿越長安城東了,便能看見那茫茫的鹹海。星子在洛陽的日子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大海的,所以自從在長安城東見過大海後,他就經常喜歡在天氣晴好的時候往東走去海邊看看,今天她又去了。

從長安的東門出來,一路往東走,地上的土慢慢地由長草的泥巴地變成了什麼也不長的沙地了。這時候星子往東就能看見大海了,無邊的鹹海似乎沒有最遠處,近處看到海水是全透明的泛著淡淡的灰色,稍遠處就是一片海藍看上去讓所有的人都很心馳神往的顏色,再遠再遠就又是灰蒙蒙的了,和遠處的天際混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高下。

星子站在海邊一個高點的石頭上,看著海邊,太陽下一陣陣海風吹過來,有一點點腥味的海上的風,不是很猛烈,或者說很輕,似乎很溫柔地整理著星子頭上幾縷額前的劉海。在額頭上來回蕩著,讓她感覺一點癢癢的感覺。她把帶來的一小包吃的放在身邊的石頭上,然後滿身輕鬆地又站了起來朝著遠處的海看去。身上的淡紅的紗裙在海風中妖嬈舞動,好像在這暗淡色調的海邊豎起一麵美麗的旗幟,很是鮮豔顯眼。

星子看見遠遠的地方有個人在海邊慢慢的走著,手上提著一柄長劍,穿著倒是像為官府工作的人,年紀輕輕,胡須很淡,看上去很斯文,個子很高但是很瘦,雖瘦卻沒有絲毫孱弱的感覺,走起路來每一步都很踏實,給人一種堅定的安全感。臉朝著有海的這一麵側著,似乎海的遠處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也許不是什麼東西吸引他,而是他正在想的事情和這個海有什麼關係。這個人二十歲左右吧,不過臉上卻有著這個年齡很難看到的沉穩。可惜星子看不到的是,這個人臉上的沉穩並不能代表他就能有著符合這沉穩表情的心,因為他畢竟才二十歲,經曆的太少了,但是他主觀上希望自己沉穩,雖然現在很多時候對於很多事情他做不到處事不驚,但是他一直在模仿,努力地模仿他的師父為人處世的哲學。他的師父是誰?

他的師父便是東海漁村村長,幾十年前叱吒長安的第一大幫倚天的幫主方賢忠。詩慈離開東海漁村已經很久很久了,現在在將軍府的這些時日讓他完完全全融入了唐都長安的生活了。他每每有時間便來到這長安東的鹹海邊,走在這茫茫沙灘上看著那無盡的遠處。每次這個時候他都不知道他現在每天生活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心裏卻感覺是一種回歸。現在每天做的和以前想的都很相悖,以前一心隻想找到自己的父母,而現在到了長安後,似乎失去尋找父母的任何線索,而且現在長安每天的安定生活讓他似乎慢慢的習慣了現在的狀態,在將軍府裏麵很多時候他都把自己最初的想法慢慢的抹去。隻有在海邊的時候,看著數年前險些送命地闖到了長安城落腳的第一個地方。看著這和東海漁村隔海相望的海灘,詩慈在心中都能浮現很多熟悉的麵孔:自己的母親,方賢忠,哲碧,彰化,於都······,還有好多好多漁村裏麵的村民們。

詩慈慢慢地朝著前麵走著,他低著頭看著沙灘上被海水衝刷上來的貝殼,死魚還有一些浪渣。當初自己就像這些東西一樣被衝上了這沙灘,好在自己很幸運。時過境遷,現在能穿的光光鮮鮮得悠閑得又回到了這裏散步。詩慈把師父送給他的劍別在身後,深吸一口氣,好像完完全全地吸進了自己的胸脯,使勁挺了下胸膛,很自然地抬起頭,看著天舒出一口氣。眼光下落的時候看見了不遠處一個石頭上那抹美麗的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