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長安(上)(2 / 3)

詩慈一步一步接近那個大高房子了,步履反而滿了下來,每一步似乎和自己的心跳是同步的,一旦停下來就能聽到自己的心在“突、突、突......”得跳著,仿佛在催著自己趕快走似的。詩慈已經能完整得看見那個大高屋子了,那個屋子長得真是怪異,屋子最高的地方中間有一個特別特別大的門,然後屋子的兩邊有很長很長的圍牆,不知道裏麵住的是誰,這麼大的屋子,詩慈心裏暗暗想著。隱隱約約還能看見這個大屋子的那個大門來來回回很多人在進進出出,詩慈很驚詫,一個屋子竟然住了這麼多人!詩慈感覺這個珊瑚海島真是太奇怪了,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不但出奇的大,而且有這樣神奇的房子呢。

詩慈不斷地接近著這座房子,他看到房裏麵有出來的有個人也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過來,越來越近,詩慈想也許這個人就是珊瑚海島上的居民吧,可能他就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呢。隨著這個人的慢慢接近,詩慈步伐越來越快,他想趕快向他問出一些關於珊瑚海島的事情來。終於走到了這個人的近前,他是一個老頭,滿頭的白發紮成一個大發髻頂在頭上,漁村從來沒有人這樣的頭發,詩慈第一次看到感覺很是滑稽,一陣陣想笑,但是還是忍住了。老頭拄著個拐棍,穿的很詩慈一樣的破爛。看到詩慈一直看著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出了問題怎麼這個小年輕人一直看著自己呢?老頭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又自顧自得走著,但是還是時不時抬頭看看詩慈,還在看他,這老頭納了悶了。終於詩慈說話了:

“老大爺,問你下,這個珊瑚海島的人是不是都住在那個大高房子裏麵?您認識一個人叫詩思的男的還有一個叫東方靜的女的麼?”詩慈一邊問一邊用手指著那個大高房子,多少年了,詩慈心中他父母無數次的出現,雖然他沒有見過他父親但是他也會總想他的,不過真沒有真正得像這次一樣把她父母的名字直接說出來過,這樣的說出來讓詩慈感覺很奇怪,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問出有用的東西,所以詩慈感覺還是很值得的。

“什麼?你說什麼?”老頭被孩子很突兀的一串話問糊塗了。把耳朵靠近了詩慈的嘴邊問道。

詩慈也把手窩成一個喇叭狀對著老頭的耳朵問道:“老大爺,這裏是珊瑚海島吧?是不是珊瑚海島的人都住在那個大房子裏麵呢?”詩慈騰出一個手指向那個大房子。

老頭這回聽明白了,直起腰說:“什麼呀,這裏是長安城東,你指的那個不是什麼大房子,那個是長安城的城門,過了那個城門啊,你就進了長安城啦!”

“長安城?這裏是長安了?是唐都長安?不是珊瑚海島?”詩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聽到的老頭的話確實是這樣的,而且語氣讓他感覺一點沒有懸念的真實,孩子接著問:“那老大爺,你知道珊瑚海島在哪麼?怎麼從長安城到珊瑚海島呢?”

“啥?珊瑚海島?什麼珊瑚海島?老夫活了快八十年了,都住在這長安城東,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什麼珊瑚海島,這茫茫的鹹海中從來就沒有什麼島,很多漁夫打漁漁船都走很遠很遠的,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說什麼珊瑚海島啊。你怕是說錯了吧?”這位老人很堅定的這樣告訴詩慈,說完看著詩慈。

詩慈一時間木然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什麼了,好像自己的夢想一下子就破滅地無影無蹤似的。

“你這年輕人要找什麼啊?你說的老夫確是沒聽過,不過你倒是可以去那長安城裏麵打聽打聽,也許有人知道,不過老夫在鹹海邊都住了一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想必那長安城裏麵也未必有人知道啊。”老頭接著對詩慈說道,說完就沒有再和詩慈說什麼了,把這時已經呆若木雞的詩慈一個人丟在了路邊,拄著拐棍就走了。

詩慈突然間好像身體裏麵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樣,幾乎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半晌,還是想起來老人說的長安城裏麵也許有人知道呢。詩慈又慢慢得起身繼續朝著那個大房子走去,其實他現在知道了那根本不是什麼大房子,而是唐都長安的城門。詩慈知道了現在即便到了長安也隻能打聽珊瑚海島的消息了,不可能在這裏找到他的父母了。

慢慢地接近長安城城門了,遠處看著並不是很大的大房子走近了發現真的好大好大。兩邊的圍牆整齊筆直,延伸到了詩慈看不見的遠處,城牆的頂上有著很多豁口,每間了幾個豁口就有一個鮮豔的旗幟從上麵垂下來,旗幟的兩邊站著穿著鐵衣服的士兵,站著一動也不動。旗幟上寫著很多的姓氏,其實這以前方賢忠告訴過詩慈的,城牆上是有守衛的,這些守衛的頭領每個人管轄一段城牆,負責這段城牆的防務,這段城牆上的豁口上垂下的旗幟便是這個守衛頭領的將旗,將旗上麵寫的大字便是這段城牆守衛頭領的姓氏了。城牆中間的那個詩慈本來以為的大屋子,比城牆看上去要厚實很多很多,而且遠遠高於城牆,頂上是整齊漂亮的屋頂,是詩慈在漁村見也沒有見過的,屋頂之下有著和城牆一樣的豁口,隻不過上麵有頂罷了,上麵照舊垂下了一麵大旗,比城牆上的旗幟更大,而且顏色是鮮紅的,豔麗招眼得多,上麵也寫了一個大字“帥”。城樓上麵來回行走的人也很多,都是穿著好像魚鱗一般的鐵衣服的守衛,最當中,有個穿著更是講究的人坐在大太師椅上,坐的很端正,看著遠處,一直看著遠處,詩慈感覺那麼久得看著一個地方真的顯得很呆,很傻。也許這個人就姓帥吧,詩慈心裏暗暗地想著。這其實就怪方賢忠了,因為他忘記告訴詩慈有時候將旗上的字也代表頭領的官職。這個坐在太師椅上的人便是今日負責鎮守長安城南大門的大唐驃騎將軍段韶。大唐這些年武力威名遠震,四夷五服誠心拜服,早已沒有什麼戰爭了,這個段韶本是當年奉旨征戰蒙古高原剿滅突厥族的有功將領。大功回鄉,唐王欽點其為驃騎將軍領衛都侯,與另外三位驃騎將軍輪番負責都城長安的防務守衛。強盛的大唐都城長安現在早沒有什麼武力威脅了,這四位驃騎將軍高官在位,卻每日閑得隻長膘了,雖然心在沙場,但是常年的安逸生活,不但使他們的身子放了肉,雄心壯誌好似也有所懈怠了。

詩慈看見這帥旗之下,城門之上鑲嵌這一塊碩大的漢白玉,漢白玉除了石材的紋理之外本應是潔白的,但是由於常年雨水侵蝕,還有城牆之青磚上麵的青苔慢慢延伸到漢白玉的邊緣,這塊漢白玉顯現出濃厚的滄桑感,石上篆書兩個大字“長安”。這大字之下便是那巨大的拱形城門了,現在正是接近晌午時分,城門熙熙攘攘很多人出出進進。詩慈看著看著就走近來到了城門之下,城門兩側的牆上貼了很多告示,也圍了很多人。詩慈好奇就走了過去。擠到人群裏麵,他伸頭看看這城牆上到底貼的是什麼呢,貼了很多人的畫像,下麵都有一排小字,大致是說所畫的這個人是誰,犯了何等大罪,大致會逃到那,誰能抓住憑此告示可以去哪裏官府領賞白銀多少多少兩。城牆兩邊貼的告示都是懸賞抓人,隻不過懸賞抓捕的人和其所犯的罪名不一樣而已。城牆門口兩邊也站著穿了鐵皮衣服的人,他們手執兵器一直盯著這些榜文。好似在等待別人來揭榜一樣,但是這些榜文看的人很多,真上來揭的,詩慈看這會一個也沒有看到,連有一點揭的意思的人也都沒有發現。

詩慈感覺沒有什麼看頭,就繼續朝城門裏麵走去,走在城門裏麵他才發現這個城牆原來是這麼的厚,走到城門中間周圍都暗了好多,繼續走,出了城門,門口依舊站著兩個守衛,和城門外守榜士兵的裝束一樣,隻不過他們不看榜,隻惡狠狠得盯著來往的行人,詩慈被他們的眼神看得自己心裏發毛了。但是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詩慈,終於踏入了,以前千百次在方賢忠嘴中聽到的神秘的長安城。

詩慈站住了,他環視四周,除了身後的城牆和城門之外,長安城和他師父當年所說的是一樣的,各種各樣的無數的人,各種各樣的屋子,一眼望去比漁村大上千百倍,雖然已經有方賢忠的話墊底,但是真正的映入眼簾的時候,給詩慈的衝擊力太強烈了。耳邊縈繞著漁村從沒有過的那種喧鬧的聲音,眼前林立著很高很多的好看的房子,穿著顏色鮮豔款式別致衣服的人們,瞬間讓詩慈感覺自己血液中充滿了熱情,這一下,詩慈似乎就對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氛,或者說對長安吧,一見鍾情了。

詩慈慢慢動起來,朝著城裏麵繼續走著,街上兩邊門都很大,都朝著街這麵大開著門,也許這就是師父當時說的叫“店”的東西吧,師父還說這裏麵的東西是要拿銀子換的。這些店裏麵擺著很多東西,詩慈都是沒有見過的。有的散發出讓詩慈感覺特別好吃的香味,雖然沒吃過,但是詩慈知道那東西一定很好吃。詩慈很想和在漁村一樣,看到什麼好吃就上去抓過來嚐嚐的,但是他知道在這長安是肯定不可以的,他沒有銀子去換,別人是不會願意的。

詩慈一邊走一邊看著街上的每個人,他希望能找到一個能問出自己父母的人,看著這些忙碌的人,這些冷漠的眼生,詩慈一直沒有勇氣拉住他們來開口問。

他,隻有漫無目的的在長安城裏麵瞎轉悠著。

見到父母的希望破滅後,詩慈遇到的困難讓詩慈感覺些許的思念他的家鄉——東海漁村了。這熙熙攘攘的長安確實讓他著迷,但是又感覺和自己格格不入。他連讓自己吃飽的本領都沒有。人可能在接受變化的時候都有很強烈的不適感,即便這樣的變化是正麵的是積極的,也不能緩解這樣的不適感。變化後的冷漠的眼神,寂寞的心,陌生的景色,這一切都讓人感覺不安,喪失的安全感讓他們強烈的希望回到過去,但是回不去了,人一般既然被變化了就很難再回去了,隻有痛苦地接受,在痛苦中慢慢地和這周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磨合。當人在這樣變化後的環境中露出自然滿足的微笑的時候,也許這樣的痛苦才是真正的過去了,是享受生活的時候了,或者說是期待下一次變化的時候到了。詩慈現在就處於接受變化的痛苦之中。他知道長安好,但是他想回到漁村,他更想再給他一次尋找珊瑚海島的機會。他在口袋中想掏出那張黃表紙的“天喻”再看一遍,突然想到前幾天在海上衣服數次濕透,又曬幹,黃表紙哪能經受這樣的折騰,果然掏出來的隻是被黃表紙上的朱砂字跡染得有星星點點紅跡的黃碎紙團了。別說字跡,連紙當初的形狀都不可能恢複了。天喻就這樣被自己的大意給毀了,詩慈感到更加的無助了,對漁村的想念更加的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