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我總氣江淮嶼輕功這樣好,輕而易舉的就翻過牆頭到我的院子裏,被將軍夫人拿著棍子揍也理直氣壯:“我都是偷著來找寶珠的,沒多少人看見!”

而我連梯子都不敢爬,三個人扶著也顫顫巍巍,嚐試了好幾次最終都放棄。

江淮嶼讓我想找他了,就扔個樹枝到牆的那邊,他看見了自會來。

照他這個扔法,我寶貝的海棠樹沒幾日就隻剩樹幹,說什麼都拒絕繼續扔我的海棠花枝。

隔日他抱了幾大捆修建好的長短差不多的樹枝過來,讓我扔這些。

後來才知,他將將軍夫人養的樹都剪了,拉著江澤峻熬了個大夜才弄好給我送來。

“三弟現在還在房裏睡呢。”江淮嶼有些幸災樂禍,“他沒趕上早課,肯定要被我娘罰。”

“那還不是你害的?”我瞪他。

“能者多勞。”

春嫣讓下人搬了梯子,三個人扶著。

我站在梯子前,似乎能聽見江淮嶼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喲,沈家嬌嬌女,這次打算嚐試幾次放棄啊?”

說這話時,他定是靠坐在樹上,一條腿曲起,一條腿錘在空中,雙手抱臂,低眸含笑。

我扶著梯子爬上牆頭,坐到他常坐的地方往下看。

喔,沒那麼嚇人啊。

那怎麼沒有一次爬上來過,也沒有一次和他並肩坐在著呢。

明明沒有那麼難啊。

·

爺爺是在我與祁晏的賜婚聖旨下來第二日清晨帶著春嫣離開的,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要做什麼。

他給我留了張字條:至此以後,餘你一人。

沈雲意,從今往後,隻有你一個人了。

皇帝念我新喪,婚期定在一年之後,這一年中我自請去常覺寺為父母祈福。

禮部來過文定那日,祁晏也一同來了。

騎著一匹棕紅的高頭大馬,身後跟著每兩人抬一個禮箱,共二百八十一箱。

寓意萬物資生,陰陽調和,純章上元。

“這是綠荷,母後宮裏的掌事嬤嬤,母後派她來幫你。”

一個身形瘦削的嬤嬤向我行了禮,我還未說話,祁晏又道:“沈姑娘身子虛弱,細碎小事就莫要同她講,勞煩嬤嬤了。”

“是。”

綠荷跟著禮官離開,留下我和祁晏。

我剛想說話,祁晏搖了搖頭,示意我去涼亭那。

又等了半刻才道:“隔牆有耳,姑娘見笑。”

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不免有些驚訝:“殿下日日如此嗎?生活在監視之下,一舉一動都被盯著。”

“習慣了。”祁晏神情平淡,淺啜一口茶水。

“沈姑娘,你我的婚約雖並非兩情相悅順勢而為,但婚事已定,我自會禮待姑娘。晏遠不及孔孟先生,卻也謹記君子之道,姑娘心中所想,無論何種皆可同晏講。晏自當不欺不騙,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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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之前,祁晏說,我想做的事都可以同他說,他盡力而為。

那麼現在呢?

他說我們之間隻需直言,無需顧慮,讓我可以不用猶豫。

我該如何說呢?

告訴他我確實想為江妃討個公道,他能幫我嗎?

告訴他我要與皇後為敵,將來要殺皇後,他也能幫我嗎?

祁晏靜靜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該如何回答呢?

我所行之事,要如何同他直言?

“阿意,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與祁晏僵持良久,他妥協,不再追問。

我鬆了口氣:“五日後的滅蟲驅蚊,殿下安排宋叔一同去吧,我想讓她給江妃娘娘看看。”

宋叔是二皇子府的花匠,也是別人不知道的醫者。是祁晏的老師,已故的韋相爺臨死前留給他的一枚暗棋。

“好。”

“瑤瑤自前年十一月和親到如今已快一年半,江妃思念深重,殿下若知道瑤瑤近況還請多同江妃講一講。”

“我知道。”

“可否以江妃病重為由讓瑤瑤回來探親?”我又問。

祁晏搖頭:“北離那邊不會放人,不過你放心,有人暗中看著若是真有事會拚盡全力傳信回來。”

起初北離要求公主和親,允諾公主會是北離的儲妃。

北離儲君是赫連衾夭,我們都以為瑤瑤是要嫁給他,可她去北離後,北離王君又以公主尚幼先學北離文化為由拖延婚期。

這於我們有好處,若祁晏登基後與北離重定靖北條約時瑤瑤還未嫁人,我們便有理由讓她回來。若嫁人了也無妨,總有辦法將她接回來。

隻是如今敵強我弱,我們連讓瑤瑤寫封家書的資格都沒有。

·

宋叔回來後麵色凝重,我心裏也愈發不安。

我以要看花為由單獨去找了宋叔。

“此毒若好生將養雖毒發痛苦但至少能活五年之久,我為娘娘號脈,竟隻有不足半年。”

恍如一道晴天霹靂,我好似有些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這才一年,怎會……藥渣沒有問題嗎?”

“沒有。”

宋叔想了想,像是在措辭,“或許是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意誌。”

“不可能!”

我確信,江妃娘娘不可能一心求死。

絕不可能。

“那問題便不是出在藥裏。”宋叔皺眉思索良久,“我仔細尋找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為何?為何?

“二皇妃,若真的是江妃娘娘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意願了呢?”

“定是漏了什麼,”我肯定,“宋叔,我這幾日再進宮,一定能查出來的。”

我跟著祁晏進宮數次,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這一日我又來了彩雲宮,遇到青枝正在換香:“這香多久換一次?”

“大概半月吧,每次都是奴婢換,換香之前也會清洗檢查,從不假手於人。”

我早就將香灰拿給宋叔瞧過,隻是普通的安神香,沒有摻任何東西。

午間用膳,江妃拿筷子敲了敲我的碗:“下次再愁眉苦臉的就不許同我吃飯,看得我都沒了食欲。”

我拿著銀針一個一個菜的試毒,江妃支著下巴看我,眉眼彎彎:“沈大小姐,太杯弓蛇影了。”

“馬虎不得。”我應了聲,繼續試毒,每個菜都試過後才坐回椅子上。

“一點沒有小時候可愛。”江妃捏捏我的臉,“不要來得如此頻繁,你是阿晏的皇妃,理應去看望皇後。”

“過會就去。”

江妃看我油鹽不進,歎了口氣不再繼續管我,她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青枝,去把我做好的披肩拿來。”

是件藕粉色的披肩,繡著祥雲圖樣,江妃在我身上比量了一下,滿意的點頭:“亮色襯你,好看。”

“這才幾月就給我做披肩?”

“不止呢,還有大氅。”江妃又拿起一個快做好的落霞色大氅,“用的兔毛,摸摸,暖不暖和?”

“暖和,”我應,“如今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