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出逃的心,其實原沒有任何原諒方式,所謂拯救,與愛無關,源於自尊而已……
文:連諫
一
和香芯說過種種關於已婚男人的移情,說過了很多種關於不原諒的方式以及後果,說時是爽朗透徹的,不愛了就徹底放棄,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而事情來了時,設想中的簡單一無用處。
周末,香芯在電話裏問:“莊漢宵在嗎?”我說:“他周末加班。”香芯開始吞吞吐吐,斷斷續續裏有莊漢宵的名字。有一些脈絡就漸漸浮現在我心裏,大約是不必多問的,我說:“香芯你直接說吧,不就是莊漢宵在外麵有女人了嗎。”香芯知道我所有的秉性,崇尚完美到固執,甚至明了我和莊漢宵的愛情細節故事。
香芯頓了一下,歎氣說:“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看開些。”
“知道了,你今天在哪裏發現他們的?”
然後,香芯告訴我,在海邊看見莊漢宵胸前環抱著一個女子,一跳一跳地在海水裏玩耍,開始,香芯以為是我,想悄悄過去嚇我一跳的,近了才看清,那麼長而飄逸的栗色頭發,不是我的。
我笑笑說:“我們很久沒去海邊了。”
香芯扣了電話。我的眼淚已滑下來,它們在絲綢睡衣上泅開了一朵又一朵的花,灰暗潮濕,和我的心情一樣。這個周末,藍天白雲,一個電話而已,心在旋轉中,點點滴滴的,開始了支離破碎。
其實,在此之前,莊漢宵的移情,我丁點不覺,隻是以為幾年的婚姻把激情消磨得平淡而已。很多個夜晚,他泡在外麵,我從不追問,愛或不愛,不是一句話能夠改變的,何況他是那般熱衷於成功的男人,我不可以用纏綿的借口把他的宏圖大誌扼殺在溫暖的婚姻巢穴裏,一直以為男人不過是個任性的大孩子,我的足夠縱容,有他足夠回旋的喘息餘地。
一直亮著燈,這一次,我想看,在明亮的燈光下,莊漢宵怎樣掩藏謊言。
時鍾滴答滴答地走著,莊漢宵一直沒有回,而我的心,卻已逐漸被明亮的光線逼得看不見退路。
我不知道,假如莊漢宵不想掩藏自己的謊言,我該怎樣?哭泣或者哀求,都不是我的習慣,和莊漢宵開始到現在大約六年的時光,他給的愛情是從不讓我哭。
心漸然忐忑,很多曾經美好的片段飛一樣旋轉,恍恍惚惚仿佛仍是眼前,心一絲絲跳躍著疼,疼告訴我,我還是愛著他的。
我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看遍每一個角落,所有東西都是我們精心挑選的,甚至每一件都附帶著讓心砰然故事,當時我們單純的以為,即使全世界的情侶相互不再愛了,我們依舊是美好的一對,那些最初的美好設計,卻是經不起歲月的消磨。
關上所有的燈,隻留了床頭的一盞,橘色的曖昧以及溫暖,現在,我隻想用它的光線,混淆一些我太不敢也不想明了的東西。忽然忽然地害怕,明亮光線能夠讓我看清跳躍在他眼神裏的謊言。
莊漢宵回來時,鑰匙輕輕轉動,像害怕驚動了我的夢,每次都是這樣的,他回時我已在夢裏。我曾感動於他的細膩,而今天我才明白,這隻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回來得有多晚而已,可以給他足夠的從容,處理掉一些不該讓我看見的痕跡。
我張著眼睛,聽他在客廳裏輕輕走動,然後進衛生間,洗澡,水嘩啦嘩啦地響著,像我的心疼,稀哩嘩啦的墜落聲。
他裹著一身潮濕進來,在我耳邊輕輕吻了一下,我嗖然間張開眼睛,想看清他這個表情擁有怎樣的溫度怎樣的從容?
他張開手,輕輕拂在我睫毛上,這是我們習慣的遊戲,他酷愛我的長長的睫毛蹭得他的掌心癢啊癢的。這一次,蹭上的是淚水。
他驚異地盯著掌心裏的濕潤,然後是我睫毛上的淚珠:“莎瑩,還沒睡?他伏過來。”
“想你了。”突兀地,我竟想幫他掩飾謊言,謊言揭穿後,我們總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到結局,我不想看到結局,還會為他心疼,是因為愛還在。
他笑:“傻乖乖,我這不是回來了麼。”我慢慢伸出雙臂,環著他的腰,如果這一抱能夠把他的心抱回來,我會用完這一生所有的力氣。伏在莊漢宵耳邊輕輕說:“我愛你。”眼淚就止不住,落在他微潮的肩上。