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這漢子果然沒有什麼江湖閱曆,竟然如此回答,引得場下一片笑聲,那打擂的熊岱鬆也笑了。
兩人各自退後數步,熊岱鬆騰地跳起起身提刀便上,一點花哨的動作都沒有,開始便是完完全全實實在在的幾刀。刀法甚是淩厲,讓所有人都為台上那力癡般的漢子捏了一把汗,要是這刀隨便一刀砍到這漢子身上縱然有再厚的肌肉也是無用了。不想大家看到的確實是這個漢子用那剛剛撿起的還帶有泥土的石頭擋住了熊岱鬆的每一刀,刀帶著清晨陽光砍在這大石頭上竟然火花飛劍,而且還飛出一些泥土渣子來。數回合下來,熊岱鬆一直的攻,而那獵戶用那大石頭一直得守。每一刀起勢都似乎能要了對手的命,但是那獵戶每次都能很好的舉起石頭格擋住這致命的刀鋒,讓場下所有的觀眾嘖嘖稱奇,連之前不是很看好這個肌肉虯結的家夥的詩慈也不禁感覺自己見識果然太少了,這樣的壯漢原來也可以這麼的靈活的。這樣打下去還能打多久也不知道,但是這樣顯然隻有熊岱鬆贏的了,因為不可能一味的防禦能戰勝對方的。場下開始為獵戶爆出陣陣掌聲。一個顯得這麼笨重的人竟然用一塊隨處可見的大石頭接住了如此多的招式。
人的內心,尤其是旁觀者的內心都很期待意外出現的,比如現在所有人都沒有說什麼,隻是在下麵看著,但是所有旁觀者的內心肯定期望看到獵戶出其不意的贏得這個擂台賽。但是似乎事實不是朝著大家期望的方向發展著,但是越是沒有希望,人們心中對奇跡的期待就更加的強烈。這,應該是所有做過旁觀者的人都是深有體會的。
熊岱鬆的刀法一直是那麼的凶險。
但是他的麵容已經不象剛上台那樣的氣定神閑的了,能看到他的額頭已經出現細細的汗珠了。他有點沉不住氣了,再看那個力癡拿著的石頭依舊是很靈活,黝黑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麼變化,臉太黑,皮膚太粗糙,也會直到倒下這樣的人都不會有什麼麵部變化的。
熊岱鬆倏地向後跳起,從紛繁的交戰中退了出來,力癡也沒有趕上去,似乎他已經適應了被攻擊後的防禦了,別人不攻擊他反而不知道怎麼做了隻有停了下來,從這來看,打到現在熊岱鬆占了絕對的主動優勢,兩個人隔著大約五步的距離,慢慢得繞著擂台眼神緊緊得盯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的破綻。
熊岱鬆又搶前幾步趕上,出刀的力度遠遠大於上回合,刀光飛舞,身影輕靈,在台上宛如一隻活躍的小蝴蝶般。而厚重的力癡依舊不慌不忙。這隻小蝴蝶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強大,看到對手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似乎放棄了所有防禦的舉動,全力以赴去搶攻。
他,由一隻蝴蝶變成了一隻隼!
他看著麵前刀下的力癡不停得用那石頭格擋,開始在他的猛禽般的攻擊下變成一隻可憐的獵物,這隻隼越來越興奮,越來越衝動,忘乎所以。像一隻荊棘鳥看到了一根最美麗的荊棘,他前所未有的激動,他無法釋放無端的怒火。跳起一刀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長期的一味攻擊他已經完完全全忘記防禦了,這一刀自己弱點畢露。
這一刀,他,由一隻隼變成了一隻荊棘鳥,狠狠地紮在了這個讓他興奮的荊棘上了。
力癡手上的石頭在刀刃的方向裂開,刀鋒往下一陷嵌入了石頭中,這個意外讓熊岱鬆騰空的姿勢完全走形,力癡看到在前麵上空功夫套路已經走形的對手,還有對手那鬱悶的眼神,他好似回憶到了當初打虎時候虎在一次撲空後的那難得的機會。他拿著石頭格擋的手順勢一收,熊岱鬆的力道過大根本無法收回,即便力癡僅僅閃開不作還手,熊岱鬆這下肯定也是要狠狠地摔在地上的,但是那餓虎撲空般的鬱悶眼神激發了力癡的本能,他右手的木棍“忽”得騰了起來,對準了毫無防備的熊岱鬆的腰部。他用盡了自己的力量掄出木棍,吊睛虎也難過這棒。
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因為比武中最忌諱的就是毫無防備,尤其是,臉,喉,腰,襠等這些要緊部位是一時都鬆不得的。這個熊岱鬆竟然完全放棄了防備,把自己的腰賣了出去,腰沒有防備被這麼強的力道擊中,常人必死無疑。
觀眾期待的奇跡終於出現了,現在大家隻希望這位熊鏢師不要被這致命的一擊擊斃。
熊鏢師走形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騰在空中,被這狠狠的一木棍直接打中橫躺著落在了地上。
和這個力癡比武和常規的比武差異太大了,要不就一直防禦不還手,長期的用自己的強大的體力來抵擋,抵擋到對手煩躁,抵擋到對手忘記防備,這個時候,迸發的極具力道的一擊便足以讓對手崩潰。
熊岱鬆真的崩潰了,他在地上幾度欲爬起來,都沒有成功,力癡提棒三步趕過來。全場都摒住了呼吸,要是這時候這個力癡再上去補上一棍或者一石頭,這個熊鏢師可能真要命歸西天了。這擂台的主持反應也很是迅速,大喊道:“慢!”
但是已然遲了,這個力癡已經站在了躺著的熊岱鬆的身邊了。
沒想到這時候力癡沒有任何打鬥的舉動,反而是扔下了手中的棍子和石頭,上去扶起了虛弱的熊鏢師說道:“兄弟,怨俺,一下子出力出蠻了,你不要緊吧,兄弟?”熊鏢師似乎說不出什麼話,就對著力癡擺了擺手,表示沒事,不用管我。不過力癡這個舉動讓全場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而且熊鏢師雖然落敗受傷,但是對手毫不恃強淩弱,氣焰囂張,反而在自己受傷後過來好心問候,也讓他感覺力癡確實是個實在人。連在對麵高台上中間坐著的驃騎將軍段韶也微微頷首。
其實段韶心裏明白,唐王要他做這個選拔倒並不是要尋找一個真正的大唐第一高手出來,西天的路上不單單有很多的艱難險阻,還有很多的誘惑,如果一個隻看重錢和官職的人,縱然是武林高手,出了大唐後也難得能堅持著保護玄奘法師到達西牛賀洲的。力癡的力量還有武功段韶看在眼裏,他自己也是多年在沙場上廝殺的高手,自然能看出這個力癡的武功其實很是不弱了,加上最後力癡前來扶起對手,好生關心,讓他感覺這個力癡雖然是第一個出場的,但是很可能就是最佳人選了。但是擂台賽還要繼續下去。
在力癡愧疚的目光中,熊岱鬆跌跌撞撞得走下了擂台。這時候擂台主持喊道:“第一回合擂台賽,他......”。到現在連主持也不知道這個力癡叫什麼。主持又對著擂台喊:“這位壯士,你贏了,但是你剛才匆忙比武忘記了說出你的名號了。”
“哦,在下兩界山上獵戶,自小生在兩界上,父母雙亡,打小無名,取媳婦後,媳婦就叫我漢子。報名時候那書生寫名字時候我也就叫那廝寫的漢子。”力癡的這番話,又把下麵人都逗樂了。這力癡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也就跟著一起笑了。
擂台主持也感覺突兀,但是看看手中的報名表,確實有漢子這個人,無奈之下接著喊道:“第一回合擂台賽,漢子贏!眾位豪傑,待漢子休息半柱香時間再行挑戰。”喊完後,主持轉身到身後的桌子上用筆把名單上熊岱鬆的名字勾掉了。
半柱香一會就過去了。
那叫漢子的力癡打了那麼半天似乎一點都沒有累的樣子,在場上沒事來回的閑逛蕩。但是這時候他手上就隻有那根棍子是武器了。他感覺剛才最起作用的還是那個大石頭,沒有石頭哪行?他又轉身找石頭,就走下了擂台,主持問道:“兀那漢子,你既已經贏了,為何走下擂台?”
那漢子轉身說道:“剛才那石頭被那位兄弟脆了,我再找個。”
場下又爆出了笑聲。
“漢子,接著。”力癡回頭,看見明晃晃的一個東西朝他飛來,伸手結果,原來是那熊鏢師的金絲環刀。
“兄弟,你......”那力癡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就提著刀把對著熊岱鬆道了謝,轉身上台。台下一片喝彩。
台下陸續有人上去挑戰,拿著那把大刀的力癡,如虎添翼,他倒不是有多好的武術技巧,隻是他的力道十足,每一刀下來別人一般都隻能避讓,很少格擋。而且如此大的力量所有人都知道放出去就很難收的住,要是真放在了自己身上,這樣鋒利的大刀力道這麼強大還收不回來的話自己肯定是兩截了。所以所有的人和他對戰的時候都心有忌諱,畢竟命比什麼都大。他要拿木棍石頭便罷了。打中了大不了和熊岱鬆一般躺在下麵了。要是被拿著這金絲環刀的他如此勁道地擊中,那可是躺的機會都沒有了,被砍了兩截回去可是不好見人的了。
就這樣這漢子憑借著這把鋒利的大刀和巨大的力量連勝數局,那主持手上的明單上沒有被勾去的人名字越來越少了。上午已經過半。甲組挑戰者除了那漢子之外,其他人名字已經全數被勾除。漢子勝出,成為甲組第一。主持宣布結果要求甲組頭名下台休息,進食,飲水等。其實這漢子自己倒是一點都不累,但是沒辦法。走下來,坐在那邊小廝們端來的椅子上坐下了。又有個小廝有端過來了吃的和喝的。咦,這漢子感覺待遇不錯,叫了熊岱鬆一起過來,兩個人一起吃了起來。
現在,就是乙組也就是詩慈所在組的比賽了,詩慈不願意做第一個上場的。如願有人第一個上場了。
詩慈沒有參加過擂台賽,他想多看看,看著上麵一頓廝殺後,終於沒有人在登台了。半柱香過去了,還沒有人上場,主持人開始喊道:“乙組名單還有一人沒有登台打擂,詩慈,詩慈來了沒有。”這時候詩慈才知道就自己沒有比試了。
也不管什麼了,拿著劍騰地跳了上去。詩慈剛才觀戰了很久,這個對麵的中年劍客劍法和自己的劍法完全不是一個劍風。他的劍法飄忽隨意,似乎沒有自己正真的套路,但是每一招又出得毫無遲疑,飄忽中包含著無數的變數,雖然自己對師父的伏羲劍法信心十足,但是自己確實是除了師父之外沒有和別人真正的較量過的。
這一次真是第一次了。
詩慈拎著劍柄,倒垂著劍身,和對方相互施禮。對方對著詩慈說道:“在下洛陽蝴蝶穀幫會香主上官淩。”詩慈也答到:“在下.....在下......東海漁村詩慈。”詩慈這麼自報家門讓人家感覺很奇怪,誰都知道有漁村,長安城東沿海好多漁村呢,都是小地方。別人說自己的名字前麵都願意加上稱號或者是一個大城市,表示自己是有來頭有出身的人。詩慈這樣讓他們感覺他在故弄玄虛,但是詩慈真的不知道怎麼介紹自己,因為他真的是來自漁村。
詩慈不被所有的人看好,他在所有人的眼裏他隻不過是一個遲遲不敢打擂的穿的破破爛爛的來自不知名的東海漁村的邋邋遢遢的小夥子。他現在可能真的沒有資格博取陌生人的好感了。不過後麵發生的一切將會改變一些人的想法。
詩慈拔劍一點氣勢都沒有,他看著上官淩,右手慢慢地從劍鞘裏麵拔出劍,然後走到擂台的邊緣彎腰把劍鞘放在台子邊緣。然後在自己的上衣上撮起一片衣服包著劍身擦了下,對著上官淩拱手說:“請教。”上官淩也拱手卻並沒有拔劍,他右手捏著劍訣,伸長拇指扣住劍鞘,似乎他不想拔劍了,上官淩感覺這樣的一個對手不值得他拔劍。
上官淩抖劍攻來,直指詩慈前胸,詩慈也不慌,閃身避開,側身使出伏羲劍法的第一式乾字訣,出劍輕盈利落。上官淩一驚。回劍來擋,“當”劍刃砍在上官淩的劍鞘上。詩慈乾字訣劍法後麵隱招一一使出,方賢忠的伏羲劍法當時也是名震長安的,要是在二十年前,詩慈使出這套劍法肯定台下會有人知道這位年輕人便是那長安第一大幫幫主的傳人了。因為那位幫主的伏羲劍法是他自己的絕學。但是二十年過去,那飄忽傳神的劍法慢慢的在江湖裏麵被人們遺忘了。
詩慈的劍法乾字訣並沒有使完,才過三成變數,帶著劍鞘抵擋的上官淩顯然動作慢慢的遲鈍了下來,因為帶著劍鞘的劍比沒有劍鞘的要重很多揮動起來自然很是不順暢,本來上官淩連續贏了幾場後信心大增,看到對麵來的這個破破爛爛的小年輕人並沒有放在眼裏,準備就帶著劍鞘數招後用劍鞘直指其要害就算是點到為止了。不想這個小年輕人的武藝如此精湛。
上官淩在格擋中慢慢的劣勢畢現,知道這樣被動下去肯定是輸,一個飛身跳起躍到詩慈身後,往空中擲劍,落地後回身伸手在空中握住劍柄,抽出長劍,抽劍速度奇快,空中的劍鞘似乎沒有任何的擾動繼續下落。詩慈一個鐵板橋翻身刺來,上官淩又一陣慌亂。拔劍之後的上官淩局勢上似乎沒有任何的逆轉,依舊是忙於防禦,難以進攻。落敗,對於上官淩,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